等到護士們相繼出去之後,危宇迎的鬧騰聲果然就小了,宋黎又讓留下的兩個護士站遠一些,讓顏玉樑去安撫。
這些事情都按部就班了之後,她終於在牆角處找到了正抱著自己的身體瑟瑟發(fā)抖的危宇迎。
只見她一頭長髮蓬鬆著,那雙狹長的鳳目也是瞪視著四周的一切,蒼白的臉大部分都被她藏在了手臂之下,身上卻零星的有著血點,身上纏繞的各種儀器的線都被她拖著,隨著她的動作仍舊在晃動著。
難道不疼嗎?
宋黎本想靠近她,但見顏玉樑已經(jīng)先她一步向前,想著他是最好不過的人選,於是她退居二線的坐到了牀邊上等著幫忙。
“宇迎?”
阮一憐探進身來,身後似乎還跟著一批子人,宋黎見了終於還是忍不住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不要進來。
可她的份量有幾兩呢?看他們勇往直前的態(tài)勢就清楚了。
不想,危宇迎聽得動靜,一雙眼睛充滿了仇恨,猛然轉動腦袋時,那些線啊管子的又開始晃悠,終於,又開始往外涌血了。
“不要過來……”
危宇迎又開始不安分了,退無可退之後,終於只能原地挪著身體,一雙眼睛紅的不可思議。
“你們先出去吧!她情緒不穩(wěn)定!”
終於顏玉樑發(fā)話了,這次,作爲她的監(jiān)護人,他們也算是給面子了,終於一溜煙的又消失在了房間裡。
“不怕,Ammy最勇敢最堅強了!”顏玉樑慢慢的靠近她,忽然歡欣的一指自己:“你看,還有我呢!我在這兒,你不要怕!”
“走開!”她揮動著雙手,像是拍蒼蠅一樣,這時的她像是不認識任何人了。
然而顏玉樑卻是不放棄,他跪坐在地上與她保持一個高度,隨即蝸牛似的像前移動:“好,他們都走開,但是你看我,我是顏玉樑啊!傻小子顏玉樑啊!你記得我嗎?”
這次,危宇迎卻再也沒激動的讓他走開,卻也不靠近,警惕的看著他一點點的向她移動,難得有了安靜的時候。
這微涼的夜裡,顏玉樑卻是弄出了滿頭大汗,那有些胖的臉上閃爍著溫柔的笑意並試探性的向她伸出手來。
“來,來我這裡,我可以保護你,可以照顧你,Ammy你過來,來顏玉樑這裡!”
一大坨淚猛然掉下眼眶,宋黎哽咽著看著顏玉樑極具耐心的溫柔相勸,忽然很是傷心。
何時,她才也能擁有這樣一個只爲她溫柔折腰的男人。
像是有所感觸,危宇迎眼中的戒備沒有那麼明顯了,卻始終不肯伸出手來,窩在角落裡觀望著。
顏玉樑不放棄,始終舉著那隻手,不斷的擡手示意著要她勇敢,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危宇迎開始有些動作了。
她試探性的伸出手來,緩慢的前行,她的眼中卻仍舊是滿滿的驚恐和不可觸摸的悲傷,但是她卻懂得跨出那一步。
“過來,Ammy,過來,乖……”
終於,兩個人的手指觸碰到了,危宇迎的眼神發(fā)生了變化,卻還是條件反射性的往裡縮了縮,可顏玉樑卻有些霸道的不準,捏著她的指頭,一點點的把她往他的方向拉。
許是有些著急了,危宇迎被拉得又警惕了起來,猛然後退了一下,呼吸卻是慢慢平穩(wěn)了。
“你的手受傷了,在流血!”顏玉樑笑著又靠
近了一點:“痛不痛?過來,我?guī)湍阒寡貌缓茫俊?
危宇迎看著他,眼神有些猶豫,但宋黎發(fā)現(xiàn),她的眼角慢慢開始有了淚,又慢慢落了下來。
有眼淚代表會悲傷,瘋狂的人怎麼會覺出悲傷來呢。
“姐夫!”指了指門外,宋黎小聲道:“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叫我就行了,我就在外頭!”
顏玉樑點點頭,勉強一笑:“宋黎,謝謝你!”
剛轉過背去,她就聽到了很大的動靜,微微偏頭一點,她看到原本待在兩端的人終於融爲一個身影,嘴角略微笑了笑,她欣慰的推門而出。
其實有些說法是不全面的,禍害可以遺千年,好人也同樣可以活很久,那是因爲他們上輩子做了壞事,這輩子要還,還乾淨了就可以去轉世了。
她不是大善人,一定還要活很久。
一出門,宋黎就有些‘小夥伴們都驚呆了’的感覺,最近身體不太硬朗的危乾竟然拄著柺杖等在病房門外,一臉的愁緒。
見得她出來,危乾輕聲道:“老大情況怎麼樣?”
“還好,姐夫已經(jīng)勸住她了!”
這時,一大批醫(yī)生來到了病房外,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看到危乾竟點頭示意了一下,危乾微笑著點頭回去,一片和諧之色。
“去把你姐夫叫出來,我有點事情給他說,說完就走了!”危乾無奈的又坐下,滿臉的滄桑:“這年頭喲,真是……不省心!”
宋黎只得又轉回身去叫顏玉樑,看得出他心裡對病中的危宇迎有著萬般的不捨,但老爺子的命令,份量十足。
危宇迎打了鎮(zhèn)定劑,恍恍惚惚的像是沒有意識了,但是顏玉樑還是俯身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輕柔的說著‘我馬上就來了’。
迴應他的必然是沉默,但他卻笑得很是滿足。
爲什麼?
或許,只要在這個時刻總是準備著堅強和爭鬥的危宇迎纔會放下身上的武器,成爲他懷中需要疼惜的女人,一個只依靠著他的女人。
輕輕的關上門,顏玉樑低沉的聲音帶著憂傷:“爸,您找我!”
“玉樑啊!”危乾伸手拍了拍自己身邊的長椅:“坐!”
顏玉樑坐下,不經(jīng)意的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此時,危乾卻遞上一條帕子,示意他可以用。
“別嫌棄我這個老頭子!”
他接過,滿臉的感激:“多謝!”
危乾撐著柺杖,眼神有些深遠:“我要多謝你,玉樑,你是個男人!”
顏玉樑仔細的擦著汗,低垂著腦袋沒有說話,眼中卻閃現(xiàn)出從未有的堅定。
又轉過頭來,危乾對著顏玉樑微笑道:“宇迎一向很任性,又十分的偏執(zhí),打小時起便是如此,那時候我常在想,如果她是個男孩兒的話,如果不是個天才那就一定是個禍害。”
她確然已經(jīng)成了一個禍害,也已經(jīng)吃到了惡果。
“我一直想要通過潛移默化的方式來改變她,但她一路走來一直都是如此,甚至更加偏執(zhí)了,作爲一個父親我都覺得苦惱,但是作爲丈夫,玉樑,宇迎能夠嫁給你是她的福氣,她上輩子一定是修了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危宇迎的下場是自己作出來的,但確然,有顏玉樑這麼個丈夫,是福氣。
“作爲一個男人,你能豁達如此我很是欽佩,你不僅沒有因爲她的任性而放棄她,反而在這種人人都想
落井下石的時候,你站出來疼惜她,我知道有些事情是委屈到你了,但是你放心,爸爸身體不好,但是腦子清醒的很!”
大家似乎有些面面相覷,宋黎掃了他們一眼,發(fā)現(xiàn)……果然臉色都很精彩,大概心裡都有鬼。
“有些事情我還有權來掌控,爸爸老了,但還沒有老糊塗,明天就是危氏的董事會議,宇迎這個樣子是參加不了了,那玉樑……這個任務我就交由你來執(zhí)行了!”
好一招移禍東江,但看顏玉樑身強力壯的看起來就不好惹,實際弱點又不明顯,恐怕就只能真的看他如何抉擇了。
此時,該有人要傷心了吧!果不其然,危宇通的臉色那叫一個差。
“也只能這樣了!爸爸,那我先進去看看她了,我守著你們就放心吧!”
顏玉樑說完就站起身想要進病房裡去,危乾微笑著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似得轉過身來:“黎黎,今天怎麼回事?”
“我遇到大姐的時候,已經(jīng)這樣了!”
“哦,這樣啊……”
危乾若有所思的看了別處一眼,隨即道:“你做的很好,醫(yī)生說你送的很及時,你先前救了宇靖一命,現(xiàn)在又救了宇迎,黎黎,老頭子真是說不出的感激……”
“爸爸……我……”
舉起手來示意她不要說,危乾又繼續(xù)道:“不管怎麼樣,作爲我們家的兒媳婦,你真的很了不起了,我也看到了你除了瘦弱之外的強大,你的心,很強大,適合我們危家!”
這是……要幹啥?
宋黎不自覺的望向危宇通,發(fā)現(xiàn)他也正在看著他,兩人都是滿臉的疑惑。
“但是,以後你要自律一些,像宇靖他們一樣上班也積極一些,把它當成自己的事業(yè),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去對待,我希望看到你的成績,不僅僅是給宇通打打下手之類的,我會安排個職位給你去做,等著看你的成績。”
這,算不算好事呢?實權、實幹和地位。
“有信心嗎?”
“……有!”
“有信心嗎?
“有!!!”
“嗯!”危乾滿意的點點頭,然後率領衆(zhòng)多的家眷,終於要走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忙,都回去吧!”
都跟上來了,唯獨失去了危宇通的身影,大家卻好像絲毫不在意,大概都已經(jīng)習慣了各奔東西吧!
“找我有什麼事嗎?”
“姐夫……”
顏玉樑似很不耐煩,微揮了揮手,皺著眉說:“有什麼直接說吧!場面上的那套根本就不適合我。”
危宇通看他這樣心裡已然極其不爽,但還得耐著性子笑道:“姐夫真是個爽快人,我是想說……”
顏玉樑的臉面對著病房,像是根本沒在聽。
“大姐現(xiàn)在這副樣子我也很難過……但正因爲如此,她原本的志願姐夫應該知道的吧?”
“不知道!”
危宇通努力壓下自己的怒火,假裝平靜:“原本,大姐已經(jīng)決定要支持我了,所以……姐夫……”
“哦?”顏玉樑終於轉過頭來,滿眼的懷疑:“我倒想知道,她是不是自願的。”
話說到這裡,危宇通也總算是明白了點什麼,隨即陰森一笑:“總而言之,大姐之所以這樣決定肯定是有道理的,不然,後果什麼的不好說!”
“那我就等著!”顏玉樑說完,轉身進了病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