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黎有些失神的看著窗外,房間裡的林夢正像合格的母親一般幫她準(zhǔn)備著回婆家要帶的隨身行李,嘴裡一直絮絮叨叨的叮囑著。
“你記得,回去之後就不要上班了,現(xiàn)在你的身子最重要了,要隨時保證自己的營養(yǎng)……”
宋黎根本就聽不見林夢的這些話,一片烏雲(yún)罩住她的腦袋,她有些窒息的感覺,這一切的發(fā)展都太快太突然根本就來不及給她喘氣的機會。
得不到迴應(yīng),林夢擡頭看到宋黎的不走心,頓時放下了手頭即將要完成的活計,走到近前,用有些無奈又有些勸慰的話語說道:
“黎黎,我知道到了那裡之後你的處境會讓你不舒服,可是,畢竟你是她家的媳婦,現(xiàn)在,你又有了他家的血脈,你千萬不要怪阿姨勸你過去,於情於理阿姨都沒有什麼立場繼續(xù)留你在孃家……”
林夢說著輕挽住了宋黎的肩膀,後者有些朦朧的眼睛終於緩緩轉(zhuǎn)動,一瞬間,那雙佈滿憂傷的眼睛立馬煥發(fā)了光彩,與剛剛那個發(fā)呆的宋黎如同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俊彼卫栌行┎缓靡馑嫉男πΓ骸鞍⒁棠銊倓傉f什麼?不好意思,想事情太入神,沒有聽到!”
林夢伸手緊緊握住她有些涼意的柔荑,看著宋黎那強裝微笑的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酸楚,可是,事實永遠都是殘酷的。
“黎黎,就算你再不願意接受這些事實,你也要接受,就算你再不願意回去,你還是得回去,身不由己就是這樣的滋味,阿姨知道你是個想要過簡單日子的好孩子,所以你隱瞞這個孩子我能夠理解,可是,你的身份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樣簡單了,這個孩子也不是簡單的孩子……”
宋黎連忙回握林夢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了,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這個孩子的意義,可是那只是表面上的,骨子裡,這個孩子是骯髒的,是不被她接受的,是不適合存在的。
可是,她已經(jīng)失去了結(jié)束這一切的機會,危宇靖既然能夠這麼快速的瞭解到她懷孕的事實,那麼是不是算算日期他也能知道這個孩子的身世?他留著這個帶著宇通名字的孩子做什麼?
即使單純,宋黎也能感覺得到這裡面並不簡單,危宇靖絕對不會是一個父愛氾濫的男人,他是一個連親人都捨得傷害的魔鬼。
那麼,危宇靖的目的是什麼?宇通的出事又有沒有不可見人的隱情?這個孩子又該何處何從?宋黎一時想不明白又沒了想的動力,她太過渺小,一切都在危家人的手中操控著,她又幾時有過主動權(quán)?
宇通帶她捲入這個大漩渦,危宇靖扼住了她的命門,然後她便在這個大旋渦裡無法自拔,甚至將會越陷越深。
“黎黎?”林夢見宋黎再次兩眼發(fā)直,忍不住伸手撫住了她有些發(fā)白的小臉,滿眼的擔(dān)心。
“嗯?”宋黎被驚得回頭神,想要後退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靠在牆壁上,驚覺自己反應(yīng)過激,連忙擡頭給了林夢一個淺淺的微笑:“呵呵,我再去整理一下,看看有什麼落下的沒有!”
宋黎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林夢也不戳穿她,只是有些感嘆的搖了搖頭又輕不可聞的長長的嘆了口氣。
等所有的事情都準(zhǔn)備好的時候,四周已經(jīng)不見了危宇靖的身影,可是院裡停放的小車和沙發(fā)上仍舊
安然的危宇迎都顯示著他並未離開。
“親家大姑,黎黎都準(zhǔn)備好了,咦?”林夢虛扶著宋黎下樓來,也發(fā)現(xiàn)了危家二公子的失蹤:“她二叔呢?”
聽著林夢這麼熟絡(luò)的稱呼,危宇迎的眼一直笑瞇瞇的,林夢要把行禮包遞給宋黎,危宇迎見狀連忙上前很是熱情的接過,似乎生怕累著宋黎。
“來來來,我來提,你是有身子的人,以後都要好好心疼自己纔是!”危宇迎一雙漂亮的眼睛都不見了光。
林夢還是不忘原先的問題,有些奇怪的四處搜尋了一下:“大小姐,二公子呢?”
宋黎的心裡一驚總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有什麼問題,看著危宇迎提著行李先往屋外走去,她忽然就想起來,宋曉好像也不見了人影。
“咦?曉曉這丫頭去哪兒了?”林夢好像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低低的奇怪了一聲。
心驚肉跳間,宋黎趕緊往屋子後面的小花園走去,想來想去,只有那裡才能藏得住兩個大活人,她已經(jīng)失去了,不想宋曉再捲進這個漩渦裡。
“唉,黎黎,你走慢點,你這是要去哪兒?”
不顧林夢的呼喊,宋黎的步伐越發(fā)的快了起來,直到她真的見到了玻璃花房裡的模糊身影,心裡的那團火騰騰的無法熄滅。
只見,花紅柳綠間,兩人有些模糊的身影越發(fā)的清晰,危宇靖那高大的身軀微靠在一角,宋曉穿著運動服仍舊婀娜的身姿此時卻正半蹲著,從宋黎的角度看上去宋曉的頭正在危宇靖的胯間,隨著越發(fā)靠近的視線,那認(rèn)知就越發(fā)的令人憤怒。
宋黎不敢再看下去,一張漲紅的臉不知道是因爲(wèi)氣還是因爲(wèi)羞,飛速的衝進花房,宋黎不管三七二十一操起架子上的空花盆用力的向危宇靖砸去。
危宇靖的反應(yīng)很靈敏,輕輕一閃那花盆便碎在玻璃牆上印出淡淡的雪花紋路,宋曉尖叫一聲連忙閃開,危宇靖見宋黎圓目瞪著、貝齒緊咬著,眼中驟現(xiàn)的陰鶩頓時化作了輕笑。
“姐,你幹嘛?”宋曉有些驚訝的看著宋黎如此過激的行爲(wèi)。
胸腔的急劇起伏終於慢慢平息,宋黎這時才發(fā)現(xiàn)兩人的衣服工整的不像樣,難道是自己看錯了?再回頭看一眼令人憎恨的危宇靖,宋黎始終不肯相信他是個吃素的。
“這話該我問你們!”有了前車之鑑,怪不得宋黎慣性思維。
宋黎不會忘了,危宇靖對她的侮辱都是從她想要保護宋曉開始的,可如果宋曉還是這樣錯信他,那麼她的一切都是白白犧牲了。
“宋曉帶我來參觀一下你們姐妹弄的花房,讓我知道我的弟妹是如此的心靈手巧而已,你以爲(wèi)?”危宇靖慢慢踱到宋黎的身後,語氣曖昧不已。
胸膛又開始劇烈的起伏,宋黎瞪得跟銅鈴一樣的眼睛狠狠剜了危宇靖一眼之後又恨恨的瞟向宋曉:“你說!”
“姐,我……”
“直接說,你剛剛蹲下身在幹什麼?你們倆單獨來這裡幹什麼?”
接近爆吼的聲音把宋曉給嚇了一大跳,宋黎對於她來說不僅是姐姐也是父母,從小不管她怎麼任性宋黎都沒有說過重話,她還真沒見過這麼兇的宋黎,於是,張揚的性格特徵也忽然被狠狠壓了下去。
“我們真的只是來看看花房而已,剛剛……”宋曉嚥了咽口水:“我在繫鞋帶啊姐姐!”
宋黎半信半疑的睨了宋曉一眼,緊接著平息了情緒,看著一臉看好戲表情的危宇靖,委屈感爆棚。
“二哥,要出發(fā)了,大家都在等你!”宋黎也不看危宇靖,說完了直接低頭走人。
宋黎覺得有些累了,她忽然不想要再管這些事情,以前沒飯吃,她小小的身體便開始幹農(nóng)活,她不怕苦不怕累,吃不飽她可以讓妹妹吃飽自己餓著,從沒覺得生活絕望,活下來就是勝利。
可是打倒她的不是生活的艱難,而是複雜的人心,她不知道爲(wèi)什麼看似繁華的背後有這麼多的見不得人,而自己卻也將懷揣著一個見不得人的人生。
“怎麼了?”危宇靖像是幽靈一樣的在她耳邊低語:“有寶寶了不開心麼?你猜家裡人要是知道你想要流掉危家的後代他們會怎麼想?”
宋黎停下腳步,微微擡頭看著他一眼:“如果你想說就去說好了,不用這樣反覆的折磨我!”
危宇靖的薄脣忽然拉出一個溫柔的幅度,手輕輕伸向了宋黎,似乎想要安慰她“生氣了?”
宋黎猛的撥開他的手,他的笑容卻絲毫不減少,彷彿饒有興致的開始了另外一個話題,一個宋黎不願意觸及的話題。
“說說看,想要給我們的孩子取個什麼名?嗯,要不,還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膩砣“桑 ?
宋黎身體一滯,卻又勉強的繼續(xù)前行:“很不幸,他的爸爸失蹤了!”
“哦?”危宇靖伸手拉住了她纖細的胳膊:“六週,剛好……”
“危宇靖,不要以爲(wèi)你能掌控一切,我和宇通在你不久就已經(jīng)有了關(guān)係,這樣算算,宇通才是我孩子的爹!”回頭,宋黎睜大眼睛看著他:“要我說的更加明白麼?我和他有很長的時間來提高幾率,你又算什麼?”
危宇靖被宋黎的語氣給激怒,伸手狠捏了她的手臂:“那爲(wèi)什麼要流產(chǎn)?你那麼愛你的丈夫,那你不該愛屋及烏?”
“二公子、黎黎,她大姑已經(jīng)在等著了,你們這是……”
林夢忽然出現(xiàn)打破這樣的僵局,宋黎儘量與危宇靖保持了距離,這樣的話題也就暫時性的被擱置,宋黎總算是安全到達了危家。
阮一憐又變回了那個優(yōu)雅又慈祥的婆婆,彷彿那個指著她鼻子罵她另有所圖的並不是她,宋黎心裡雖然有疙瘩,但也只能被迫接受他們都只是傷心過度這個牽強的理由。
“醫(yī)院檢查了有幾周了?”阮一憐滿眼的驚喜,不住的打量宋黎並不現(xiàn)形的肚子:“對了,下次檢查的醫(yī)院給你安排好了,不要去小醫(yī)院了!”
“六週!”宋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不用了,本來的那家醫(yī)院挺好的,我……”
“我這就去聯(lián)繫!”阮一憐並不聽宋黎的意見,直接樂呵呵的安排了,像是已經(jīng)把宇通的事給忘了:“先上樓休息去吧!別累著!”
宋黎應(yīng)聲而起,一步一步都邁得艱難,看著那熟悉又陌生的樓梯,她又想起了不久前兩人曾經(jīng)相擁著拾階的樣子,心裡一番酸楚沒有看路,腳下就有些不穩(wěn)。
最近的邵美人快速上前一把扶住她,杏目微垂:“萬事都要小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