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正對著金墜兒賣唱的人圈子,柔和嬌俏的歌聲不時傳上樓來,引起蕭綱注意,推開了身上的歌姬,俯身欄外觀看。身旁的一位官員見蕭綱看得出神,便問;“王爺看這個丫頭長得怎麼樣?
蕭綱連連點頭說;“好!好!不但歌唱得好,那模樣兒也夠俏的……嬌小玲瓏……哈……夠俊俏的……”
那官員說;“王爺說好,是不是把她叫上樓來?”
蕭綱說;“笨旦!哪還用說嗎?快把她叫上來!”
那官員急忙領(lǐng)著兩個士兵,跑到廣場,攆開聽唱的人羣,對老者說;“別在這兒唱了,王爺叫你們到樓上唱……快……快收拾……”
聽曲的人都散去看其它表演。老者收拾好東西,領(lǐng)著墜兒,跟著那個官員,進礬樓去了。
廣場越來越熱鬧了,又多了兩夥舞棍弄棒賣把式的,看的人顯然也越來越多了。
趙爍和郭無爲的眼光,始終多是在觀看哪些賣把式的。
牛霸還是喜歡看秧歌隊。這時,那位姑娘又唱了起來;“……趕牲靈的那個哥哥喲……怎麼半年都沒相逢?你活著該給我捎個信哪,死了也得給我託個夢……”牛霸聽得入神,連連拍手叫好。
樊樓上,金墜兒在唱曲,老者呆在一旁的角落裡,人家不要他拉胡琴,只是由歌姬們的樂手伴奏。金墜兒在唱;“……說鳳陽,道鳳陽,鳳陽如今窮得慌。十年換了三個皇帝,千家萬戶都遭了殃……”
蕭綱根本就無心聽曲,只是色迷迷地在瞧著金墜兒說;“小妞,你過來,王爺我賞你……”說著,一把將金墜兒拉了過來,攬到懷裡。亂親亂摸的。金墜兒嚇的尖聲呼救。拉二胡的老者想向前解救,但卻被士兵攔住了。
官員甲對老者說;“老頭,你可以回去了,就這唱曲的小妞留下,咱們礬樓要了。”
老者大驚,忙跪下叩拜;“大人,那……哪可不行啊……”
金墜兒也嚇得哭著,拼命從蕭綱懷裡掙脫出來,跪地磕頭拜求;“大人,你們放我回去,我不要留下……我要回去……”
官員乙冷笑著說;“你這老頭可是老糊塗了,咱們王爺說了留下就得留下,來了這裡,可是這小妞的福。不愁吃,不愁穿的,還能虧了你?”
老者,金墜兒只是叩頭哭求……
蕭綱發(fā)火了,喝道;“把這老東西給攆出去!”
幾個侍衛(wèi)連推帶踢,把老者攆了下樓……攆了出大門……攆到街上……
老者向著大門跪地哭求……引來越來越多人圍觀……賣把式的沒人看了……弄把戲的沒人看了……賣零食的也沒人圍觀了。人們都圍到了樊樓門外,賣把式的人也過來了,他們都擠到人羣的前面。看到這個情景,看到人們議論紛紛,看到羣情激昂慷慨,趙爍他們也坐不住了,牛霸拍桌而起……三人跑了下樓……在人羣外圍觀看著……
老者哭著向圍觀的人們跪拜求助……人們騷動了……人們議論紛紛……人們憤怒了……有人高喊;“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還有王法嗎?!”
嘈雜聲傳到樓上,一個官員跑下樓來,向著人羣大喝;“聚衆(zhòng)鬧事,你們想造反嗎?立刻散開!”又命令侍衛(wèi);“你們給我趕!不散的給我打!”
侍衛(wèi)們用棍棒,武器驅(qū)散人羣……一些膽小怕事的稍往後退,卻激起更多人的義憤,一些人和侍衛(wèi)推推搡搡……接著是打打罵罵……那些賣藝的,扭秧歌的,玩雜技的青年男女們,無不義憤填膺,尤其是那幾個玩雜技的女孩子,她們更是擠到了最前面……正在推搡對罵時,她們身後一個光頭無發(fā),身穿著僧袍,腳穿一雙八搭麻鞋,手操一根圓木扁擔的青年漢子,三撥兩撥的撥開了人羣,擠到了最前面。指著那個官員便罵;“**奶奶的!你們這些狗孃養(yǎng)的。白天白日的敢搶女娃子,老子打扁你們看看……”說完,掄起扁擔,向那官員迎頭便打。
那官員見了,忙閃身避過,大喊;“反了!反了!快給我拿下。快給我拿下。”
旁邊的侍衛(wèi)和士兵們見了,衝過去要拿那青年漢子。前面那些賣藝的青年男女們,那裡會袖手旁觀放他們過去?只把他們擠著堵著……
後面的人羣不斷向著樓上高喊;“放那唱曲的小妞下來!放那唱曲的小妞下來!”
一時間羣情洶涌,另一旁,又有一些賣藝的,唱秧歌的青年男女,要衝上樓去救金墜兒,在樊樓下的大廳裡和士兵們打了起來……幾個手持刀槍的賣藝男女青年,在百花樓門外和幾個侍衛(wèi)刀來槍往的又打了起來……那穿著僧袍的青年漢子已經(jīng)跟那個官員和幾個士兵幹開了……那青年漢子旁邊,一個賣藝女子手持一對大銅錘,對付著四五個士兵……幾個青年男女也在對付著幾個士兵……那一羣耍雜技的也舞起雙劍在廣場上和士兵們打了起來……一時間,樊樓內(nèi)外,廣場四周,都亂紛紛的打鬥著……
樓上的侍衛(wèi)大多都到樓下去了,樓上的侍衛(wèi)只剩下幾個,金墜兒想奪路從樓梯逃走,但被侍衛(wèi)的棍棒,鞭子抽打,一邊躲閃,一邊抽泣……
蕭綱看見下面到處都打了起來,氣的暴跳如雷。大叫;“反了!反了!鳴號!快鳴號!”
一個侍衛(wèi)忙向窗外嘟……嘟……的吹起號角。
金墜兒要逃走,又要躲鞭子,左閃右躲,閃到欄桿旁,只見鞭子又抽過來了,她忙爬上欄桿……正在這當兒,一鞭子抽個正著,她身子一仰,掉到樓下去了。
廣場上的人看見,驚呼;“跳樓了!那姑娘跳樓了!”
在人羣邊上的趙爍見了,颯地躍上馬背一蹬,斜刺裡飛身迎向金墜兒墜落處。就在金墜兒離地約幾尺處,趙爍恰好飛身躍至,雙手抱住金墜兒。唬得魂飛魄散的金墜兒發(fā)覺突然有人承接著自己,本能地雙手緊緊地抱著趙爍的脖子。兩人輕輕著地,廣場衆(zhòng)人見了,齊齊拍掌叫好。
也許是因爲金墜兒掉下來,使人們嚇了一跳。也許是因爲金墜兒已經(jīng)下來了,打鬥的導(dǎo)火索一下子掐滅了之故?……不管是由於什麼原故,反正,打鬥一下子就都停下來了。
金墜兒下地以後,幾個原來玩雜技的少女,忙接了過來……
樊樓上的蕭綱見了,也拍手叫好。回過頭來問侍衛(wèi);“這小子功夫不錯,是那家子的?”
一個漢官員看了一會,說;“稟王爺,他是嶽州防禦使趙弘殷家的大趙爍,名叫趙爍,三年前跑泥馬亂了京城的,就是他。”
蕭綱道;“誰管他這個跑泥馬不跑泥馬的。傳俺的話;這小子救人有功,功夫也不錯,叫他把小妞送上樓來,本王還要賞他個官職乾乾。”
那官員忙向樓下喊話;“下面聽著,我家王爺有令;趙爍武藝出衆(zhòng),見義勇爲,救人有功。著令立即將歌女送回樓上,除重賞外,另行封官錄用…”
在廣場上的趙爍聽了,哈哈大笑道;“你家王爺?你家王爺算個什麼東西?這小妞就是被他打下樓來的,虧他說得出口要俺送她上樓去…”
不待趙爍說完,牛霸早就火冒三丈,大叫;“大哥!他算個什麼狗王爺?就是個王八羔子。跟他扯什麼淡,上去把他砍掉算了。”說完,下馬提著佩刀,就往大樓裡衝去。原來退到門口的一些人,看見牛霸往裡衝,也跟著衝進去了。原來由於金墜兒墜樓而停下來的打鬥,“轟”的一下子又打了起來。
蕭綱被罵,老羞成惱,大罵道;“姓趙的!給臉你不要臉,你老子不過一個小小的嶽州團練使,算得個啥東西?你竟敢屢屢在京城聚衆(zhòng)搗亂。來人哪!快給我把他抓起來,砍他個大八塊!”
回過頭來,對身邊的官員道:“你們領(lǐng)人到他家裡,把他家的人都給我抓起來,放一把火把它的房子燒掉。”
趙爍也動氣了,說;“姓蕭的!你才真不是個東西。你們的主子都溜回老家去了,你們還呆在咱汴京,還要把砍俺個大八塊?”說罷,從身邊的親兵手中接過渾鐵棒,大喝道;“本趙爍今天先把你打成肉餅看看。”說著,也提棒往樊樓裡衝去。郭無爲,牛霸和他們手下的幾名親兵見了,也都緊跟著衝了進去。
看見人們向礬樓裡衝,官員們忙指揮在廣場上剛纔和羣衆(zhòng)開打的士兵們撤回樊樓。這時,廣場外東西兩角的路口,又跑來了兩隊聞信趕來增援的士兵,甫進得廣場,又和廣場中的羣衆(zhòng)纏打在一塊。因爲官兵的人數(shù)多了,打鬥比剛纔更激烈了。
金墜兒原來就是被追捕的對象,賣把式的他們那羣人?管在竭力保護,但畢竟不及對方人多勢衆(zhòng),又被士兵們搶了過去……那個揮舞著一雙大錘的姑娘,左衝右突,奮力搏鬥……又把她搶救了回來……在反覆爭鬥中,金墜兒十分驚恐,又不斷的受傷……
由於士兵越來越多,戰(zhàn)鬥越來越慘烈了。雙方都有傷亡倒地的人……也有不少士兵進入礬樓,參與堵截趙爍。
趙爍,郭無爲,牛霸和幾名親兵,還有那羣玩雜技的青年男女,在樊樓下大廳和一羣士兵們搏鬥著……那邊的士兵們死傷狼藉,這邊的人也死了好幾個……
趙爍,郭無爲,牛霸他們?nèi)齻€人,全都血染衣衫……
這正是:客舍似家家似寄,忘卻冬夏與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