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兀欲又說:“你們就按皇上得的是其它的病開藥,按其它的病治療,咱們還要趕回上京的,別讓皇上死在這兒……”。原來兀欲打算帶著個未斷氣的皇帝到鄴都去和吉蘭泰,巴彥哈卡合兵一處的。因此,希望帶一個既沒有死,又不能說話的皇上去。
兩個大夫聽了,商議了一番,開了個處方。又吩咐要找冰塊替皇上降溫……耶律兀欲把處方交給了阿勃,命他火速進城找藥。又派人四出到百姓家的地窖找冰塊……找了回來後,一面給皇上灌藥喂冰塊,又把冰塊堆置在皇上身上……另一面,又命人前往恆州,命吉蘭泰,巴彥哈卡輕騎前來迎駕……
次日平明,三軍加速前進。誰知走到欒城附近一個名叫殺狐林的地方,耶律宏齊就一命嗚呼了。耶律兀欲見耶律宏齊已死,便令部隊停止前進,把阿勃,述律高喚進帳內,垂淚說道:“皇天不佑,降禍我遼邦,如今皇上突患急病,不幸中途身故,你們好歹也替本王出個主意纔好。”
阿勃見了,嚇的大哭起來,說道:“俺是個粗人,啥主意都沒有的,事到如今,咱們的皇上都沒了,一切都只憑王爺的吩咐……”
述律高見了,忙喝令阿勃停下哭聲,向兀欲說:“啓稟王爺,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了,就如阿勃說的,只請王爺做主,咱倆一切但聽王爺的?!?
耶律兀欲聽了,收淚道:“有你兩人這個話,俺也就放心了。”想了一下,又對兩人說:
“國不可一日無君,三軍不可一日無主,如今半路之中,皇上晏駕,本王打算派人告知太后,請太后定奪……”
述律高忙道:“王爺此言差矣,就如王爺說的:國不可一日無君,三軍不可一日無主。咱們如今上不到上京,下不到汴梁,派人往上京請太后定奪,來回得一個月,其中如有變故,憑誰人作主處置?”
耶律兀欲見他如是說,便問道:“依你之見,如何方好?”
要說起這位述律高,也不是個等閒之輩,他也是蕭太后一個兄弟的兒子,年方少壯,也曾在中原混過幾年,精通中原文化。太后原姓述律,單名一個“萍”字。後來她把原姓“述律”
改爲姓“蕭”,述律高父親堅決反對,不肯改姓,因而與太后不睦,他也不受重用,便投到兀欲帳前當了個統領。兀欲見他文武皆能,且又精明幹練,便委爲心腹。日來兀欲的一言一行,他都一一看在眼裡,悟透了兀欲的動機的,因此,兀欲這一問,他便答道:“王爺沒聽過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做‘當斷不斷,反受其亂?!N?依末將之見,王爺是天皇王的長房嫡孫,如今皇上辭世,正應繼承大統,正位爲皇。既可保大遼社稷,又可保王爺富貴。如若不然,一但有變,只恐王爺不但爵位難保,還恐一但兵權被奪,任人宰割,那時後悔莫及呢?!?
耶律兀欲聽了,正中下懷。看了一眼阿勃,向述律高道:“如你所說,極合情理,但只恐三軍不服……”
述律高聽了,一拍腰間佩劍道:“哪個不服!末將叫他人頭下地!”
阿勃見了,忙振臂高喊道:“俺也願與將軍同保王爺當皇帝,有那一個不服的,管叫他人頭下地!”
耶律兀欲見了這番情景,心中大喜,正說話間,小卒來報:吉蘭泰,巴彥哈卡二位王爺已經來到軍前。
耶律兀欲忙問:“他們帶了多少人馬?”
小卒道:“每位王爺只有四個隨從?!?
耶律兀欲聽了,鬆了一口氣。對述律高,阿勃說:“二位王爺到來,正好共商此事,只恐他們……”
阿勃聽兀欲這一說,嚷道:“王爺放心,俺自有話說的。”接著,便把他要的話,告訴了二人。又說:“他們如果不聽,也一刀一個把他們砍了算了?!?
耶律兀欲聽了,心中大喜??谘e卻說:“不可造次。不可造次。千萬不可魯莽。待他們進來時,你們看我的眼色行事好了?!?
說罷,便命帳後衛隊出來,持械環列兩旁。方令小卒請二位王爺進帳。二位王爺毫不知情,進得帳來,不見皇上,卻見帳內劍拔弩張,不禁大驚失色。要想退後,後面卻被兀欲的衛隊堵住了。只得開口問道:“皇上宣我等到此,不知何事?”
耶律兀欲道:“請二位到帳後一看,便知分曉?!?
說著,便請二人進去。二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正誠惶誠恐。但滿眼都是兀欲的兵士,進退不得,只得跟隨著進去。進得後帳,低頭一看,只見耶律宏齊躺在地毯之上,身邊堆著冰塊,氣息全無,分明是已經嚥了氣的。不禁大驚失色,忙問:“皇上他……這是怎麼了?”
耶律兀欲道:“看來皇上是中了奸人毒計,在汴梁吃了毒藥,一路上心燒火燙的,令我等加速趕來恆州醫治,誰料來到這兒就不行了?!闭f著,竟流下淚來。
吉蘭泰著急著說:“永康王!事到如今,不是哭的時候了。得出個主意,看該如何處置纔是……?!?
巴彥哈卡也忙問道:“皇上臨終之前,有沒有吩咐些什麼話?”
阿勃高聲說道:“皇上昨夜臨危說下遺旨:命永康王立即繼承大遼可汗大位,速速扶柩回上京?!闭f罷,就在懷中掏出遺詔念道:“……永康王、乃大聖皇帝之嫡孫,人皇王之長子,太后鍾愛,羣情允歸,可於途中即皇帝位?!?
吉蘭泰聽了,心下不免猶豫,說:“既是皇上這樣說,哪……哪……”
述律高拔劍在手高呼:“遵皇上遺令,我等共扶永康王立即繼承可汗大位,違令者殺!”
帳內衛隊聽了,一齊俯伏在地,高呼萬歲。吉蘭泰,巴彥哈卡二人見了,身不由己,也隨著跪下去了……
耶律兀欲見阿勃和述律高如此配合默契,三兩下手腳便促使兩位王爺帖帖服服歸順,不由得心中一陣陣喜悅,但還是臉上堆著愁容。在述律高主持下,草草弄了個儀式,每人加了個官爵,百官朝拜,算是慶典。完了之後,兀欲忙喚起衆人,又與二位王爺商議了一下,按契丹習俗,剖開耶律宏齊屍體腹腔,挖出內臟,填滿食鹽,做成“帝?”,安放車中,依舊堆上冰塊,往恆州而去。
杜威先已聞信,忙率衆出城接入,兀欲大隊到了恆州,舉哀發喪,公佈耶律宏齊的死訊,又宣告兀欲已經襲位爲汗王,立馮雨憐爲後。並向各處發佈告文,令就近各處已歸順大遼的官員速速到恆州朝賀,俱有獎賞。就是那趙延壽也暫且逃過一劫。若按原來耶律宏齊旨意,發覺他心懷貳志,令兀欲在恆州匯合之時,把他扣押起來,解返上京的。不過,如今情況有變,兀欲新登大位,人心不穩,雖然明知趙延壽是個靠不住的主兒,如今見他奉命來到恆州朝賀,也就暫且隱忍不發,命他與巴彥哈卡分別駐守恆,定二州。卻把杜威換到鄴都去接管他的部隊。又令吉蘭泰接管了巴彥哈卡的部衆,一齊隨駕回上京。而又命巴彥哈卡接管杜威的部隊。這樣一來,換來換去,成了什麼呢?那就是:杜威奉調去了鄴都,接管了趙延壽的二萬人馬,而他在恆州的三萬人馬,卻交給了巴彥哈卡。巴彥哈卡原來駐定州的一萬遼兵交給了吉蘭泰。暗下里還密囑巴彥哈卡好生監視著趙延壽,防他有變。
這樣換來換去,趙延壽手下一兵一卒都沒了。地盤也沒了。儘管頭上還領著一堆官銜兒,實際上卻成了巴彥哈卡手下一員偏將。
說罷遼邦,又說河東,舊事重提:且說那劉知遠心裡只是想自己當了皇帝,那裡會有心去救石重貴?更是無意立即出兵與遼人爭戰,不過是順應衆將士之意,只派一支人馬走出來跑一趟耀武揚威罷了。又因得知娘子關前來了幾路人馬,就令史弘肇帶了財物糧草前去犒賞各路人馬,以攏絡人心。今聞契丹兵馬經已遠去,便趁機來個順水推舟,下令班師回朝。
劉知遠在羣臣的一致擁戴之下,承繼了晉統爲帝,一面派使四出告諭北平王登基爲帝之事。一面與臣下商量南下奪取汴京的大計了。
朝堂之上,召集文武百官,共商進取。蘇逢吉,蘇禹?等獻策道:“皇上此行,目的是汴京,欲取汴京,必須先平河北。河北既平,則汴京在我掌中矣。依臣之見,應從井陘出兵,先取恆,定。若得恆,定,那汴京耶律宏齊則如甕中之鱉矣。”
史弘肇聽了,冷笑道:“似爾這等書生之見,曉得什麼用兵?恆,定,泰,雄四州互爲?角,原有吉蘭泰,巴彥哈卡兩個各有遼兵把關,近日耶律宏齊又把杜威放回恆州,讓他依舊統領他那班舊日的嘍?,也有二,三萬人。合算起來,足有五,六萬之多,如今皇上若領兵臨恆州,豈不受四州之兵前後夾擊?”
這正是:鬩牆之禍難防備,大遼可汗換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