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彥卿搖頭嘆道:“不妙、不妙。張大人有所不知,吉蘭泰手下一個名叫上官格的,極是詭計多端,此次必定是他設(shè)的圈套,史將軍入其彀中,九死一生矣。”說罷,隨即點起人馬,趕著出城,前去接應(yīng)。剛過了牧馬河,便遇上李筠的人馬一路退來,符彥卿忙揮軍與遼兵接戰(zhàn),也是且戰(zhàn)且退,一路往南門撤去。吉蘭泰見自己的人馬得勝、趁勢揮兵直抵忻州南門城下。符彥卿見了,忙與張永德、李筠就在城外展開一場混戰(zhàn),終是遼兵人多勢衆(zhòng),難以擋抗,只好退回城內(nèi),一點人數(shù),李筠帶去的兩千人損失了一千多。跟隨史彥超的兩百人,卻蹤影全無。符彥卿無奈,只得派人飛馳晉陽大營。
世宗得報大驚,垂淚自忖:“史彥超陣亡、孤之過也。符彥卿、郭崇、張永德、李筠等退守孤城,遼兵勢大,忻州孤城難守,不如暫且撤軍……”遂召衆(zhòng)臣商議。
此時派出催糧的範質(zhì)、慕容華等人俱已回來覆命,俱報稱各地州府糧草告乏,殊難籌措,此次運送糧草,在各地募集二十萬民?運送,多有怨言,且途中亦多有逃亡者。而糧草分發(fā)到軍前,卻又有如杯水車薪,無法滿足數(shù)十萬大軍一旬所需,如更遷延時日,更恐後續(xù)難繼。範質(zhì)、慕容華原來也曾勸皇上撤軍,今見皇上有撤軍之意,便異口同聲,贊同立即撤軍,待秋後糧草充盈再作打算。
世宗聽了,正中下懷,原來是自己一意孤行要進軍晉陽的,如今撤軍一事由他們提出,也替自己保了面子。便道:“如若撤軍,遼人必躡我之後,尤其是符?孤軍深入忻州,須得一員勇將前去接應(yīng),方爲穩(wěn)妥。”
慕容華道:“殿前都虞侯趙將軍勇冠三軍,且其麾下人才濟濟,有勇將多員,潞州之戰(zhàn),不但護駕有功,且又射殺張元徽,令漢軍喪膽。今若遣他前去,必可解忻州之圍。”
範質(zhì)亦道:“陛下若有班師之意,更可令趙將軍就在忻州解圍之後,讓符帥大隊先行,然後緩緩撤退,遼人不知底細,諒他不敢窮追……”
慕容華緊接著道:“即使遼人追來,有都虞侯人馬殿後,諒也不容易超越……”
範質(zhì)也接著道:“這樣一來,我晉陽大軍班師南撤,亦可不受遼人追襲。”
世宗聽了,點頭不語,就把趙爍傳入,把範相及軍師的話告知,又說:“寡人亦有意班師。但忻州三將俱是朕的至親親信,萬萬不能有失。深知吾弟智勇過人,故特委汝前往解忻州之圍,引三將平安來歸。至於史彥超將軍,有功社稷,又是先帝的愛將,如今陷沒敵陣,量情已是兇多吉少,爾可轉(zhuǎn)諭符帥,必須不惜一切犧牲,務(wù)必派人前往尋找,將其遺體找回。”
趙爍慨然答道:“三位將軍俱是皇上至親,符將軍又是趙爍至交,既蒙皇上重託,趙爍自當萬死不辭,不過……”
“吾弟有何顧慮?”世宗忙問。
趙爍道:“微臣手下只有一千人馬,如作衝鋒突擊,綽綽有餘。如去解忻州之圍,又爲皇師殿後,只恐力有不逮。”
“這個您儘管放心。”世宗笑道:“朕已爲你想好了。就把朕身邊的一萬御林軍撥給你管帶,再在潞州人馬中撥五千給你作後軍,如何?”
趙爍聽了,大喜過望,當即叩謝辭出,點起一萬御林軍,五千潞州兵,便往北而去。行軍途中,留神看時,只見這些御林軍有老有少,有胖有瘦,甚至面帶病容,動作遲鈍的也摻入其中,不免暗暗吃驚。心想:“如此羸弱、如何上陣交鋒?”便把自己的意見悄悄與王審琦、石守信二人說了,王審琦嚷道:“是啊!我說怪呢,還說是御林軍,有些走不到五里路就直喘粗氣,能打仗嗎?”
石守信道:“大哥有所不知,這事我倒略知一二。聽他們說,這支御林軍還是先皇留下的。先皇原來身邊的兵棒得很,一直隨先皇南征北戰(zhàn),後來王峻去解晉州之圍,把先皇原來那支御林軍中的精壯之士大都選去。如今這趟人馬,還是當時先皇匆忙間補充湊合起來的,所以難免參差不齊。”
趙爍點頭道:“這就是了,難怪呢?我說皇上的御林軍恁地這麼不整不齊的呢?如不經(jīng)過篩選沙汰,如何臨陣對敵?”
於是,忙令部隊停了下來,篩選整編,就在一萬人中選出三千名精壯後生,作爲先行,由王審琦、石守信二人帶領(lǐng)。剩下的七千人分作兩撥,作爲後隊,仍由原來禁軍中的兩員副將帶領(lǐng)。自己依舊帶著原來的一千人馬作中軍,潞州的五千人馬就分派彭壽、張瓊、李漢瓊、郭德平、郭德安各管帶一千人,作爲後軍,星夜直奔忻州而去。
次日傍晚來至豆羅,此地距忻州二十里,前方斥候回來報道:“已進忻州見過符大帥,大帥已派參將張朝訓前來聯(lián)繫。”
張朝訓見過趙爍,就將忻州城外遼兵軍情一一告知:“……遼軍主帥吉蘭泰屯於忻口,距忻州約四十里。遼軍左軍約萬人、駐紮於忻州城東門外,攻東門。右軍亦約萬人、駐紮於忻州城北門外,攻北門。每日由辰至卯,還使用火箭火炮,輪番攻擊,如今已是第三日,雙方各有死傷,遼軍已有疲態(tài)……”
趙爍道:“遼人也使用火炮麼?”
張朝訓道:“原來遼人是不用的。他們只道硝煙焰火,只是圖熱鬧好看的東西,後來看到中原人做成火雷,其聲震天,大有威懾作用,故也學著使用了。”
趙爍笑道:“如此甚好,俺就給他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法,他用火箭火炮攻我忻州,咱們也用火箭火炮攻他的軍營……”
王審琦道:“兵書有云:以我之長、攻彼之短。我們會用火器、是我之長。但遼人也會使用火器,也是他之所長。大哥如今也用火器攻他,這豈不是以我之長攻彼之長了麼?”
趙爍笑道:“二弟所見不差,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遼人用火器攻我忻州,肯定不會防我也用火器攻他大營。再者,用火器者,軍需庫內(nèi)必備有煙硝火藥,我用火攻必先探明他的火藥貯藏之處,以火攻之。火藥一但遇火,必然燃燒爆炸……”
張朝訓忙答話道:“將軍大可放心,遼人火藥貯藏之處,下官早已打探清楚,就在東門之外,牧馬河邊山岡上的一座帳蓬,帳篷四角各樹一竿紅旗,夜間懸著紅燈,是極好分辨的。”
趙爍忙問道:“參軍對遼人火藥貯藏地點如此關(guān)注,莫不是你們也有偷襲這個帳篷的打算不成?”
張朝訓道:“不錯,符大人正有這個打算。小將連日來都在箭樓上觀察,看得最是清楚,也曾派人夜間探明路徑,正準備這兩天內(nèi)動手的了。”
趙爍大喜道:“英雄所見略同!如此更好,就請參軍報請符帥,把哪探明路徑的士兵速速送來我處替我引路,我也正待夜間派人前去探路呢……”
便請張朝訓立即回城將自己的計劃告知符?,一是火速把幾個探路士兵送來。二是把城內(nèi)主力佈置在東門,準備好火攻器物,看號炮爲令,也要鼓譟出城出擊遼軍正面,再分兵同時由北門出擊北門外的遼軍。
彥卿聽了,命朝訓立即把幾名探路士兵帶出城去交與趙爍,一面又按趙爍囑咐安排人馬,做好準備,只等今晚配合出擊遼兵。
那張朝訓出到趙爍營中,把彥卿的話轉(zhuǎn)告趙爍,趙爍立即召集三軍將領(lǐng),佈置火攻之計:“……今夜子初一刻、把七千人的後軍調(diào)作前軍,佯作主力部隊,準備好火把、火箭、火炮、焰火等物,聽中軍號炮爲令,向遼軍左側(cè)進攻。進攻時必須金鼓齊鳴,鼓譟而進,務(wù)必儘量把遼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
又令王審琦、石守信率三千人馬悄悄繞到遼軍後面,亦以中軍號炮爲令,發(fā)動攻擊。
彭壽、張瓊、李漢瓊、郭德平、郭德安五人領(lǐng)五千潞州人馬,入夜之後繞路至牧馬河畔先行埋伏……
密密分派已定,夜靜以後,三軍悄悄起程靠近忻州,挨至剛交子時,驀地“轟!”“轟!”“轟!”的一連三聲號炮,前軍七千人馬擎著火把,齊聲吶喊、鼓譟著衝向遼營,把火箭、火球、火雷、焰硝等投向遼營。遼人雖有戒備,但士兵皆在熟睡之中,一時未免慌亂,一面救火,一面應(yīng)戰(zhàn)。
不料就在此時,忻州城門大開,城中人馬也是亮著火把,攜著火器,鼓譟而出,向大營前面攻來。
同時,大營後面,又有一支人馬涉河踏營而進,火攻貯藏火藥帳篷……
一時之間,東門外的遼軍三面受敵,前面營房多處著火,一片火光熊熊。後面火藥帳篷更是連連爆炸,聲徹雲(yún)霄,遼兵既要救火、又要交戰(zhàn),以無備對有備,又是黑夜之中混戰(zhàn),難免吃虧。也弄不清周師究竟多少人馬,只得且戰(zhàn)且退,向北門城外部隊靠攏。
這正是:將軍空有千條計,軍需不繼難施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