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中人員冗雜,大多交頭接耳談論著趙爍的身世,有人說不過是落寞的將軍也有人說不愧爲大唐的皇親國戚,處處謙和時時禮讓,大多數人對他的評價還算客觀,畢竟方纔的神射足以讓太多憤世嫉俗沽名釣譽之輩無地自容。
如煙爲了慶賀趙爍的勝利,冠冕堂皇的舉辦了一場酒會,只可惜大多數人心懷不軌期待著阿里扎跟趙爍大打出手,而阿克蘇則萬般無奈的獨自痛飲。
酒過三巡後,阿里扎惱著臉走到殿前,雙刀亮閃閃滲出逼人的寒芒,殿中的侍衛唯恐大安徒酒後失態,紛紛抽出彎刀圍護在女王周圍。
如煙見狀大驚道:“大安徒何爲?”
“呵,請陛下恩準末將於唐使決一死戰!倘若陛下不準,那末將這邊隨老父還鄉!”阿里扎言語甚是赤、裸,旁聽者無不頓悟,這是要逼宮啊,竟然拿出左歸再圖大業來威脅女王。
如煙未曾答話,阿克蘇急中生智出來勸進:“陛下,犬子無知,性格魯莽望陛下莫怪;今日之事還容老父一言,犬子素來性烈,唯恐到時老父也無能爲力啊,哎老朽快入墳墓的人了,軍帳之事也大多做不了主了,只怪生下這等孽障,今日誰生誰死,老父也不會過問了。”
“那左翼王狼主之意是執意要大安徒跟唐使進行生死格鬥了?”如煙喝退身邊的護衛,溫聲垂詢著。
阿克蘇一臉尷尬,唯唯諾諾竟然一時間不知所云。
“陛下稍安勿躁,既然大安徒執意如此,那本使就讓他輸個心服口服。”趙爍恰如其縫的打斷話頭,煩悶不已的他不耐煩的看了一眼虎視眈眈的阿里扎。
“你!誰能站著走出校場還不一定呢,你修要猖狂!”阿里扎勃然大怒,揮刀走出了殿堂;趙爍搖搖頭隨後緊跟著跨馬進入校場之中,一時間鼓聲瑟瑟,烈烈寒風吹過,校場中佈滿了前所未有的殺機!
面對阿里扎,本就身於中原的趙爍有意避免雙方的困擾,此間阿里扎勢在必得斷然會對自己痛下殺手,想來後世的榮華富貴不享卻執意如此未必有些傷感。
“在下還望大安徒能夠手下留情啊。”
“少廢話,看刀!”
阿里扎說罷徑直從馬背上躍起,肥胖的身軀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體重,整個身子輕如鴻雁在馬頭上一踩雙刀齊頭並進一連發出了十多招有餘,趙爍策馬橫槍未見慌亂,有條有理的抵擋並伺機尋找著後者的破綻。
兩人可謂是一流的高手,所有對趙爍心生疑慮時有幸觀戰也尚可能找到一絲答案,絕大多數人都目不轉睛的盯著場中的打鬥,從趙爍身上能看到一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拼勁。
阿里扎殺氣逼人,手中兩把重刀一長一短攻守兼備,再加上迎戰前已經有所準備,一時間進攻犀利絲毫不避諱趙爍的回槍反戈;反觀趙爍則淡然自若的全力防守,手中一桿長槍刷的出神入化,幾十招過後阿里扎也未曾尋得良機,趙爍順勢一招氣貫長虹的回馬槍,槍頭如靈蛇出洞般詭異的刺向身後站在馬背上的阿里扎,趙爍心知近戰不敵雙刀的快速,而場外泰克身旁的女子看後動容,深知趙爍精通敗槍,果然阿里扎不敢貿然一味進攻,當空騰起盤旋著回落到自己的坐騎上。
此時不乘勝追擊更待何時,趙爍勒回戰馬原地一躍,銀槍如棍迎頭痛擊,剛回到馬背上的阿里扎瞳孔中見青澀的寒芒電擊而來,手下暗自發力一拍馬背上半身適時後仰躲過了快如流星的槍桿,高手對決勝負只在一念之間,吃了明虧的阿里扎心中驚恐之餘也怒髮衝冠,大吼一聲左手短刀奮力甩出,軌道迅猛無比大有勢如破竹之勢,趙爍回身在馬上騰空旋轉了兩圈,對方的短刀隔著頭皮飛過;坐穩未曾多想阿里扎的右手長刀已對著趙爍的腰身砍來,阿里扎手法雖快,但趙爍卻不落其後,手腕一抖長槍如離弦之箭直直刺出。
看似拼命的趙爍如此用槍,阿里扎心中慌忙了,頃刻間收住馬繮長刀彈開銀槍,兩人馬不停蹄交錯而過,阿里扎順力闖出數米信手一張飛出去的左手短刀安然回到他的手中。
趙爍冷笑一聲,心中狠道:“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無義了。”絲毫不給阿里扎片刻喘息之機的他,長槍一抖再度逼近,銀槍在手中橫握,槍桿齊肩於雙臂同行,雙腳猛蹬馬匹,此刻的趙爍槍人合一,這種同歸於盡的打法更讓阿里扎心生怯意。
難道唐使不怕死麼?危險步步來襲,阿里扎已經沒有退步的餘地,當下發出雷霆般的怒吼,希望以此能平復一下心中的恐懼,右手橫著長刀、左手反握短刀形成了一個十字狀迎上了堅韌不拔的趙爍。
此時的境況也許只有當事人才能知曉,對於趙爍來說沒有真元內力的身體如同行屍走肉別無兩樣,所幸的是在雪山中撿回一條性命,可是面對穆高峰那麼強勢的高手全力一擊仍然茍活於世間,這也不虧爲一種造化;武學造詣極高的他,早在神力充沛之年便對煉體修身之道垂涎三尺,怎奈不捨一身驚世駭俗的修爲;外人無從得知雪山之上覆蘇的趙爍失去的同時也得到了一身鐵骨錚錚的衡煉!既然如今體內無從探得一絲真氣,那斷然是跟他的融爲一體了,只是不知僅存的神力鍛造出來的凡人身軀能夠硬到何種地步,也正是如此,趙爍有意跟阿里扎硬拼,大不了魚死網破,更何況以自己的武藝跟阿里扎戰個三五百回合也是綽綽有餘,懂得軟硬兼施的趙爍巧妙的運用了阿里扎的疑慮之心,從而使得阿里扎武鬥中提心吊膽生怕一時不慎跟趙爍同歸於盡;享受榮華富貴的他怎能捨得放下眼前美好的一切呢!
如煙密切注視著校場中你來我往、此起彼伏的生死之鬥,不知不覺兩人已經交戰了百十個回合,從校場這頭打到那頭,如此反覆,再加上兩人完全是硬朗的武風,每次兵器相交發出沉重雄厚的聲響,兩位神力武將捨命搏鬥哪裡顧及彼此跨下逐漸乏力的戰馬。
“大安徒武藝高強,在下佩服;要不我們就此罷手如何?”打鬥之際趙爍還能泰然自若的說話,可見並沒有使出全力。
“廢話少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阿里扎肥碩的塊頭提起馬繮,光滑結實的臂膀上淌下細小的汗珠,眼神中盯著趙爍怒火中燒,恨不得將之戳骨揚灰。
“哼,小子你可別給臉不要往後兜著走啊!”趙爍臉上掠過一絲嘲諷之色。
“你去死吧!無恥小兒,吃爺爺這一刀。”阿里扎說著臨空跳出,雙手的兩把刀一長一短此刻在他手中已合爲一把,雙手緊握在中間的刀柄上,兩頭厚重各有所長的彎刀滲著攝人心魂的光芒。
“喲,大安徒還會變戲法吶!佩服、佩服!”趙爍嘴上繼續調侃著,心裡卻不敢放鬆警惕,雙腿夾緊胯下戰馬防止下盤破綻的暴露。
轉瞬間長刀的一段削到趙爍胸前,趙爍雙手持戟橫槍擋住前胸的門戶,重心向上試圖彈開鋒利的長刀,哪知後者身形一頓一腳踢在趙爍的坐騎頭部,下盤空虛的趙爍未曾來得及細想,阿里扎手腕一轉另一端的短刀從腹順著趙爍從下而上挑起;一時不慎的趙爍手中長槍拿捏不住被力灌千鈞的阿里扎擊飛,銀茫如蒼空中的一絲流星穿過了校場中羅列兩旁的箭靶終於到了強弩之末,槍身擦入不遠處的羊皮馬車中。
阿里扎臉上頓時展現出無盡的殺機跟自以爲是的不屑,面對手無寸鐵的趙爍,此刻雙刀合併的阿里扎怎能放過如此良機!臨空中如履平地的他橫刀斬向趙爍半身,後者及時一個後空翻從馬上躍下,只覺得臉頰冒著絲絲寒意,站住腳跟的趙爍靜靜感受著周圍的一切,一簇長髮從額頭飄下;卻是剛纔那殺意磅礴的刀氣所致!
阿里扎將趙爍逼到了馬下,兩人從剛纔的馬戰轉爲步戰,有兵器優勢的阿里紮緊追不捨招招致命,寒風中刀借其勢在趙爍面前形成了一道利刃澎湃的屏障,趙爍無奈只好以退爲進,不知不覺已退至羊皮馬車前。
天威隆重的如煙見狀不妙,站起來脫口而出:“大安徒刀下留人!”
阿里扎此時已經殺瘋了頭腦,就天王老子來了也要先將這恬不知恥、不自量力的唐使殺之而後快;紅眼的阿里扎雙手一抖兩端同爲刀身的長刀一分爲二,右手刀斜掛後背,左手刀脫手而出仗著千鈞之力射向羊皮馬車旁的趙爍。
趙爍見狀一咬牙,猛喝一聲周身激盪著層層Lang沙,朦朧中銀槍回到手中,快如流星、勢比閃電的一招瀚海槍,槍頭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四分爲十……
叮鐺一聲過後,耳畔一陣寂靜,模模糊糊中阿里扎看到沙塵中有一人影朝自己奔來,卻是趙爍將他的短刀擊落,此刻已經蕩槍躍至自己面前。
氣急敗壞的阿里扎右手刀高舉,自己在契丹安生立命多年還從未像今日這麼狼狽過,此時在唐使面前已經逐漸失去了平日少有的理智,像一隻瘋狂的虎狼只顧眼前的獵物。
“去死吧!”趙爍冷靜的喝著,手中槍迎著阿里扎的前胸刺去,中途腦袋一偏,阿里扎重達八十斤的長刀也砍向了趙爍的肩膀。
“住手!”煙沙外傳來數人的大聲驚呼,聲音來自如煙、來自伯雷王也來自心狠手辣、虎毒食子的阿克蘇。
一切似乎爲時已晚,一圈圈沙土落幕,校場的阿里扎面無表情站在原地,趙爍的銀槍已經貫穿其胸擦入、後背上突兀而出的是半截慘白的槍尖!反觀阿里扎砍在趙爍身上的長刀則入骨三分,趙爍的胸前紅了大片。
“哈哈……”校場中死一樣寧靜,趙爍詭異的笑容震懾著全場的契丹文武,狂笑後他握住肩上的長刀咬牙拔出,赫然在目的是長刀間迸裂留下的兩個豁口!
“那還是人麼?阿里扎的全身之力灌注長刀竟然未能砍下他的臂膀?”完顏烈瞠目結舌的自言自語,眼前的一幕幕像是夢境,卻鮮血淋漓的發生在自己的眼前!
“趙趙……”如煙不再顧及自己的身份,擔心之語破口而出!
這正是:身先士卒不求名,但願契丹暫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