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月光蒙著一層薄薄的面紗,寒風刺骨、人仰馬嘶;二十多騎集結奔波在滾滾的大漠之中,爲首的是一位相貌非凡、器宇軒昂的年輕男子,身後大多是經過訓練的精銳兵丁,戰馬蹄間洶涌,氣勢不同凡響。
一路上李響策馬揚鞭相隨在趙爍身後,說說笑笑甚是開心。
“大哥,此時此刻你有沒有一種居家的歸屬感?”李抱著酒壺朗聲說道。
“確實有這種感想,世事難料啊!”
“嘿嘿;大哥,我看您近日比較奇怪,沒有之前我們初次相識的時候那樣意氣風發了?!?
趙爍聞言一愣,回頭道:“那我現在變得如何了?”
“我也不知,反正覺得你現在遇事比之前更冷靜了,有時候明明是一件好事,可是您啊冷靜的有點令人害怕!”
李響的一語道破了夢中之人,沒錯;正如他所言。自從天狼古城逃生再到渭水河畔的大戰,自己確實變得畏首畏尾了許多;就跟今日晌午所說的事情一般,要是放到以前,指不定是另外一種後果了。
“唉,兄弟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趙爍用幾度微弱的聲音感慨著。
“大哥所言極是,我等這次前往關山尚且能有一席之地;只是那天狼古城所遇女子不知現狀如何了?!崩铐懭粲兴迹f道尾處不時的看看大哥趙爍的表情。
提起那位契丹公主,趙爍不安的念想比先前更加強烈;自己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那麼多此一舉;每當無事之餘,那唯美天真的容顏猶如夢境般存在他深深的腦海之中,期待與愧疚衝刺著整個麻木的心靈。
“唉……”趙爍輕聲嘆息,一切又能作何辯解!
“大哥不必悲傷,我想日後嫂子不會怪罪於你的?!崩铋_始了有一句沒一句的調侃。
“說什麼呢?什麼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變了味道;不過那女子也確實可愛,呵呵!”趙爍白了一眼自家兄弟,當想到被自己無意間親吻之後女子的表情時,內心深處如打翻了的五味瓶七上八下,甜蜜與苦澀並存;想不到當初的一句玩笑,盡然成了一個男人平日裡的懺悔與苦惱;也想不到當初的一個戲言,竟然成了日後相見的職責與思念……
“兄弟,你說她會活著走出天狼城堡麼?”趙爍壓抑著顫抖的聲音嚴肅地問著身後的李響,迫切地想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
“按理說不能!”
李的話跟一盆冷水一樣瞬間潑在了趙爍的頭上,一下子讓其從美好的奢望中回到了冰冷的現實。
“爲何不能?殊不知天無絕人之路!以後不許在我面前說一句不祥的話語?!壁w爍怒不可遏。
“大哥,你這人哪裡都好,就是太較真了!”李響委屈不堪,舉著酒壺飲了一口,不禁意間戰馬已被趙爍甩在了丈許之後。
“大、大哥;不要爲了我的一句戲言發這麼大火;其實那天你讓她走之前,我已經把出去的路線繪製在手帕上贈與她了;我想此時她很安全!”
李響的話如晴天霹靂,又如大旱遇甘霖;幸福有時候就是來的這麼突然,這麼的悄悄然;走在前方的趙爍猛然策馬回首望去。
“當真?”
“大哥,千真萬確哇!”說話間李已經趕了上來,頭盔掉在脖子上一副欠扁的模樣。
“真是天可憐見??!老天有眼,終究不負我趙爍的萬世道法!如若能見,我必犧牲千年一睹你的芬芳;我定策馬揚鞭拯救你的無邪!”趙爍整個人感悟頗多,短時間內讚揚著這片讓他既愛又恨的蒼天。
衆人聽著莫名其妙,什麼萬世道法?對於不知道趙爍來生過去的凡人來說,這一切只能算是祈禱;不過看著大哥如此抒情,做小弟的怎能放過大好良機;多嘴李在貪玩的戀情上激發出了衆多兄弟們醞釀已久的繽紛情感。
因此一羣真性情的漢子在廣袤的大漠上唱起了經久名傳的歌謠;此時此刻,夜不再顯得肅殺,反而更添些許迷離的暖意;在這個烽火狼煙、羣雄並列、豪傑輩出的亂世,能有這般愜意也實屬不凡,上帝似乎也被渲染在其中,天際涌現了一道亮麗耀眼的光芒。
這道光從一望無際的沙丘後發出,直達天際,最後凋謝在蒼穹之中,整個過程如同白駒過隙、稍縱即逝地情節抓住了趙爍興奮的眼球。
“這是信號箭!大哥,前面有人求救。”衆人之間有幾人紛紛開口說話。
“沒錯,是信號箭!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說話的是李響,久在軍營的他對這種箭最熟悉不過。
趙爍雖然剛來這個世界不久,但是憑藉著老不死的豐富閱歷,在聯想到信息的交換體系,對這個也暗自默認;畢竟戰爭年代,發送信號的方式雖然繁多,但都大徑相庭;兄弟們這麼一說那就是了;只是這荒蕪的大漠上何來的信號!
“我們去看看!大家保持戰鬥序列,時刻要小心謹慎。”趙爍冷靜的觀望四周,將視野鎖定在正南方的一處高大的沙丘背後。
這裡地形跟大漠主道果真有著天壤之別,大大小小的山丘縱橫,綠洲就如星旗般散佈在各個角落;趙爍吩咐衆人下馬前行,隨著距離的縮短,刀劍相交的鐵器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悅。
到了山丘之後,趙爍隔著風化多年的沙丘棱角探頭相望,卻見兩撥人馬在沙堤上打鬥的難分難解。
李響緊隨其後,剛想開口說話,被趙爍舉手打斷,悄悄佈置道:“兄弟們切勿輕舉妄動,待我查明情況再做決定。”
眼前是一處又高又寬的沙土河堤,此離契丹境內的沙子河相距甚遠;年久失修的大壩已經殘缺不全,兩撥人在上面的惡鬥打的高低不分,也顯得搖搖欲墜。
衆人聚集在一起遙遠一看,只見兩撥人馬足足三十餘人;外圍的一批高手清一色的黑色披風,手中清一色的彎刀,月光下顯得寒氣凌然;而在圈內的則是穿著不一的中原武士,其中最矚目的當屬其中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一雙判官筆在他手中舞的如靈如現、生機隱然;招式美妙之餘殺機步步緊逼;還有六人使得長劍,舉手投足間算是麻利,但招式刻板,卻也能出奇制勝;留下一人則不動聲色的被其他七人守護在背後,那人頭戴官帽,顯然是中原官府之人;說來也奇怪,在重重包圍中他顯得很是平靜,手中適時把玩著一副銀製的八卦算盤!他們人數上趨於弱勢,雖然只有八人卻驚人的在二十多人的包圍下支撐著絲毫不顯下風。
最引人入目的是河堤大壩上孤然站立遲遲不曾出手的黑衣蒙面人,彎刀如一柄攝人心魂的月牙般懸掛腰間,雙手抱胸,眼角的餘光在暗夜中散發出淡薄的綠意、冷冷地看著被手下圍在中央的八人。
這是何人?怎麼看著如此熟悉!趙爍看著蒙面人心中苦思,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涌上心頭。
半盞茶的功夫不見勝負,黑衣人輕揮右手,手下紛紛變幻陣勢,人羣涌動間由一個圈形變成了一條直線,彎道在他們手中威力不減反增,二十多把利刃全然成了一架六親不認的絞肉機;倘若被寒光抹到,瞬間即可變成肉泥。
“這些人就是昨夜在客棧停留的西域商人,沒錯!就是他們!”李響低聲驚呼道。
趙爍微微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兄弟一副認真的表情,心中駭然。莫不是自己苦苦趕路都遇上這等事情?真是禍福相依,躲都躲不來啊。
“大哥,上不上啊?目前來看,那八個中原人雖無大礙,但是長此以往,他們必定力竭而亡吶!”旁邊李響焦急的鼓譟,臉上憋出了豆大的汗珠。
趙爍未曾回答,稍稍點頭,率先走出了沙丘!
“兄弟們,上??!解救咱同胞,打敗契丹人!”李響大嗓門一吆喝,二十三名自家兄弟爭先恐後地涌了出去,對黑衣人羣發起了背後的襲擊;頓時場面變的及其激烈,優勢瞬間倒向了中原人的一方。
黑衣人中短短幾秒就橫七豎八的躺下幾人,看著手下毫無還手之力的敗退;黑衣首領終於忍耐不住;左手一揮,下屬當即退到了兩邊,戰場就這麼分割成兩塊。
一邊是八個中原人跟趙爍爲首的援兵,另一邊是狼狽不堪的黑衣西域商客扮演的刺客!
未等趙爍緩過味來,只見頭頂官帽的男子走上前來,微軀身體慎重言道:“多謝壯士相救!”
“路見不平而已,不必多禮!”趙爍爽朗地接著話,慢悠悠地轉身。
“是你……”
“你是!”
頂戴官帽之人看到眼前這幅尊容之後詫異萬分,而趙爍也表示震驚不已;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脫口而出。
這正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岸花明舊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