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東西……”
“東西?”溫樂源有點奇怪地問。
“要說這個也挺怪。”老頭說,“人都死了還要啥東西?就是金子堆的墳和土的也沒差麼!”
溫樂源並不關心這種推論,又問:“那他到底在找什麼?”
“他說不清楚,好像自個兒也糊塗著嘞!只知道是要找啥東西來……他也急,沒講明就走了。”
這裡的地氣沒有問題,按照死者家屬的說法,當時在那個小鎮的停留時間也沒有超過四個小時,就發現屍體不見了,那麼那裡的地氣也不會是影響他的原因。既然完全沒有地氣的輔助就能變成行屍……那麼他所執著的,應當是對他來說寧死也要得到的東西!
就像那個殺死凌虐自己女兒兇手的行屍,她死時被生生砍斷了大半個腦袋並挖掉了幾乎一半左右的軀幹,連手腳也殘缺不全,卻仍然能從法醫的太平間跑出來,挖掉那四個兇手的眼睛,一個一個、慢慢地將他們所做過的一切還給他們。
這種行屍比普通地氣影響的行屍更可怕,和那名女性行屍的戰鬥溫家兄弟到現在仍不願回想,要不是她只想殺了那四個人,殺完之後就立刻收手,恐怕再加上陰老太太他們也只有死路一條。
人的執念是可怕的。
它是上天堂的路,也是下地獄的橋。
溫樂灃道:“大爺,您知道他大概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老大爺嗨了一聲,臉上有些懊惱:“我就怕出行屍,所以防了又防,沒想到還是……他變成殭屍就麻煩咧!所以他走了以後我就跟著,看他到底想幹嗎……”
行屍慢慢地往門口走去,在大門光可鑑人的平面上看到自己的臉,稍微愣了一下。
他身上的屍斑正在四處蔓延,僅是姐姐的那條圍巾已經不能掩蓋了。他側著伸出了僵硬的手,將牆上掛的一隻草帽拿下來,往自己的頭上輕輕釦下。
“你的草帽……我會賠償你的……”
老頭看著他的樣子,心裡總有種奇怪的感覺,忍不住開口問道:“喂……你去哪兒?沒事的話去睡吧,別給人添麻煩。”
行屍的動作停滯了一下:“謝謝……我會……記得……儘量不嚇人……”
可是有的時候不是他不想嚇人就可以不嚇到的……
行屍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離開,老頭想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跟在他的身後。
在這龐大的醫院裡,只靠本能引導行動的行屍也失去了方向感,他在幾個轉盤之間轉來轉去,似乎得那裡一直轉到天亮才行似的。老頭就在不遠處,納悶地看著他怪異的行動。
等到天矇矇亮的時候,行屍大概總算想起了自己要走的路,竟忽然變得輕車熟路起來,迅速地穿過岔路口,拐了幾道彎,徑直進了住院部的外科樓。
外科樓共12層,樓道徑直而沒有遮蔽,要跟上去就必然會暴露行蹤,老頭猶豫了一下,等他追入樓中的時候,行屍已經緩緩地走上了電梯。老頭有點著急,晚上的電梯只有這一部是開的,可要是爬樓梯的話……他不覺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能跑得過電梯。
他眼睜睜地看著樓層一級一級向上,期望能從它的停頓中看到行屍的目標,但行屍卻似乎也很明白他的想法,所以電梯的標誌燈在每一層樓都停了一下。老頭氣得乾瞪眼。
“我可以問一下嗎?”溫樂灃道,“您當時爲什麼一定要跟著他呢?您見過的行屍多了吧?難道每一個您都跟?”
老頭想想,嚴肅地抱臂點頭:“沒錯!沒錯!我見過的行屍多嘞!比你們見過的人都多!”
“……”除非你是妖怪吧……
“不過他不一樣,我覺得他身上少了啥,本來沒那麼多怨念的,忽然就怨氣沖天了……這種行屍不注意,那還注意啥?”
“哦……對……”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到底少了什麼……
雖然無法繼續跟蹤,但老頭還是有辦法,他走到一樓西側的最裡面,拐了幾道彎,敲開了監視室的門。
在這個醫院裡,所有的走廊、樓梯、電梯等場所都有監視錄像,不過這裡畢竟是醫院,所以保衛並不森嚴,等他敲門進去的時候裡面的值班保安正在打呵欠。
“老爺子您又折騰我們……”
“不是我折騰你們!是行屍!”
“又是鬼呀!”保安哀叫。
“不是!是會走路的屍體。”
保安呆了一下,用更加淒厲的聲音慘叫:“那不是更要命嗎!”
所有的監視畫面都被老頭調轉過來調轉過去翻了幾個個兒,卻都沒有行屍的蹤影,難道是逃走了嗎?還是早已知道他的監視,而躲在某個地方呢?
一個畫面掃過,老頭切換用的手指忽然停了下來。
那畫面上是一個護士,垂著頭靠牆坐在走廊裡,柔軟的身體一動不動。她身上沒有血,但誰也不能保證她是否受了內傷,甚至於……死了。
畫面慢慢地行進著,似乎比現實更慢幾倍。行屍手裡拿著一疊東西,從護士站中慢慢地走出來,在護士的身邊停留了一會兒,好像在說什麼,但是誰也聽不見。
行屍說完話,又慢慢地離開,他剛纔停滯的地方遺留了一灘暗色的陰影,隨著他的步伐,陰影又一灘一灘地從他的褲腿上滴落下來,和他一起慢慢遠去。
“他身上滴下來的是什麼東西?”溫樂源問。
老頭道:“我看著像血。可那孩兒死了好幾天,咋還有那多血流的?”
行屍也會出血,但死去幾天的行屍,在這麼冷的天氣裡走了那麼遠的路,爲什麼還會流血?即使由於某個原因而讓他的血液沒有凝固,那爲什麼他在外面的時候沒有流血,卻在那裡流了一路?
“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吧……”溫樂灃覺得頭有點疼,揉著太陽穴道,“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當時去了哪個科室?去那兒幹什麼?他手裡拿了什麼?那個護士怎麼樣了?被他殺了嗎?”
老頭自己也顯得有點糊塗:“呃……那是肚子?不不……對了!腹腔外科!對!不過行屍回到自己死的地兒是常有的事,誰知道他要幹啥?他拿的啥我不知道,咋問他們科里人都說沒少啥。那小護士麼,讓嚇著了,昨兒還見她上班哩。”
溫樂灃的頭疼得更厲害了,他用力按住太陽穴兩邊,又問:“他是死在腹腔外科?您這麼清楚?”
老頭嘿嘿笑:“他死時候送他來的姑娘就是那個被他嚇著的,我當然記得清楚!那姑娘送他來的時候還跟我說了好一會兒話哩!”他學著小姑娘的嗓音道,“‘誒!真倒黴!他一上午轉了仨科,咋會下午就死在我們科呢?害得我還給他穿衣服,嚇死人了!’……這可真嚇著了。”
“一上午轉仨科?什麼意思?”
“噢,那小孩送來時候先在骨頭外科,後來說腦子也撞了就轉到腦子外科,又後來說肚子裡一包都是血,就轉到腹腔外科……在醫院裡常有這種事兒,挺正常。”
挺正常……正常嗎?溫樂灃努力忽略腦子裡針扎似的劇痛,盡力思考。上午轉了三個科,下午就死了,說明他的傷勢非常嚴重,怎麼還能在幾個科室之間倒來倒去?如果他本來不該死,卻因爲這樣倒科而導致死亡……
“樂灃!”
溫樂灃擡頭,發現溫樂源正用非常可怕的表情惡狠狠地看著自己。這沒什麼,問題是,爲什麼他會變成兩個……
“什麼……?”
“還問什麼!你看你的臉都青了!”溫樂源怒吼。
“哦,是……是嗎……”怪不得這麼難受……他暗想,身體忽然一軟,不由自主地向後倒了下去。
溫樂源雙手一託,將他整個人抱起,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跑一邊大罵:“臭老頭!你這有妨礙屍體成行屍的咒是不是!媽的!早說呀!”
老頭大驚,跟在他後面一路小跑:“我這兒那多屍體,要幾天就成精一個我還活不活了!我平時只提醒死人,誰知道活人也對那咒有反應吶!”
“他的體質就是對那玩意有反應不行嗎!你居然敢推脫責任!”
回到冬日下午的陽光中,溫樂源把弟弟輕輕放在老頭剛剛坐的藤椅上。溫樂灃閉著眼睛,嘴脣泛出暗紫的顏色,臉依然有些發青。
老頭快氣死了:“他對這過敏是我錯麼!是你們自己說要進去瞧地氣,又不是我求你們進去!”
溫樂源又想大鬧,溫樂灃仍閉著眼,卻準確地伸手拉住他,擺擺手。
“很抱歉,我哥哥不太會說話……”他稍微坐直一點,但也許是眩暈的緣故,他閉上的眼睛一直沒有睜開,“請您不要理他。”
“樂灃——”
溫樂灃又拽他一下,溫樂源閉嘴。
“對了,您剛纔說您的確是在那裡加了咒,那爲什麼那個行屍回來的時候沒有受影響?”
老頭氣憤難平地看了一眼溫樂源,決意看在病人的面子上不和他計較。
“我在這是最簡單的咒,就是讓他們別變行屍。那孩兒已經變行屍了,所以肯定沒事。”
“肯定沒事?”溫樂灃苦笑,揉著腦袋說,“我對這種咒的反應都很小,最多有點不舒服罷了。可這次卻疼得這麼厲害,我還以爲死定了呢……這種程度絕對不是最簡單的咒,大爺,您用至少也得是中級禁咒!”
老頭的眼睛又牛一樣瞪起來了:“不可能!那天那行屍還好好地又進又出——”
溫樂灃大幅度地搖了搖頭:“您不能用這個來判斷。那個行屍恐怕不那麼簡單,他對他的目的太執著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如果您用的是高級禁咒可能還差不多。”
“那個我不懂!”老頭理直氣壯地說,“這是我十塊錢從一個姓陰的老太太那裡買來地!”
“……”
陰……不會碰巧就是他們家裡的那個吧……溫家兄弟同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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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問了一些問題,但再也沒有得到更新的線索,便起身告辭。
那個禁咒給溫樂灃造成了不小的負擔,他走路的時候總覺得腳下沒有踩實,腳步虛浮得厲害。走了沒有多遠,他就有點走不動了,只好由溫樂源攙扶著找個椅子坐下休息。
“怎麼樣?”溫樂源看著他正在逐漸轉成正常顏色的臉,擔心地問。
溫樂灃用力吐納幾次,低聲道:“恐怕不太好……如果把身體放在家裡就好了。”
溫樂源笑笑,一隻手攬住他的肩膀,另一隻手使勁揉他的頭髮。被蹂躪的受害者拼死掙扎。
“不要老想著把身體丟下,”溫樂源道,“雖然這副臭皮囊很重也很麻煩,但至少有它……有了它你纔算是活著的。”
“是啊……”溫樂灃的眼睛透過頭頂那片光禿禿的樹枝,穿入湛藍的天空裡,“可是真重……”
他緩緩合上眼睛,像是要這麼睡過去。溫樂源心裡一緊,抓住他肩膀的手指用力按下,溫樂灃啊地痛叫一聲,擡起眼睛,生氣地瞪著溫樂源。
“幹什麼!”
溫樂源不自在地笑笑:“我以爲你走了……”
溫樂灃吐出一口氣,微笑起來:“不會那麼快的。”
是啊,不會那麼快的,已經這麼久了……
“哥……”
“嗯?”
“你覺得他變成行屍,是爲了什麼呢?”
“啊……”溫樂源搖頭晃腦地,好像下一刻就會把脖子上那玩意晃下來,“別人我不知道,不過如果我死了,一定會變成行屍。”
“哥!”
“我的原因,肯定是因爲你。”
“……”
“因爲以前就說好了,一定要找到你。”
“別說了……”
“怎麼會把你給弄丟了呢……太蠢了……”
“……別老這樣,那不是你的錯。
溫樂源笑著,放在溫樂灃肩上的手拍了拍他的背:“樂灃,你太善良。就算有人告訴你,你現在這樣全是我故意害的,你也絕對不會相信,是不是?”
出乎意料地,溫樂灃竟望著天空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要看是誰告訴我的。”
“……如果是我告訴你的話,你肯定就信了?”
溫樂灃轉頭,和溫樂源對視。半晌,兩人從胸腔中低低地笑出了聲來。
其實無所謂,過去怎麼樣都沒關係,因爲我們是擁有最親密血緣的兄弟,不管你曾做過什麼我都會原諒你。
溫樂灃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用更長的時間慢慢吐出去。
湛藍的天空也有雜質,沒有雜質的天空決不會藍得這麼漂亮。溫樂灃不想盯著雜質沒完沒了,他只知道,如果再發生和過去同樣的事,溫樂源決不會再次鬆手,他會鬆開最後的憑依,和自己一起跳下去。
“總之,那個人變成行屍,不會是爲了無聊的理由。”溫樂源總結。
行屍覺得好像聽到有誰在談論自己,他停下腳步,想聽一聽它從何處傳來。可他一旦停步,除了汽車喇叭和周圍的人指指點點的聲音之外,他什麼也沒聽到。
拉著他手的女性回過頭,詢問地看著他。
“我……聽到了……什麼……”
那名女性微微一笑,說不上是衰老還是年輕的臉龐煥發出些許難得的光采。
“是目的地的聲音嗎?”
“不……”行屍用低啞的聲音說,“是起點……”
一瞬間,那名女性的表情怪異地扭曲了——但也只是瞬間而已。
“你想回去嗎?”
“我……不能回……還沒找到……”
“你想找什麼?”
行屍有些**。
“你想找什麼?”她繼續咄咄逼人地問,“你爲了那樣東西才變成行屍的吧,你想找什麼?”
原本被她握著手就會變得清晰的頭腦,在她的逼問下又逐漸開始糊塗,他不說話,隻眼巴巴地看著她,似乎在期待她的提示。
她深吸一口氣,好像要長篇大論一些什麼東西,然而張了一下嘴,又閉上了。
“我知道,你討厭別人這麼逼你。”她嘆息著說,“你不想說就不要說,我陪你慢慢找。”
她拉著他想繼續往前走,然而行屍嘴裡發出了奇怪的聲音,她身形一滯。
“你剛纔說什麼?”
“我……見過……你……”
“你怎麼會見過我呢?”
“你和……我……父親……”
她諷刺似地挑了一下嘴角,淡淡地問:“我和你父親,讓你選擇的話,你會選誰?”
“什……麼……”
“你不想要那種殘忍的父親吧?那種每天把你打得遍體鱗傷,讓你做夢都恨不得扭斷他的脖子的父親……你想要那樣的嗎?還是要像我這樣,引導你,拉著你慢慢走?”
氣流從行屍的鼻子裡噴出來,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你笑什麼?”
“我想起……以前看過的小說……”
一個小孩驀然大哭起來,他的母親用尖銳的聲音訓斥他,又在他的屁股上揍了幾巴掌。小孩哇哇號哭著,卻還是伸開小手要求母親抱他一下。
“那個作者……說……‘就是讓揍一頓,綁在樹上,夾在胳肢窩裡,最後要的,還是親孃’……”
母親又擰他耳朵一下,退開幾步,小孩又不死心地搖搖晃晃追了上去。
“沒那麼狠心的親孃。”
“對……沒那麼狠心的……親爹孃……”
小孩終於抱住母親的一條腿,把她的褲子當成了方便的抹布,在上面擦著眼淚鼻涕乾嚎。母親氣得直跺腳,轉手從包裡抽出一長條衛生紙,一邊用力給他擦臉一邊罵。
“有句……話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行屍的目光一直朝向那對母子所在的地方,那名女性也以爲他是在看他們,但是當她看向他瞳仁的方向時,她忽然發現,他因肌肉僵硬而顯得呆滯的目光根本沒有在看那對母子,而是落在更遠一點,一個坐在街心花壇旁的十四五歲女孩身上。
那個女孩坐在輪椅上,頭上戴著絨線帽子,膝蓋上搭著一條毛毯。她的嘴脣白得和她的臉同樣顏色,一雙黑色的瞳仁突兀地鑲嵌在那張白得異常的臉上。她伸出毛毯的手比她的臉更白,纖細的十指和從袖口稍稍露出的手腕瘦得好像能透過皮肉看到骨頭。她不知道是在看什麼還是僅僅在發呆,表情平板而呆滯。一個微胖的中年女人舉著傘站在她身後,把她和本來就不算強烈的陽光完全隔離了開來。
“她怎麼了?”她問。
“找到……了……”
“咦?”
行屍扯動已經無法自如運動的皮膚,做出了一個怪異的表情——那也許是個笑容。
“謝謝你……陪我……請問您……貴姓?”
她愣了一下,好像在掂量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才帶了點猶疑,緩緩地回答:“我的名字不能說,不過姓不是秘密……我姓陰,你可以叫我陰女士。”
行屍看著她,那雙分明已經死去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樣清明。
“我不認識……你……但我肯……定見過……肯定見……過……”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向那個蒼白細瘦的女孩走過去,陰女士想跟進一步,卻被虛空中某種看不見的東西擋住了。
“請……不要跟來……我找到……就回去……”
“你要去哪裡!”陰女士厲聲說,“今天是最後一天!過了今天你要麼變成殭屍要麼就只有化成灰的份!”
行屍轉身——他的無法轉身,那個類似轉身的動作看起來就像一個很硬的東西忽然歪過來看人一樣滑稽。
“那是我的選擇……”他用低啞的嗓音說,“從‘那時候’開始……我只讓自己做決定……”
只要是自己的決定,屬於自己的選擇,不管對錯……決不後悔!
陰女士顯得氣急敗壞,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來,最後憋出一句:“你——你的父親在等你!過了今天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這你都不在乎嗎?!”
行屍慢慢轉回去。
“都死了,就見到了。”
“根本見不到!因爲你的三魂七魄會和你的屍體一起化成灰!”
行屍邁出一步,稍微停滯了一下。
“那又……怎麼樣……已經死了……”
人死了,剩下屍體;屍體死了,剩下魂魄;魂魄沒了,一切成空——但那又如何?已經死了,不過是再死一次罷了。
陰女士無言以對,只能看著行屍的身影逐漸隱入人羣中,在他人驚訝的目光中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