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兩個字的出口,他的槍口已經(jīng)壓上了宋先生的太陽穴,像要用槍管把他戳出一個洞似的用力按下去,宋先生的頭被彆扭地推到了一邊。
原本坐在宋先生身邊的溫樂源用腳丫子蹭著地板唰唰唰地瘋狂後退了幾米遠(yuǎn),順勢把溫樂灃也推了出去。女妖精不動聲色地?fù)踉诹送跸壬纳砬埃幚咸沽艘粋€眼色,讓楚紅移到自己身後去。只有胡果沒人管,左右看了看,最終還是慌慌張張地鑽到了何玉的後面。
如果是普通人,那當(dāng)然會怕,可是宋先生不是普通“人”,他甚至連“人”都不是了。
“兄弟就是拿來出賣的,這是你們過去的玩笑話。”宋先生平靜地繼續(xù)說道,“你們曾經(jīng)一起做過很多事情,甚至爲(wèi)了生存不惜鋌而走險。但在最後,你們卻應(yīng)驗了那句玩笑,最終……”
“你閉上嘴!”男子的聲音異常悲愴,就好像那把槍現(xiàn)在不是在宋先生的太陽穴上,而是在他自己的喉嚨上一樣,“我讓你閉上嘴!閉上嘴!”
“錢是好東西,雖然不是萬能,卻總能買到很多東西——包括你想要的人。”
男子扣在扳機(jī)上的手指越來越緊,似乎馬上就會扳下去似的,但他顫抖了許久,卻始終沒有下手。
宋先生沒有看他,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有了錢,就想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擺一擺,這沒什麼。想當(dāng)初我賺了錢,第一件事就是把存摺都換成票子抱給我老婆看,我想看她的笑臉,想讓她和我一起高興高興。我這個男人,總算也是可以讓我心愛的女人過寬裕幸福的日子的。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
男子的槍已經(jīng)把他的頭推得幾乎歪成了九十度,他卻仍然繼續(xù)在說。
“可是爲(wèi)什麼……你爲(wèi)什麼……”他頓了頓,聲音驟然嚴(yán)厲,聲線惡狠狠地如同刀一般紮了出來,“要把我給你的錢交給那個女人還高利貸,結(jié)果卻把債務(wù)都攬到自己身上,害得我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彷彿有一個晴天霹靂打到了男子頭上,他的眼睛越睜越大,就好像要掙出血一樣。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的聲音已是近乎悲鳴,“你不可能在這兒!你已經(jīng)……你已經(jīng)……!”
宋先生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個槍的動作,食指指著自己的腦袋,微笑著用嘴做出了“砰”的音效。
“沒了?這麼點哪夠還債!”女人高亢尖利的聲音和幾張錢幣一起砸到了他的頭上,“再說了!就算夠還又怎麼樣!你不是不知道我抽這個多費錢!以後怎麼辦!再去弄!”
爲(wèi)什麼……過去會被這樣的女人迷住呢?
“這是我從那個很好的兄弟那裡借來的,我現(xiàn)在又沒有工作,都不知道怎麼去還他……”
“你不是名牌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嘲諷的女聲,就像惡夢一樣不斷徊響,“他們還說你前途無量,怎麼也是個撈錢的耙子。呸!害得老孃浪費這麼長時間犧牲色相陪你!結(jié)果這麼點錢還是借來的!真是個窩囊廢!”
頭昏……
“原來你以前說的都是假的……”
“假的!假的怎麼啦?告訴你!你現(xiàn)在是和我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他們已經(jīng)都知道你是我的男人了,萬一哪天我跑了死了,你就得被他們抓去賣腎還帳!”
目眩。
“你怎麼能這樣……”
“我這樣怎麼啦?老孃原本就是這樣!不過就你不知道而已。有錢沒有?沒錢就再去和你那個朋友借!借不來就搶!搶不來就殺!我就還不信了,守著個錢簍子還弄不到錢……”
那女人脖子上醜陋的皺紋他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那副濃妝豔抹的妝容之下與蠍尾幾無兩樣的惡毒也是現(xiàn)在纔看得清楚。
爲(wèi)什麼一直都沒有看見呢?
一直都被所謂的愛情矇住了眼睛?
也許,有時候,只是,裝做看不見罷了。
——直到僞裝無法繼續(xù)下去爲(wèi)止。
那麼,愛情與兄弟之間,兄弟就更好一些嗎?
兄弟就不會背叛了嗎?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俗話是這麼說的。
可是真正的兄弟……又是什麼樣子?
“……我不能借給你。”他當(dāng)時把他叫到了自己獨居的小小公寓裡,但那個人卻抽著煙,站在那個髒亂的空間中,似乎連坐都不屑。
“爲(wèi)什麼!”
“因爲(wèi)你辜負(fù)了我對你的信任。”那個人的表情很冷,冷得讓他幾乎都不認(rèn)識了,“我給你錢是讓你做生意,不是讓你用來揮霍的。”
“我沒有揮霍,只是……我遇到了困難!她需要我的幫忙啊!這次我一定不會再浪費那些錢,拜託你再借我一點!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了……”
“就因爲(wèi)是兄弟,所以不能再幫你。”那個人的背有點駝,似乎很累地託著額頭,“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把錢花到那方面去。你難道不知道那種事情根本就是無底洞,根本填不滿……”
“宋哥……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麼……只這一次……只這一次!求你幫幫我!只要讓我過了這一關(guān),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
“我要你做牛做馬有什麼用?我這麼做不是爲(wèi)了讓你做牛做馬!你多大歲數(shù)了?怎麼到現(xiàn)在還想不明白?那個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這麼爲(wèi)她拼命!她只是把你當(dāng)做撈錢的工具而已!”
不是不知道……不是不瞭解……但是現(xiàn)在走到了這一步……他已經(jīng)沒法回頭了……
他走到簡陋的布製衣櫃前,將幾件不算很亂的衣服又折了幾折,手有些顫抖。
“你真的不打算幫我?”
“我會幫你,但是決不在這方面。除非你和她一刀兩斷,否則什麼也別想。”
他的手慢慢地伸向了那疊衣服底下,原本顫抖的手在觸碰到那樣?xùn)|西的時候,居然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沒有一點兒轉(zhuǎn)圜的餘地?”
“沒有。”
他猛一轉(zhuǎn)身,手中一把黑洞洞的槍指向了他的太陽穴,平舉的手平穩(wěn)而堅定。
那個人笑起來。
“兄弟啊……”他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兄弟啊!二十多年的兄弟!你拿槍對我?啊?”
“這是玩具槍,”他說,“但是……”
“我知道,***。”那個人仍然非常冷靜,“遠(yuǎn)距離連鳥都打不死,但是這種距離,足夠打穿我的腦袋。”
“我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是你一定要和我反目成仇的。”
“我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我?guī)阋黄鹑ド鋼艟銟凡客妫瓉砭褪亲屇氵@麼對我的。”
“我不想!如果你能幫我,鬼才想讓事情變成這樣!”
“是嗎?”
“你到底幫不幫我!”
“我憑什麼?” 冷笑。
“十幾萬而已!爲(wèi)什麼你就是不願意!”
“我等你開槍。”
“你以爲(wèi)我不敢開!”
“我倒要看看兄弟和女人之間你選擇哪一個。”
不能回頭,卻無法向你啓齒。
“我選擇她!我選擇她!怎麼樣!我愛她愛得發(fā)瘋!我現(xiàn)在就發(fā)瘋了!你別逼我真的開槍!”
他的眼中,溢滿了強(qiáng)烈的失望。
“你已經(jīng)無藥可救了。我死也不會幫你的,你開槍,開給我看看。”
他可以發(fā)誓——他可以向天上所有的神或者其他什麼東西發(fā)誓,他從來沒有想過真的開槍!他就是想嚇唬他一下,只要過了這一關(guān),他會想出無數(shù)的辦法來擺脫那個女人,之後不管是用什麼辦法也要挽回他這唯一的兄弟。
可是爲(wèi)什麼他不鬆口?
爲(wèi)什麼他怎樣也不妥協(xié)?
“我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給不給我!”
“有本事你開槍,我身上還有幾百塊錢,就全當(dāng)施捨給你了。”
那個人臉上已經(jīng)不再是之前那種帶些悲憫的表情了。
他的眼中充滿了嘲笑,就好像在說你其實什麼也幹不了一樣。
“爲(wèi)什麼……?”
“我對你……已經(jīng)絕望了。”
那兩句話到底是誰說的?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完全想不起來,對了……他甚至已經(jīng)想不起來,那個人的臉長得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記得他的微笑。
記得他的輕蔑。
記得他的失望。
卻怎麼也記不起他的臉。
以及——爲(wèi)什麼,會開那一槍。
扳機(jī)扣動的時候腦中一片空白,只記得玩具槍發(fā)出過的並不清晰的咔噠聲,在記憶裡,恍若驚雷。
忘了他的臉。
真的,已經(jīng)忘了。
但是卻記得他倒下的那一瞬間,轉(zhuǎn)頭看他的一眼。
那眼睛裡充滿了絕望的嘲笑,嘲笑他的無能,嘲笑他的背叛。
男子的手抖得已經(jīng)拿不住槍,連聲音都有些變了。
“胡扯……全都是胡扯……都是胡扯!他明明現(xiàn)在還在醫(yī)院裡!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兒!你是什麼人!你從哪兒知道的我的事情!說……快說!否則我一槍打碎你的腦袋!”
“我知道,”宋先生微笑,“這一次你手裡的不是玩具。”
“……宋先生難道還沒有死?”溫樂灃悄悄問。
“那不可能!——阿嚏!”溫樂源努力壓抑著狠狠打了個噴嚏,“宋先生絕對是死掉很久的!不過……嗯,要是我鼻子還好的話說不定就能判斷……”
“今天幾號嘍哈?”陰老太太又問起她那個沒有人回答的問題。
溫樂源憤怒地回頭瞪她:“我們在討論正經(jīng)事!姨婆你別老打岔好不好!”
女妖精不滿意地嘟囔:“纔不是打岔……”
“莫告訴他們!”陰老太太似乎也不高興了,鼓著腮幫子生氣地說。
“到底咋啦?”
王先生轉(zhuǎn)頭往一樓住客的房間看,胡果看著他的樣子,也伸著脖子那裡瞧,卻什麼也沒看到。
“您看啥呢?”他忍不住問。
“那兩個人,一直沒有回來。”
一樓屬於住客的五個房間中,四個房間的電視已經(jīng)被打開了,打開的門內(nèi)有電視節(jié)目的光影凌亂閃爍,喧譁的聲音讓這個幽魂聚集的公寓驟然熱鬧了起來。然而第四個電視已經(jīng)打開了很久,最後一個房間卻依然是黑洞洞地,不知道那開電視的搶匪在磨蹭什麼。
楚紅忽然擡頭四顧,似乎聽見了什麼似的,然而找了一圈並沒有找到她要的東西,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兩個看著大旅行包的搶匪神色不太正常,他們從剛纔起就一直很驚惶地四處梭尋,似乎有某種令他們不安的東西在周圍纏繞不去。
楚紅正要提醒大家那兩個搶匪的不正常情況,樓上卻忽然叮鈴咣啷發(fā)出一陣巨響,樓下的人都擡頭往樓梯處看去。
一個人連滾帶爬地從樓上滾了下來,一邊滾一邊發(fā)出令人寒毛直豎的淒厲悲鳴。
“老大!老大!有鬼啊!”
那個人就是剛纔被逼至走投無路的小趙,他已經(jīng)沒有了平時冷靜的判斷,一路翻滾的狼狽相也讓他毫無形象可言。然而他或翻滾或奔逃的姿態(tài)非常怪異,就好像健康的一手一腳都無法使用了一般。
他下來的時候帶下了一股濃重的腐臭氣息,連溫樂源這個鼻子幾乎已經(jīng)廢掉的重感冒患者也微微嗅到了部分,其他人的胃裡更是早已翻江倒海。
“林哲!我沒事的!你回房間去!”楚紅大叫。
林哲從樓梯的拐角處緩慢地探出頭來,身軀和關(guān)節(jié)僵硬地慢慢往樓下走。他已經(jīng)開始腐爛的外貌讓那三名搶匪倒抽了一口冷氣,腐屍的味道隨著他的行進(jìn)而愈來愈濃,一個搶匪忍不住乾嘔起來。
“鬼……鬼呀……鬼呀……”小趙已然錯亂地反覆地叫著這幾句,“我的胳膊和腿被他吃了……鬼呀……我的胳膊腿都被他吃了……鬼呀……”
溫樂灃看了一眼他完好的手腳,又轉(zhuǎn)頭看看樓梯,果不其然,馮小姐的背影穿過那具殭屍的身體,和宋昕一起飄了下來。
是她……讓他產(chǎn)生這種可怕的幻覺的吧。就像她製造一樓和二樓之間的幻覺屏障一樣。
“昕昕……”何玉也看著樓梯,有些愣愣地小聲叫。
溫樂灃後背一緊,回頭看她,令他失望的是,她似乎不是看到宋昕,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的樣子。
搶匪們?nèi)匀豢床灰婏h然而下的馮小姐和宋昕,但是他們卻能看得到那具會走路的屍體!守著旅行袋的兩名搶匪大叫一聲拖著旅行袋退到了門口,兩隻手劇烈地震動,兩隻槍就好像在半空中跳舞。
小趙躲在爲(wèi)首男子的身後,好像已經(jīng)連站都站不起來了,眼淚鼻涕滿臉都是,或許他一輩子也想不到自己會象今天這麼丟臉。
爲(wèi)首的男子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的槍應(yīng)該指向哪裡好了,他漫無目的地反覆移動著目標(biāo),槍口不斷劃過宋先生、被捆綁的諸人以及那具行進(jìn)中的腐屍,似乎不知道自己最重點的目標(biāo)應(yīng)該鎖定哪裡。
“這是怎麼回事……這是什麼東西……這裡……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是怎麼回事!”
林哲趔趄了一下,似乎就要摔倒了,楚紅啊了一聲,跳起來跑向他,毫不猶豫地?fù)溥M(jìn)他的懷裡。
林哲用潰爛的手臂抱住她,從腐爛的喉舌之中發(fā)出了兩個低啞的音節(jié)。
鬼……流……
好像迴應(yīng)他似的,在空中飄飄蕩蕩的馮小姐和宋昕也發(fā)出了振盪的迴音。
鬼……流……
鬼……流……
“鬼流!?”溫樂灃和溫樂源當(dāng)即變了臉色。
“什麼鬼流?”楚紅奇怪地問。
胡果沒有說話也沒有反問,因爲(wèi)他在看到那具殭屍走下來的同時就已經(jīng)睜著眼睛昏過去了。
女妖精一下子跳了起來,她手上的繩子就好像破布一樣鬆散地掉到了地上。她尖叫起來:“怎麼這麼快!鬼流呀老公!”
“鬼流是什麼?”王先生茫然。
“鬼流……”何玉又站了起來,神情有些呆滯。忽然,她身體一輕,飛上了半空,手上的繩子不知何時落到了地上,連繩結(jié)都沒有打開。
鬼流——
她就像馮小姐他們一樣,在半空中似乎是毫無意義地呼喚著這個奇怪的詞。
“鬼流哈——”陰老太太的目光鎖定在第五個房間裡,乾癟的臉上露出詭秘的笑容。
“鬼流!”宋先生猛然站起身來,看向和陰老太太相同的方向。
爲(wèi)首的男子已經(jīng)快要精神錯亂了,他揮動著槍,一手抓住宋先生的領(lǐng)子,近乎發(fā)狂地用槍口指著他大吼:“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你是誰!那些到底是——到底是——”
鬼……流……
鬼……流……
鬼……流……
半空中的身影不知何時增加了很多,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成四個,四個變成十六個……他們無一例外地都在振盪呼喊同樣的一句話——
鬼流!
“你現(xiàn)在能抓住我,才應(yīng)該覺得奇怪吧。”宋先生看著半空旋轉(zhuǎn)的那許多身影說。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宋先生的身體瞬忽間變得透明,透過他的身體,竟能將公寓中被捆綁的諸人身影看得一清二楚。
男子像被火燙了似地甩開抓他領(lǐng)子的手,連眼神也開始變得渙散。
“這到底是哪兒……你們是什麼東西!什麼東西……什麼——”
呼喚鬼流的聲音已經(jīng)聽不清楚,只能聽見某種規(guī)律振盪的聲音反覆迴響。
迴響的聲音逐漸增強(qiáng),不止是這公寓中的聲音,更可怕的是公寓之外似乎有更強(qiáng)的聲音與公寓內(nèi)的聲波頻率相合,兩者相加,造成的波動讓整個公寓也開始細(xì)微地震動起來,彷彿有千軍萬馬正要將這老舊公寓踏爲(wèi)平地一般。
“怪不得那個死老太婆老問今天幾號!”溫樂源一用力,手上的繩子啪啪兩聲斷裂開來,斷成幾截掉到了地上,“楚紅!林哲!快來幫忙把大家身上的繩子解開!”
林哲用手指勾住楚紅的繩子一扯,她手上的繩子啪地斷裂,她隨意地摸了摸自己有些發(fā)麻的手腕,轉(zhuǎn)身去解其他住客的繩索。
鬼……流……
鬼……流……
鬼……流……
鬼……流……
“我並無意要嚇你。”宋先生平靜地說,“但是你不該一錯再錯,我不希望你再這麼下去。”
“如果……”男子的聲音顫抖得語不成聲,“如果你是真的話……那麼那個人是誰!那個人是誰!我在爲(wèi)誰奮鬥到今天!這麼多年的努力我都爲(wèi)了誰!”
“我已經(jīng)死了十幾年了,”他的話很奇怪,宋先生卻不正面回答,“你其實是常常去看‘我’的,但是爲(wèi)什麼你會想不起我的臉?這一點難道你從來沒有想過?”
轟隆隆的聲音愈來愈大,整個公寓都開始劇烈地上下抖動,半空飛翔的幽魂們近乎發(fā)狂地舞動,速度越來越快,只剩下蝌蚪形的光線在昏暗中旋轉(zhuǎn)。
呼喚鬼流的聲音愈發(fā)震耳欲聾,與逐漸接近的隆隆巨響奇異地相合。
溫樂源扯開最後一個人的繩子,對所有人大吼道:“不想死的就不要賴在房子中間!全都給我站到角落裡去!”
溫樂灃立刻張開雙臂將楚紅和依然睜著眼睛昏迷的胡果推到牆邊去,女妖精將王先生推到了他們身邊,和溫樂灃一起用身體將身後的人擋住。
不過比他們更快的是陰老太太,溫樂源話還沒說完之前她就已經(jīng)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鑽到了牆角里。
當(dāng)溫樂源發(fā)現(xiàn)這一點時氣得大罵:“死老太婆!你不幫忙就算了!還跑得那麼快……”
“莫氣哈,”陰老太太蹲在牆角得意洋洋地說,“就來嘍……”
一樓走廊的深處,黑色的光影在牆壁上掙扎蠕動,不過好像有什麼東西在牆壁上對它們進(jìn)行著激烈的阻撓,讓它們無法輕鬆地鑽入,只能像螞蟥一樣從外面硬擠進(jìn)來。
宋先生看著那些蠕動的東西,一隻手緩緩伸向那男子,男子顫抖著,卻一動不動。
“愛上那種女人,是你犯的第一個錯;你爲(wèi)了她而騙我,是你犯的第二個錯;而你第三個錯誤是……”
牆壁發(fā)出“喀拉”一聲巨響,似乎有什麼東西碎掉了,那些黑色的光影立刻擺脫了束縛,帶著震耳欲聾的呼嘯向他們衝來。
鬼——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