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傳來噠噠噠噠的急促跑步聲,隨即公寓大門被什麼人狠狠撞開,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溫樂灃慌忙跳起來,跑到門口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撞開門的人是沉默者,他渾身上下溼淋淋地滴著水,懷中還抱著一個小小的、血肉模糊的東西,他白色的衣服和褲子上都是血,和他身上的水一起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板上。
他沒有看見溫樂灃,撞門進來之後徑直便衝向了陰老太太的房間,在他的房門上用拳頭用力地砸。
“老太太!老太太!救命!救命啊!老太太!開門!老太太!救命啊!……”他一邊砸門一邊哭,眼淚順著面頰滴落到懷中那一團東西上,像是快要燒了起來。
他敲門的力道極強,幾拳下去門板就發出了喀拉喀拉的聲音,眼見就要裂開了。
溫樂灃上去拉住他,對他叫道:“別敲了!姨婆她今天有事沒在家!發生了什麼事?能不能和我說?——喂!不要敲了!”
溫樂灃把他扳開,他又撲了上去,再扳開,又撲上去……如此循環了幾次之後,他驟然一揮手臂,溫樂灃只覺得胸口一悶,強大的風壓向他強推過來,他的身體倒飛出去,咚地一聲撞上了身後的什麼東西。
咦?不疼。難道——
他爬起來回頭一看,溫樂源正被夾在他和牆壁之間,一邊口吐白沫一邊翻白眼。
“哥!”
“臭小子……”溫樂源緩過一口氣來,罵,“你他媽的什麼時候變這麼重的……”
“……從我成年開始。”溫樂灃用力把他拽起來,“你甭管那麼多了,先看看沉默者怎麼回事!”
沉默者左面的頭髮落下來,遮住了他的一隻眼睛,沒有被遮住的另外一隻發出了幽暗的藍光,瞳仁變得狹長,眼瞳的花紋就像是……
溫樂源和溫樂灃忽地眼前一花,同時感覺到腹部驟然的壓力痛楚,兩人大叫一聲,轟然後退,先後撞上了身後的牆壁。
他是怎麼出手的……兄弟二人同時痛苦地想。沉默者的左手一直抱著那個血肉模糊的東西,只有一隻右手可用的他,是用什麼方法同時攻擊他們兩個的?!
兩人還沒能想出其中的緣故,眼前便一花,沉默者的身影從他們的視線中消失了,下一刻,他已躍至他二人面前,右手置於溫樂源額頂似欲前推。如果這一下被他推中,溫樂源不死也必然重傷!
然而剛纔沉默者的一擊讓兄弟二人全身的運動神經都麻痹了,歪斜靠坐在地上的他們連擡手的力量都沒有,更何況反抗?
眼看溫樂源就要被一擊爆頭,溫樂灃心中大急。
“哥!”
沒有辦法了……只有……他勉強將力量往左手猛貫下推,魂魄乍然脫出,用盡全身力氣將沉默者的手臂一推,沉默者的能量轟地打到了牆上,牆壁被砸出了一個大坑,兄弟二人的身體被勁風呼一聲吹倒。溫樂源總算能動了,一把抓住溫樂灃的身體連滾帶爬地逃到了大門口,回身對沉默者怒喝。
“你是沉默者!所以我們尊敬你!”他吼的聲音很大,卻沒有底氣——任何人在力量如此之強的對手面前都會沒底氣的,“但你這是幹什麼!我們又沒惹你!”
沉默者沒有回答,他身上的力量又再度聚集了起來,似乎想對他們再來一次。溫樂源暗暗叫苦,一邊琢磨著哪個逃生路線才能躲過這位莫名其妙的催命鬼,一邊努力想沉默者是不是該有什麼弱點……
黑色光輪籠罩了沉默者的整個右臂,看來他不打死他們是絕對不會罷休的。無路可逃的溫樂源把溫樂灃的身體推到了身後,自己閉上眼睛仰著臉等死。溫樂灃的魂魄落在溫樂源的身前,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擋住沉默者這沉重的一擊。
然而就在此時,兩條影子從門外嗖地越過溫家兄弟二人的頭頂竄入,隔在了他們與沉默者之間。
“喵——嗷!”
“喵——嗚!”
那是兩隻不大的半成年貓,一隻棕色,一隻黑色,衝著沉默者兇相畢露地嘶叫。沉默者全身的殺氣在看到它們的時候立時消散了許多。
“……你們來幹什麼?”
棕色的貓開口道:“是婆婆讓我們來的,她說你最近不夠穩定,果然如此!”
“用不著你們管我!”沉默者沉聲道。
“用不用我們,你自己知道。”黑色的貓轉回頭來看著溫家兄弟道,“他傷到你們真是不好意思,現在沒事了,你們回去吧。”
回……回去?!把人打了一頓(差點打死),現在一句對不起就讓他們乖乖滾回家去!?溫樂源的火又冒上來了。
“這算什麼事兒!我們又不是你們的撒氣桶!用完就可以說聲拜拜你們滾吧!我要求你們把事情說清楚!”
黑貓唰地直立起前爪,轉眼間化作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指著溫樂源大罵:“我給你說你不要給臉不要臉!你算什麼東西!配跟我們追究這種事情嗎!”
她就是那天號稱要“接沉默者上學”的兩個女孩之一,其中一個是她的話,那麼另外一個……應該就是那隻棕色的貓了。
“原來是你!”溫樂源挽袖子回罵:“不要以爲你成精就怎麼著了!我們尊敬沉默者可不怕你!”
“你活膩了!”
“想殺我嗎!來呀!老子在這兒等你殺!”
那邊廂吵得天昏地暗,溫樂灃只作沒聽見,回到自己的身體後,稍微活動幾下便向仍抱著那東西坐在地上的沉默者走了過去。
棕色的貓攔在他的面前,他笑一笑,向她伸出一隻手。
“不放心的話,上來。”
它猶豫一下,跳上他的手,順著胳膊爬上去,在他的肩頭蹲據了下來。
沉默者身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了,他看看自己血跡斑斑的手,露出想哭又哭不出來的哀慟神情,輕輕地、輕輕地將它覆蓋在懷中血肉模糊的東西上,微張的嘴脣微微顫抖。
溫樂灃走到他面前蹲下來,左手緩緩地伸向他懷裡的東西。沉默者猛然擡頭,目光凌厲而兇暴。
溫樂灃努力地向他露出“我決不傷害它”的表情,直到他目光中的殺意逐漸減退,這才小心翼翼地觸摸到了他想摸的東西。
那是一隻雜色的貓,全身溼漉漉地,小小的身軀非常冰冷,明顯已經死了。但是它的身體還沒有來得及僵硬,看來死的時間還不長。
他伸出雙手想將貓屍從沉默者手中托起,沉默者驀地張開嘴,露出一口細白的獠牙惡狠狠地向他“哈——”了一聲,那模樣看來就和一隻被激怒的貓沒有兩樣。
“放開它,”溫樂灃儘量放柔聲音,道,“難道你想把它的骨頭也抱斷嗎?”
沉默者狹長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兇狠的表情逐漸淡化,低下頭,緊咬著牙,像在極力忍耐著不要讓眼淚掉下來。
還是個小孩哪……溫樂灃在心中嘆了一聲,從他緩緩鬆弛的手中托起了貓屍。
它死得很慘,後退、尾巴和小半個下身已經被壓成扁平,本應炯炯的眼神失去了光彩而微微張著,舌頭伸在外面,像要夠什麼卻夠不到的樣子。
雖然已經想到有可能是很重的傷害,否則沉默者不會如此憤怒,但他沒有想到居然會如此悽慘!他愣愣地託著那具小小的屍體,不禁心中一酸。
“你……就是因爲這個才攻擊我們的,對不對?”
如果是他的話,也同樣會如此發狂的。
沉默者抱住了腦袋,低低地啜泣起來。
“不要裝得好像……都知道一樣……”他壓抑著低泣,狠狠地道,“你們懂什麼!知道他受了多大的罪嗎!知道他怎麼死的嗎!別在那兒假慈悲了!別在那兒……別在那兒……”
在人類眼中,那只是一個很小很小的事件。護城河的橋上,一隻貓被壓斷了小半個下身,趴在路中央奄奄一息地哀叫著。圍觀者有很多,汽車司機也下來了,氣哼哼地猛踢了已然重傷的它一腳。
“媽的!真晦氣!”
旁人七嘴八舌地譴責他:“你怎麼能踢它!”
“就是呀!看這兒本來就都是血了!還踢!”
“看把公共場所弄這麼髒!”
“太不文明瞭!”
“還不快把它拿到垃圾堆扔掉!”
大家都很乾淨,都很愛護市容,可是沒有人聽見,巨人腳下那小小生命的哀鳴。
司機終究是無賴,沒有以文明的標準把貓扔進垃圾堆便開著車揚長而去,人們一邊用語言嚴正地鞭撻著他,一邊慢慢散去,留下那一灘血和半隻貓,等待環衛工人的處理。
它微微張開眼睛,發出嘶啞的喵嗚聲,它不明白自己爲什麼這麼痛,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想睡,更不明白自己爲什麼越來越渴。它想喝水,護城河的水聲就在不遠的地方,可是它觸不到,它只能聽著水的聲音,人羣繁忙穿梭的步伐,等待自己最後的生命慢慢逝去。
“你們不是總說自己是萬物之靈嗎?你們不是總標榜著萬物平等嗎?爲什麼一個人受傷有千百人來救,一隻貓受傷就該這麼活活等死!”
他雙手有聚起了強勁的氣,棕色的貓跳下溫樂灃的肩頭化作棕色頭髮的女孩,和黑色頭髮的女孩同時撲來,一邊一個扣住他的雙手,轟地一聲,沉默者的雙手手腕俱皆沒入牆壁中,在牆上留下了兩個大洞。
“冷靜點!那不是這兩個人的錯!”
“不是他們的錯!”沉默者嘶吼,“那我們又有什麼錯!他又有什麼錯!爲什麼沒有人救他!爲什麼連一個願意幫幫他的人都沒有!”他拼力掙了掙,卻掙不開那兩個看來十分柔弱的女孩,“你們可以爲了一隻貓身上‘可能’帶有的病毒,就把我們全市的同類統統打死!我們又犯了什麼錯?不是我們愛接近你們!不是我們喜歡在城市生活!是你們把我們帶到城市裡!消去我們的野性!拔掉我們的指甲!除掉我們的戒心!讓我們失去獨自生活的能力!然後一句‘你們太影響市容與文明的世界不符’就‘人道’地把我們都殺光!這也都是我們的錯嗎!啊?你們倒是說句話來反駁我啊!”
雙手被制,他一腳踢了上去,正中溫樂灃的胸口。溫樂灃的身體被踢得倏然滑退幾步,仰面倒在地上。也許是沉默者已經發泄了大部分怒氣的緣故,這一腳踢得並不重,但他卻覺得胸口有些隱痛,就像想吐血卻吐不出來的那種痛苦的疼痛。
溫樂源趕來扶起他,一張粗曠的臉上滿是憤怒的神情,但卻沒有向沉默者發難,只是按在弟弟胸口道:“沒事吧?有沒有斷?”
溫樂灃搖了搖頭。
“你恨我們全體……我無話可說……但是……”他深呼了一口氣,慢慢地道,“希望你明白,不是所有的人都那麼混蛋,總有好人的……”
沉默者嘲諷地冷哼了一聲,甩開兩個女孩,一隻手掀開落在左眼上的頭髮,冷笑:“好人,好人哪!”
溫樂源和溫樂灃忍不住震了一下。
沉默者的左眼已經沒有了,原本該是左眼的地方有一個深黑色的大洞,他的額頭有一個小小的血洞,絲絲血跡小心地往外攀爬。
“也有人,曾經很寵愛我,”他咬牙道,“可是那是因爲他高興,只要他高興他就能把我寵上天去!可是後來呢?……當他對我沒有興趣的時候,我就是這種下場!”
你們對自己以外的生物的愛總是有條件的限制,而天生的不平等卻讓我們對這一切無法抗爭而只有承受,無論是愛也好,是傷害也好。當你愛的時候我們就是天使,等你不愛的時候我們就是惡魔,被你們虐待,被你們隨意丟棄,我們在你們關閉的門外哀哀呼號,卻只能得到你們冷冷的白眼。
那是我們的錯嗎?
是我們自己不思進取嗎?
讓我們失去進取的能力的是誰?
是誰又把我們丟入了我們無以生存的世界去?
你們要負責!
你們所有的“人”都要負責!
溫樂灃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回答這千萬之衆的小小生命所發出的質問,如果可以,他不想再接觸沉默者那可怕的眼神。
他覺得很心虛,很羞愧,無言以對。
沉默者哼了一聲站起來,道:“知道你們爲什麼必須尊敬所有的沉默者嗎?”
溫樂灃和溫樂源默然。原因不是不知道,但是……
“因爲我們放棄了自己的族羣而成爲人類,那是對你們來說……無法想象的屈辱!”
他走到溫樂灃面前,彎腰奪過那具小小的屍體,頭也不回地進了自己的房間。兩個女孩猶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溫樂灃捂著胸口,那裡的隱痛似乎愈加明顯了。
“沒事吧?”溫樂源見他這個樣子,不由緊張地問。
“……沒事。”
沉默者的態度並沒有因爲之前的事情而變得更加惡劣,當然也沒有變好,只是比以前更冷漠了些。
那天晚上他額頭和眼睛上的傷,等第二天溫樂灃他們再遇見他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原本是傷口的地方完整無缺,就像從來不曾存在過似的。
——那是它“死”之前的傷痕吧,所以在他“依然做爲沉默者”的時候,傷痕便消失了。
陰老太太最近每天都出去,溫家兄弟想找她問個事也很難,連吃飯都找不到人影,他們二人不得不又開始強嚥溫樂灃那奇臭無比的手藝。
前一次連吃了幾天的麪條,溫樂源現在是看到麪條就頭疼,一筷子面嚥下去,那表情就好像吃到了毒藥一樣。
“我現在看到長條的東西就噁心……”溫樂源愁眉不展地看著自己碗裡白森森的面說。
說實話溫樂灃也不想吃了,但是除了這個他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而且他們的工作是有則有,無則幾個月都沒一個客戶,要現在就奢侈一下的話,到時候連面都吃不起了怎麼辦?
“那你想怎麼樣?”飯難吃,心情就不好,溫樂灃很不高興地反問他。
“其實咱們的存款還夠咱們吃一個月的火鍋……”
“那是戰略儲備,別妄想了。”
“可是……”
兩人正說話時,內套間傳來喵喵嗷嗷的聲音,就像有一隻貓跳進來了一樣。
“啊!廚房還有肉!不會讓貓吃了吧!”溫樂源跳起來三兩步跑到廚房,奇怪的是,一目瞭然的小小廚房中什麼也沒有。
溫樂灃也進了廚房,同樣沒有找到什麼東西,不過他並沒有侷限於房間內部,而是拉開了其中一個毛玻璃的小窗戶,指著窗外道:“別找了,它在這兒呢。”
溫樂源一扭頭,嚇了一跳。
一隻皮毛油光水滑的肥胖黑貓立著前爪扒在他們的紗窗上,正瞪著溜圓的眼睛往裡看呢。
“喵嗷嗚~”
另外一邊的小窗沒有關,它的聲音從雙層玻璃的縫隙中子小窗而入,當然會被聽成是在這房間裡叫的……
溫樂灃拉開紗窗,黑貓前爪落地弓起身體,衝他又是喵喵嗷嗷地叫了一通,不過很可惜,他一句沒聽懂。
“哥,它好像想和我們說什麼。”
溫樂源看著黑貓那肥碩的身體,神情嚴肅地託著下巴,好像在想什麼重要的問題。
“怎麼了?你聽懂了?”不是吧,他以前怎麼不知道溫樂源還有這門本事?
溫樂源想了好幾分鐘,忽然一拍大腿:“啊!我想起來了!它就是那天晚上和我吵架的貓!”
溫樂灃倒地不起。黑貓大怒,連背上的毛也豎了起來,對著他嗷嗷嗷嗷地猛叫。
“你叫也沒用!”溫樂源神氣地說,“誰也不會接受你的申訴的!回家去吧!”
“喵嗷嗷嗷嗷嗷——”
“……我認爲,它絕對不是來申訴你踩它的那一腳的。”
“那是爲什麼?”溫樂源驚訝地反問。
“……”你以爲誰都像你似的睚眥必報嗎……
黑貓顯得很煩躁,在窗臺上踱來踱去,不斷嗷嗚嗷嗚叫,奈何溫樂源兄弟根本不懂貓語,只能傻傻地看著它在那兒轉,就是不明白它想幹什麼。
“你幹嗎不去找沉默者?”
黑貓厲叫兩聲算是回答。
“也許它找不到沉默者。”
見怎樣也無法與他們溝通,黑貓更凌厲地叫了幾聲,豎起尾巴,轉身,無聲無息地跳到公寓外法國梧桐的枝幹上,回頭“喵嗚”叫了一聲。
“它什麼意思?”
“也許它的意思是,讓我們跟著它走。”
黑貓展開身體,又騰地跳到了一樓窗戶上方的狹窄平臺上,隨即跳下窗戶,往巷外跑去。
溫樂灃一條腿踏上了窗臺,溫樂源拽住了他的領子:“你幹什麼!”
“快點追它!否則來不及了!”
“可這是……二樓!”
“才二樓!”
話未說完,溫樂灃已經跳出窗口,輕盈地落在了地面上。溫樂源手上,溫樂灃的身體癱軟了下來。
“……我還以爲你連身體一起跳下去嘞。”
溫家兄弟一前一後地跟著黑貓接連跑過幾道街口,黑貓就在他們前方不遠的地方狂奔。街上的車太多了,它的身體幾次與飛馳而過的車輪驚險擦過,就是差了幾公分就有可能被壓成那天晚上的貓一樣。兄弟二人幾次都忍不住替它心驚膽顫,覺得再這麼來幾次他們的心臟肯定就要出問題了。
“它是想死是不是!”溫樂源氣憤地說,“怎麼能這麼亂跑!”
“也許它是真的有什麼重要的事!”溫樂灃邊跑邊回答。
“它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溫樂源很不爽。溫樂灃沒帶身體,可是他帶了!跑了這麼遠,他簡直喘得要命,前面那兩個(貓+魂魄)卻一點反應也沒有,真讓人憤慨!
又穿過一個繁忙的街口,黑貓鑽入了一條步行街中,溫家兄弟也緊跟了過去。
步行街的人太多,他們幾次都失去了黑貓的小身影,不過每當他們停下來的時候,貓又會從不知何處鑽出來,出現在他們視線範圍之內。
黑貓跑了很久,終於在一家首飾店前的臺階上停了下來,一邊呼哧呼哧地喘氣,一邊不時地舔舔自己的後爪。
“它……不會是想讓我們給它買首飾吧?”溫樂源和黑貓一樣呼哧呼哧地喘氣,瞪著眼睛說。
溫樂灃沒理他,左右看看,在臺階的另外一邊蹲了下來。
“哥,你看這裡。”
溫樂源過去,伸頭一看,吃了一驚。
“這是怎麼回事!”
在臺階下的一個小小凹巢中,擠擠挨挨地藏著三隻骯髒的貍花幼貓,它們加起來還沒有溫樂源的手掌大,眼睛也沒有睜開,看來剛出生還沒有幾天。
“這麼小……母貓?母貓呢?”
正常情況下,母貓決不會離開這麼小的幼貓太遠,難道是……溫樂灃的目光劃過繼續舔著自己後爪的黑貓,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這麼肥的貓,只有可能是被人做過絕育的太監,而且看來它與小貓並不太親,應該不會是小貓的母親。
他伸出手,將那三隻已經叫聲微弱的幼貓掏出來捧在手心裡。
“你打算養它們?”溫樂源問。
“你反對?”溫樂灃用“你是禽獸”的目光鄙視地看他。
“……我哪兒敢……”
見他們已經救起幼貓,黑貓嗷嗷嗚嗚地咕嚕了幾聲,只用三條腿一蹦一蹦地準備離開。
溫樂源這才發現它左邊的後爪翹得高高地,爪墊裂開了一道血口子,剛纔帶領他們之前這隻爪子應該還沒有什麼問題,這麼說應該是剛纔在街上狂奔時被什麼東西劃破的。
“喂!你不去我們家嗎?再這麼下去,你後腿可就不能用了。”
黑貓充耳不聞,自顧自地繼續往前跳。被刻意蔑視的溫樂源憤怒了,一步跨上去拎著它的頂花皮給提溜了起來。
“好了,跟我上醫院去。”
“喵嗷嗷嗷嗷嗷嗷嗷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