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不動,這場壽宴太過平靜。
憐霜獨自坐在院落處的石凳上,樹蔭遮去了太陽,卻沒能遮住憐霜眺望的視線。天空飄蕩著幾朵悠然的白雲,它們看似未動,卻在人不經意之間遮住了太陽。
忽然暗下的光線讓憐霜不禁擡起了頭,她的心臟平靜的跳動著,眼波中卻捲起了波瀾。
“啊!”廳內,忽然的一聲驚呼聲響徹天地,那尖銳的聲氣險些將憐霜的耳膜穿破。
“小姐,這。”藍心似乎被忽然的驚叫聲嚇到,雙眸中佈滿了不安。
“去看看吧。”憐霜抿脣,並未有多的言語。她步子不緊不慢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平靜,波瀾不驚。亦或許,她早料到嶽夕兒的手段,只是一直在靜觀其變罷了。
不知爲何,看著憐霜平靜的神色,藍心也莫名的舒了口氣。
兩人走到廳內,衆人在廳內的正中央圍成一團,有女子的哭聲斷斷續續的從人羣中傳出來。
撥開人羣,憐霜看到一個女子昏厥在地,臉色煞白,安星辰正在爲她查看。女子的身旁蹲坐著一箇中年婦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模樣和暈倒的少女倒是有幾分相似,想來是女子的母親了。
“安太醫,我女兒。”婦人哭哭啼啼的,眼淚還沒有完全的幹去,又是一串淚水像珠子似的滾落出來,止都止不住。
憐霜注意到,一向笑容可掬的安星辰臉色格外的嚴肅。可見這女子的昏厥,非同一般。
安星辰擡眸,視線淡淡的掃過憐霜,最後在婦人的臉上定格。
“這位小姐是中毒了。”安星辰沉吟片刻,如實的回答道。
“中毒!”此話一出,那婦人的臉色更白了,愛女心切的她容不得多想,忽的哭倒在安星辰的腳邊,“安太醫,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女兒,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啊!”
婦人的手緊緊的拽住安星辰乾淨雪白的長袍,她那沾了淚跡的手,在安星辰乾淨的白衣上留下了一片溼漉的痕跡。
安星辰看了眼被扯皺的衣服,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他是有潔癖的人。
“好了,你別添亂了!”人羣中,一箇中年男子一把拉起地上哭哭啼啼的婦人,眉宇間有些不耐,但擔憂之色卻也不比婦人少分毫。
“安太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婦人還欲上前,硬是被身旁的男人給攔住了。
安星辰眉心糾結的看了眼地上的女子,眉宇間頗有不耐煩的神色。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方纔存心找茬的囂張跋扈的鳳婁越的愛慕者——張瑤。
“這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呢。”人羣中,不知是誰先開口說了一句,於是人羣開始躁動了。
議論中,婦人似乎也想到了什麼,她傷心的神色一掃而光,轉而怒不可竭。
“小寧,小姐暈倒之前都吃了什麼,怎麼會中毒的。”婦人的臉色陰沉沉的,憐霜敢肯定,若是她知道了誰是害她寶貝女兒的兇手,她肯定會讓那人生不如死。
而接下來的一切,恰應證了憐霜的預料。
“小姐是喝了沈家小姐送來的涼茶才。這樣的。”被喚作小寧的婢女怯生生的看著婦人,說話時,似乎舌頭都緊張的打了結。
“哪個沈小姐,說的清楚明白些。”婦人皺眉,等著小寧,嗓門不自主的就提高了幾個調。
憐霜旁觀著,心中自然之道後續會發生什麼,栽贓陷害?她嶽夕兒拿手的,也不過是這些手段了。
憐霜在心中冷笑,這邊,小寧已經怯怯的伸手指著自己了。
“就是她。”小寧看著憐霜,眼神躲躲閃閃的,手卻沒有指錯方向,不偏不移,恰好事憐霜。
“你少血口噴人!”藍心見狀怒了,指著那膽敢誣陷自己家小姐的小丫鬟就要開罵,憐霜卻淡然的擡手攔住了她。
見憐霜輕輕的上前一步,平淡的眼眸中有似笑非笑的光彩。
“你可看清楚了?”憐霜上前一步,逼視著婢女小寧。
小寧臉色慘白,不敢直視憐霜的雙眼,卻搗蒜似的一個勁的點頭。
“呵,可我怎麼覺得,這毒是你放的呢?”憐霜冰冷的話一拋出,小寧的臉色白到了透明,她幾乎是反射性的擡頭看向憐霜,眼中的神色是不敢置信,還有驚慌。
“你胡說。”反駁得太快,不就是心裡有鬼嗎?憐霜心中冷笑不已。
張瑤的個性確實的囂張跋扈了些,心腸並不太壞,還算是光明磊落,性情中人,反倒是她身邊的這個小丫頭,看起來安靜聽話的模樣,實際卻藏著惡毒的心思。
當然,憐霜也不是神人,所以不能掐指一算就知道整件事是這小寧配合嶽夕兒搞出來的。她是親眼所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憐霜覺得這句話很受用。
難道只有她嶽夕兒能收買人嗎?她也可以。
其實早在嶽夕兒忽然稱病置身事外,將這操辦壽宴之事全權交到了美孃的手中,憐霜就知道她一定沒存什麼好心。
所以,在嶽夕兒出手前,憐霜便已經做好了各種安排。今日之事,也算是讓張瑤吃了一番苦頭,算是小以懲戒吧。
原諒憐霜不是聖人,張瑤的冒犯令她心中實在對這個女孩沒什麼好感,卻也沒想要加害她。
“那好啊,那你說說你身上的銀票哪裡來得,我若是沒有猜錯,一個丫鬟的工錢,就算是在王府一個月也不過一貫錢吧。”憐霜的嘴角噙著冷笑,眼中的幽光逼人不已。
一句話,逼得小寧無言,她怯生生的看看四周又看看憐霜,眼中滾燙的淚水眼看著就要奪眶而出,憐霜卻沒有半分的心軟。
與嶽夕兒爲伍的人,豈是善類?她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不會輕易就心軟原諒的。
“小寧,你說!”婦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可她依舊不敢相信憐霜說的一切都是真的,是小寧加害了自己的女兒。
實情敗露,銀票也確實是在她的身上,小寧知道,她是百口莫辯的,只是她不甘心。
她看了眼陷入昏睡中的張瑤,臉色陰狠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