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知是真的不知道呢,還是假不知裝糊塗。難道,在他閻羅王被牽扯中,這個傢伙自己是要承擔主要責任嘛,怎麼沒一點遮掩呢?如此可好,那劉氓就要到堂受審,一旦頂了面,如何迴轉。
說話間,那劉氓果真被帶上庭來。因爲是被謀殺,屬於冤死鬼,理應是得到優厚待遇的,生得油頭滑面,顯然小日子過得十分滋潤,並且,顯然不知情,在庭上一臉無辜,還朝一隅的閻羅王微笑點頭獻媚。閻羅王卻轉過身去視而不見。
“堂下是何許鬼魂,快快報上姓氏名誰來,不得隱瞞。”
那崔判官不顯山,不露水,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
“報告判官老爺,託您的福,小的是在天庭謀得弼馬溫隨班的差事,正替弼馬溫老爺放馬呢,那神馬正流放在那兒呢,便匆匆趕來,不知何故,稟報了判官老爺,還得趕回去。”
呵呵,這傢伙真是能混呢,在凡間是個成功的生意人,下到陰間,居然被分派到天堂去,顯然是個能混的角色。但這次,劉氓不知何故,居然沒有認出近在咫尺的閻羅王來,以爲關判官是最大的官。
當然,也沒有注意牛氏的魂靈。
“堂下何許?”
“堂下何許?咦,”劉氓被問一楞,內心暗自思忖這是何套路,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小的劉氓,生前系一商人,歿了,在天堂輔佐弼馬溫老爺放馬。”
“生前有何冤情,死後又有何申訴。”崔判官繼續不動聲色。
正當劉氓準備如實回答時,他忽然注意到崔判官將頭微微朝一旁偏去,他隨之也望過去。咦啊,這不望不要緊,一望可嚇得他不輕,那不是閻王爺嘛,他怎麼坐在一旁呢。他連想都沒有想,朝那邊撲過去,頭磕得如同雞啄米似的,“閻王大老爺,小的眼拙,不知閻王老爺在此,失敬,小的在此磕頭謝罪。”
“快快回應本官的提問。”
“啊,是,”那劉氓點頭磕頭一副奴才相,卻令一旁的江成煥十分欣慰,如此,他便可以攜了牛氏上凡間去受審,也算是他沒有白白辛苦地獄之行,大功告成,“小的生前有天大冤情,被那可惡的婦人牛氏毒害致死,承蒙閻王大老爺和諸位大人的厚愛,匡扶正義,替小的作主謀得一份安寧,在此不勝感謝,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劉氓頭頭是道,崔判官也流露一絲不易察覺的舒展神情來。
見狀,牛氏那窈窕的身形微微彎曲襯托年輕女性那獨特的身材,同時,臉上流露女性那特有的痛苦卻又難以訴說的特定表情來,令一旁的江成煥在頓生一絲憐憫的同時,心房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劉氓,我真是瞎了眼,居然跟你這樣一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在一起,還大談恩愛,沒曾想你居然是這等貨色。若不是我親眼目睹,真不想相信剛剛那番昧盡天良的話。”
江成煥內心的天秤開始傾斜。連他自己都覺著奇怪,剛剛還是以勝利者的姿態自居,攜了牛氏歸案便大功告成,卻僅僅因爲這個女人的一番話,夾雜女性特有的動作,輕易改變了他的初衷,簡直是不可思議。他甚至聯想到那衆多冤假錯案是不是也僅僅是某一個特定情形之下的產物呢,因爲人性上的奇妙變化促成的呢?還沒輪到他想明白這其中的講究,卻聽到那劉氓猛地“啊”了一聲,流露十分誇張的驚訝表情來。
“你、你,你究竟是人,還是鬼啊,怎、怎麼是透明狀,若隱若現的啊……”
江成煥見劉氓大驚失色,嘴脣哆嗦著語無倫次,知道劉氓果真被牛氏魂靈嚇著,趕緊上前勸解道,“嗨,你這位老兄真是,你忘記在哪兒了嘛,都在冥府中呢,這和人鬼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不曾爲鬼,若她是人的話,你就更不用害怕了,大家心裡都明白,你當初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當著閻王老爺的面說清楚了,不就沒事嘛,磨唧什麼呢!”
那劉氓哪知道江成煥是個什麼來頭,覺著是個乳臭未乾酗子,竟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只瞥了他一眼,便轉向牛氏,“不、不是你害死的,又是怎麼死的嘛,你別想抵賴。”
劉氓用敬畏的眼神瞟了一眼閻羅王,有點理屈詞窮。
“哼,這個世道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朝夕相處的人,居然紅口白牙糟踐人,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真有這樣的人,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我一生的冤枉向誰訴說去。”牛氏眼圈兒紅潤起來,嚶嚶哭泣著,“這一下不是很好嘛,正好在陰曹地府方便,何不直接去問一問,他們究竟是怎麼死去,豈不是洗去了我的冤屈……”
“的劉氓,別仗勢欺負人,別以爲你得勢有依靠,便可以滿嘴噴糞,你要搞搞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閻王老爺在此呢,你竟然敢如此狂妄,我就相信閻王老爺會替我們明辨是非的。”
見狀,阿寶來勁了,一股腦抖漏出這番話來。
他這麼說有兩層意思,一層自然是幫襯牛氏,這無庸置疑,二來呢,也是爲了他自己呢,那閻羅王正對自己有成見呢,自己正處於較爲尷尬的境地,何不趁機撈回一票來。
一旁的江成煥見狀忍俊不禁,因爲在他看來,此時的阿寶有點孝子打架,仗著在他地盤有點底氣,不覺流露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來,甚至,可以說,是幸災樂禍。
“那邊站著的是何許人,是不是陽間的那個警官?”
忽然,一旁傳來威嚴的聲音,嚇了江成煥一大跳,聽這聲音,不用猜就知道是閻羅王,這顯然是是衝著他來的,究竟何事啊,還別說,他真正地一時亂了方寸,趕緊應聲是。
“既是你份內的事務追到地府中來,想必是胸有成竹,何不藉此直接查辦個清楚,也算是有一個交待。在地府是不允許有冤假錯案的。”
咦,究竟怎麼回事情。
江成煥大驚,還別說,這事正是時候,自己千辛萬苦爲了什麼呢,不就是爲了緝拿兇犯嘛,不就是要還一個清白嘛,如此情形下是多麼好的事情。可同時,他不得不承認心虛,當著這一撥牛鬼蛇神的面審案子,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回,心中真是沒底,一時躊躇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纔好呢。
略微緊張的江成煥腳下不聽使喚地上前來,“毒鼠強究竟是怎麼回事情?”
此話一口,他便感覺不妥。這哪是審訊,簡直是同無賴罵架打嘴仗嘛,太差強人意。但那是控制不住的一種情形,是脫口而出,他算是真正體會到失態是怎樣一種情形。
甚至,他都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在問誰。
“啊,毒鼠強,”劉氓欲言又止,然後瞟了一眼閻羅王,“那是我弄回來……啊,這個,不……”
劉氓接茬,令江成煥大吃一驚,並且,說吐出毒鼠強的字眼來,雖然沒有說完全,但顯然話中有話。江成煥是什麼思維啊,畢竟是幹刑警的,並且,都說其前世是宋慈,很快抓住這個機會,逼問一句,“什麼‘這個’‘那個’的,快快從實招來,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在地府,當著閻王老爺的面如實交待,便是你難得的機會,還不把握。”
憑心而論,江成煥只是嚇唬,甚至,可以說是黔驢技窮,說出這番話之後,連他自己都矇住了,不知周圍如何看他的笑話,更對如此的效果深表懷疑。
孰料,令人料想不到的一幕很快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