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參加了寮裡組織的洗溫泉活動,劉玉海到李夢華宿舍的次數更加頻繁了,李夢華不好意思再將他拒之門外,但每次都把房門虛掩或半開著,李夢華覺得畢竟有王哥那層關係,想必劉玉海不會亂來。
“夢華,別人送給我兩張音樂會的票,美國波士頓交響樂團,世界十大交響樂團之一,我們一起去聽聽?”劉玉海邀請李夢華聽音樂會。
“不行啊,劉哥,我要準備入學考試。”
“音樂會就一個半小時,你學習這麼累,應該勞逸結合一下啊!”
“沒辦法,再有兩個月就要考試了。”
“你不是都已經和教授見過面了嗎?那還擔心什麼?”
“怎麼不擔心?成績差同樣不行啊。”
“肯定沒問題,夢華,你可能不知道,在日本,只要大學教授同意就沒問題。”
“說是那麼說,我還是好好準備一下吧。”
“那好吧,等你忙完這段兒再說,夢華,有什麼需要的只管跟我說。”
“我沒什麼需要的,謝謝劉哥。”
送走劉玉海,李夢華回到書桌前繼續複習。劉玉海一次次地來,一次次地被拒絕,真有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李夢華都有點兒煩了,可她拉不下臉來,畢竟人家也沒說處對象。
王哥考慮問題很周全,他把東京醫大前幾年入學考試的試題弄來了,這樣李夢華可以有針對性地複習。試題以簡答題爲主,題目是日文的,用英文回答,全面考察考生日語和英語的綜合運用能力。除了語言,專業課也要有一定基礎,例如:“三種基因型改變與慢粒、B淋巴細胞型白血病的臨牀病理的聯繫是什麼?”、“漿細胞惡性腫瘤的種類和臨牀表現是什麼?”等等。日本的醫科大學沒有碩士,本科上面直接就是博士,李夢華考的是博士,研究室教授同意接受後,參加一下校內考試就可以了,當然還要有面試。牛曉東他們考本科要先參加留學生考試或全國統一學力考試,這兩種考試有點類似資格考試,考生視成績再報考各個大學。日本大學高考方式靈活多樣,考試次數也多,考生在一年內可以報考多個大學。
李夢華正在作題,電話鈴響了,拿起電話一看是林雨豪,距離上次吃飯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林雨豪一直沒和李夢華聯繫,劉玉海隔三岔五就來,問寒問暖送這送那,林雨豪倒好,一個多月沒有消息。
“夢華嗎?我是林雨豪。”
“啊,豪哥啊?好久不見了,你最近忙嗎?”李夢華心裡有些不滿,嘴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最近家裡有點兒事,我爸爸身體不太好,住了一段時間院。”
“伯父身體不好?嚴重嗎?”
“不嚴重,現在出院了,心臟有點兒小毛病,謝謝你的關心。”
“心臟有毛病可不是小事,伯父得隨身攜帶硝酸甘油,不舒服馬上去醫院。”
“是,他現在每天都帶著藥。夢華,你週末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去看紅葉?”
“就咱們倆嗎?”
“要不,把張慧娟和牛曉東也叫上?我請你們吃飯。”
“你不在家照顧伯父嗎?”
“我爸沒事,他已經穩定了,現在正是看紅葉的好時候,銀杏葉也黃了。”
“那,去哪兒看啊?”
“不去遠的地方,就去代代木公園吧?”
“那好吧。”
李夢華原本想拒絕,卻怎麼也說不出口,放下電話,李夢華低頭擺弄了半天鋼筆。最後聯繫的結果是,張慧娟有事去不了,牛曉東能去,李夢華懷疑張慧娟是故意不去。
代代木公園在東京澀谷區,到東京不能不去澀谷區。澀谷區以原宿爲中心,包括明治神宮、代代木公園、竹下通、表參道、國立代代木競技場和NHK中心等繁華場所,是日本乃至亞洲流行文化的中心,這裡潮人林立,這裡時尚前衛,這裡有東京著名的街頭文化。
週六早上,李夢華坐山手線在原宿站下車,原宿街頭明顯年輕人居多,來來往往的人羣中有很多衣著大膽、時尚前衛的漂亮女孩,這些女孩有著高挑的身材和修長的美腿,好像模特都集中到這裡來了。李夢華上身穿件灰色立領長外套,裡面是白色毛衣,襯托得李夢華的臉更白了,下身穿黑色緊身羊毛褲,凸顯出李夢華姣好的身型。李夢華雖然衣著“簡樸”,卻不比那些“模特”差,在一左一右兩個高大“保鏢”的護衛下,就像一個公主,也像一個富家小姐,走在原宿大街上。在國內,想陪李夢華逛街得預約排隊。
牛曉東找到新工作了,還是在餐館打工,餐館加上搬家,又同時打兩份工,牛曉東找到工作的喜悅和成就感比考上大學還要強烈。
“你進步不小嘛!都能自己找工作了。”林雨豪對牛曉東說。
“沒辦法,還不是逼的嗎?”
“同時打兩份工,身體受得了嗎?”李夢華問。
“還行吧,好在搬家不是天天有。”
“我看你越來越適應了。”林雨豪說。
“都這麼長時間了,不適應也得適應。”
越是年輕人,適應環境就越快,牛曉東現在已經能滿東京跑了,他今天穿了件黃色水洗布夾克,揹著雙肩包,包裡裝著工作服,下午牛曉東還要和老王一起去搬家。
原宿位於澀谷區中央,北面是新宿,南面是澀谷,西面是代代木公園,東面是明治神宮和表參道,正好處在大十字中心。原宿是繁華的商業區,密集的百貨大樓鱗次櫛比,行人浩浩蕩蕩如過江之鯽,除了日本人,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遊人。東京有三千多萬人口,是世界上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之一。
“豪哥,這些女孩背的LV都是真的嗎?”牛曉東問。
“是真的,你沒看到嗎?她們渾身上下都是名牌。”林雨豪說。
李夢華早就注意到這些女孩全身都是名牌,日本女孩對名牌的追求幾乎到了癡迷的程度,沒有一、兩件名牌,走到大街上會被視爲裸奔。年輕女孩如此,中年婦女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你別看日本中年婦女穿得好像挺普通,其實件件都是名牌。李夢華也背了一個“LV”包,那是她爸爸在巴黎買的。
代代木公園佔地五十多萬平方米,像一塊綠寶石鑲嵌在鋼筋水泥的城市叢林,由草坪、綠樹、池塘組成的代代木公園是一個天然氧吧,這裡空氣清新、鳥語花香、充滿著自然氣息,是東京市民進行森林浴的主要場所,每逢節假日,人們或跑步打球、或席地而坐、或野外就餐,悠然享受大自然的恩惠。從字面上看,代代木就是一代一代的樹木,確實是這樣,公園裡的樹木都十分高大,兩、三人合抱的大樹隨處可見,走進代代木公園就像走進森林一樣。
李夢華和林雨豪、牛曉東三個人從天橋上下來,一進公園,廣場上人聲鼎沸,幾個朋克青年正在跳霹靂舞,清一色的黑色皮夾克、黑色尖頭皮鞋,噴得油汪汪的飛機頭高高翹起。地上放著兩個大音箱,音量很大,隨著動感的音樂,朋克青年們圍成一圈賣力地跳著。
“他們跳得真齊呀!”牛曉東說。
“天天跳,能不齊嗎。”林雨豪說。
“他們是舞蹈演員?”李夢華問。
“不是,都是業餘的。”林雨豪說。
“業餘的也跳得這麼好啊?”李夢華說。
一會兒,朋克青年們跳累了,摘下太陽鏡休息,一看全是大叔。這些大叔好像不用上班,天天在這裡跳舞。
遠近高低不同的樹木,錯落有致地排列著,圓墩墩的雪松在前,後面是挺拔的銀杏和高大的山毛櫸,深秋的陽光照在金黃色山毛櫸樹葉上,反射出陣陣亮光。人行道上落了厚厚一層樹葉,三個人沿著落滿落葉的人行道向前走去。
“這裡空氣真好,好像進入了森林。”李夢華說。
“嗯,還有股花草香味,你們聞到了嗎?”牛曉東說。
“聞到了。”林雨豪說。
“沒想到東京還有這麼大的公園。”李夢華說。
“是啊!東京可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林雨豪說。
“你們看!草地上是什麼東西?跑得還挺快?”牛曉東手指著前方說。
“是松鼠吧?”李夢華說。
“對,是松鼠。”牛曉東說完追了過去。
灰色的松鼠,毛絨絨的大尾巴一翹一翹的,圓圓的黑眼睛看到有人來了,“嗖”地一聲轉身就跑,身體成了一條直線,就在牛曉東跟前兩、三米遠,飛速爬上一棵大樹,三下兩下,從一棵樹竄到另一棵,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哎!跑的太快了,追不上!”牛曉東喘著氣說。
腳踩在厚厚的樹葉上,三個人繼續往前走,前方是一片楓樹林,紅彤彤的楓葉掛滿枝頭,深紅色中還帶著點金黃,陽光、落葉、草地構成一幅優美的風景畫,遊人爭相在楓樹下拍照留念。人離不開自然,大自然孕育了人類,從某種意義上說大自然是人類的母親,隨著工業化進程不斷深入,人類對自然母親的破壞越來越嚴重。
“豪哥,咱們也在這裡照幾張相吧?”李夢華帶來了萊卡單反相機。
“好啊!這裡的楓葉真不錯。”林雨豪說。
“春天看櫻花,秋天看紅葉,東京人的生活可真不錯!”牛曉東說。
“先給你們倆照張合影吧?”李夢華說。
“好,一會兒給牛曉東單獨照一張,好給家裡寄過去。”林雨豪說。
“豪哥,我都瘦十多斤了,我媽看出來怎麼辦?”牛曉東怕媽媽擔心。
“那好辦,我給你照張遠景的,遠景人小看不出來。”李夢華說。
“行,這是個好辦法。”牛曉東說。
將近半個月了,林雨豪忙著往醫院跑,怕爸爸吃不慣醫院裡的飯,隔三差五熬點粥、做點小菜送過去,好在還有個姐姐,姐弟倆輪換著照顧爸爸,直到出院。爸爸好了以後,林雨豪趕緊約李夢華出來,開始林雨豪還有些擔心,畢竟這麼長時間沒聯繫,看到李夢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代代木公園裡有很多街頭樂隊,電貝司、架子鼓、電吉他、薩克斯、大功率音箱齊上陣,你方唱罷我登場,大有打擂臺的架勢。這些樂隊成員幾乎都是年輕人,李夢華在一支樂隊前面停了下來,樂隊主唱是一個年輕女孩,小姑娘年紀不大、長相甜美,上身穿白色體恤,下身穿破了洞的牛仔褲,肩膀上斜挎著電吉他,身前支著麥克風,一邊彈一邊唱,唱功絕不亞於歌星。女主唱旁邊還有兩個黑衣貝斯手,支著腿、弓著腰、披散下來的長頭髮遮住大半個臉,身後的鼓手也是男孩,他頭戴白色毛繩帽,腦袋一點一點地隨著鼓點兒亂顫。
“唱得真好聽,不能有唱片公司發現他們嗎?”李夢華問。
“有啊,唱得好的就被髮掘走了,代代木公園星探很多,你要是有才藝,也可以上去表演。”林雨豪說。
“我可不會唱歌。”李夢華說。
“不會唱歌,跳舞也行。”林雨豪說。
“跳舞就更不會了。”李夢華說。
“這些大鼓、大音箱是怎麼運來的?我看沒個半噸小卡車裝不了。”牛曉東現在很有經驗,目測一下就可以空車配貨。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林雨豪注意到那些吉他手都是童子功,從指法上看少說得有十年的功底。日本學校里社團很多,尤其是大學,其中以體育和文藝社團最多,日本學生沒有一點特長可不行,以棒球爲例,日本小男孩從能拿動球棒起就開始練習了。棒球是日本的第一運動,足球要排在棒球、排球后面。
代代木公園中央還有一座小湖,清澈的湖水倒影出湛藍的天空,湖心有一座噴泉,高高的水柱噴出陣陣浪花,坐在湖濱長椅上,極目遠眺,滿眼都是綠色、紅色和黃色,綠色是草地,紅色是楓樹,黃色是銀杏樹。
“這裡可真美呀!”李夢華自言自語地說。
“如果沒有地震,日本真是個好地方。”牛曉東說。
“是啊,島國氣候好,四面環海,環保也很重要啊。”林雨豪說。
“誰說不是?聽說日本方便筷子都是從中國進口的。”牛曉東說。
“是,本國的樹捨不得砍,木材都從國外進口。”林雨豪說。
不遠處的草地上有一家四口,媽媽抱著穿紙尿褲的小孩兒坐在塑料墊上,小孩兒抓起落在墊子上的樹葉直往媽媽懷裡塞,大一些的男孩兒正在和爸爸練習棒球,爸爸投出的球又急又快,男孩兒左手戴著白色接球手套,穩穩接住來球,日本公園的草坪可以隨便踩。
“日本人生活真幸福啊!”李夢華說。
“能不幸福嗎?他們都不攢錢,有錢就花,不像中國人,有錢也不敢花。”林雨豪說。
“日本人都不攢錢嗎?”牛曉東問。
“攢也不像中國攢那麼多,社會福利好,不用多攢。”林雨豪說。
“是不是稅也很高?”李夢華問。
“稅是不低,尤其是年金,人人都得交。”林雨豪說。
“豪哥,你交年金嗎?”牛曉東問。
“交啊,都得交。”林雨豪說。
長椅上坐著的都是一對對情侶,像李夢華這樣兩男一女坐在一條板凳上的不多,牛曉東沒覺得不自然,能和李夢華在一起,能看到李夢華的一舉一動,他已經很滿足了。追星族就是這個心理,追星族崇拜明星,崇拜明星不等於和明星結婚。李夢華倒沒覺得尷尬,她把牛曉東當成弟弟,李夢華的注意力在林雨豪身上,倒不是盯著看,而是用心去感受,李夢華已經過了只注重外表的年齡,劉玉海和林雨豪相比,總感覺少點兒什麼,可能是劉玉海太順了,出國、留學、就職一帆風順,沒受過一丁點兒挫折,這樣的人沒有神秘感,讓人一眼就能看到底,林雨豪身上的成熟和滄桑感,劉玉海壓根兒就沒有。李夢華也是很順利的人,從小到大每一步都由家裡安排好了,因爲這樣,劉玉海對李夢華缺乏吸引力。
公園南門附近有一個二手市場,熙熙攘攘的市場裡圍了很多人,李夢華擠進去一看,攤主幾乎都是年輕女孩,地上鋪的樹上掛的,都是些衣服、鞋帽、玩具、小飾品、唱片、漫畫書、明星海報和宣傳畫等等女孩子喜歡的東西。這些女孩兒不是爲了掙錢,她們是爲了玩,把貨物用大拉桿箱費力地拖來,大家互通有無,彼此交換各自喜歡的東西,當然買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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