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何輕視士大夫,而重視一商賈?”唐寅搖著一柄摺扇,身穿一身月白道袍一步一搖的走了過來。
“士大夫有幾個人願與孤同赴蠻荒之地?士大夫能夠上陣殺敵?總之一句道不同,不相爲(wèi)謀。”朱厚煌說道。
“殿下慎言。”唐寅說道:“即便如此,殿下開闢東雍還是需要士大夫的支持的,而且本朝士大夫典兵出陣,並不在少數(shù)。比如王越。最後勸殿下,有些事情,做得說不得,有些事情說得做不得,否則是要吃大虧的。”話一說完,唐寅就大搖大擺的走了。
雖然朱厚煌並不是多待見唐寅的。但是唐寅成了他幕僚,待遇總不會虧待。故而唐寅口袋裡面有了錢,又故態(tài)萌發(fā)。看上去瀟灑的多,根本不像是一個有家不敢回的喪家犬。
朱厚煌對唐寅的話,不已爲(wèi)然。
因爲(wèi)朱厚煌發(fā)現(xiàn)他與理教格格不入。而且他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在理教框架之下,都是否定的。一句道不同不相爲(wèi)謀,是徹徹底底的大實話。
說實在的朱厚煌雖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下手,但是已經(jīng)決定,由天文學(xué),數(shù)學(xué)之上發(fā)展出科學(xué)思想。所以一開始就不想有太多的士大夫在身邊干擾他。只是這一點上,朱厚煌自己認(rèn)爲(wèi)自己沒有做錯。只是他在這一件事情的態(tài)度,給了他造成了相當(dāng)大的麻煩,以至於在他後來想起來,也不知道今日沒有聽唐寅的話,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話說兩頭。
再說許棟這一頭。
“什麼?你想將妙兒獻給雍王?”許老爺子皺起了眉頭,重重的將柺杖砸在地面之上,說道:“爲(wèi)什麼?”
許棟將朱厚煌的大致計劃給許老爺子。許老爺子冷哼一聲說道:“一相情願。”
許老爺子商海里面打拼了幾十年,不用眼睛去看,就能聞出來其中的不妥當(dāng)之處。東南士紳大族,從來不是小綿羊,而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尾巴狼,東南走私,根本是他們盤子裡面的肉,作爲(wèi)許家的掌舵人,他最清楚,他的每年的收益到底流到什麼地方了。
就憑一個藩王,就讓他們服服帖帖,恐怕很難。
“不管怎麼說,這天下還是大明天下。想做成這一件事情的是一個藩王。”許棟說道。
藩王的名聲很不好,但是有一件事情卻是確實無疑的,藩王幹什麼都有錯,但是貪財好色卻是藩王的優(yōu)點,甚至有些奉旨貪財好色一樣。
“而且雍王之所以被封在海外,就是因爲(wèi)雍王有大志,想將臺灣以周制建國,他所謂的雍國可不是如內(nèi)地藩王一樣,而是實實在在是一個國家,還是大明的親藩。如果有成,此人加入,說不定我們許家是將來雍國的高門貴姓。而且,孩兒聽聞。雍王至今還沒有正妻,如果小妹先入,說不定,你的外孫還能成爲(wèi)雍國太子。“
“啪。”的一聲,許老爺子的柺杖重重的砸在地面之上,說道:“好,不要說了。”他的聲音放低,說道:“等等,再說,等等再說。”
許棟看得出來,許老爺子動心了。
有許棟的船隻,朱厚煌很快準(zhǔn)備從錢塘出發(fā),沿著海岸線南下,去福州,拜訪福建巡撫之後,並在福建地方打好關(guān)係之後,再去東雍。
從錢塘到福州這一道航道,已經(jīng)有千餘年的歷史了,這樣的航道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安全了,即便是遇見風(fēng)暴,也能靠岸。一路上也沒有什麼大問題,順風(fēng)順?biāo)6疫€有許棟的護送。
許棟也放下了自己的所有事情,與朱厚煌同乘一船,指點一路上的路程。朱厚煌向許棟學(xué)習(xí)如何看針路。
針路一般來說都是保密的。很多船隻之上,準(zhǔn)麼設(shè)針室,除卻領(lǐng)航之人,任何人不準(zhǔn)進入,搞得神神秘秘的。但是這對於朱厚煌的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他並不是一個學(xué),而是將朱裕一併拉過來了。朱裕對這這個也是很感興趣的。
一路上倒也各有所得。只是進入福建之後,就有了變化。
許棟偷偷的告訴朱厚煌:“殿下有一點不對勁。”
朱厚煌說道:“怎麼不對勁了?”
許棟說道:“進入福建之後,總覺得有人在偷偷跟著我們。”
朱厚煌皺起眉頭問道:“難道是遇見你的同行了?”
許棟苦笑搖頭說道:“殿下,不是那一回事,咱們的船掛得是官旗,官家的船,一般都不敢打劫,而且臣也早已放出風(fēng)聲了,不會有什麼人不長眼來劫船,而且這盯梢的手段,也太過明目張膽了一點。根本不像是跑海的人所爲(wèi),反而像---”
“像什麼?”朱厚煌問道。
“反而像官家的手段。”
很多特徵外人感受不到,行內(nèi)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比如現(xiàn)在,許棟只需瞄上一眼,就感覺到對方深深的官味。他幾乎可以肯定這盯梢的小船是福建水師派來了。只是他不明白,福建水師這麼跟著一個藩王,是個什麼意思?
朱厚煌也想不明白。如果說要保護,直接過來便是,反而這樣心虛的盯著。對,心虛。
朱厚煌想不明白,將自己的幕僚全部叫道一起來,將情況一說。
唐伯虎說道:“現(xiàn)在我們在這裡胡思亂想也想不出什麼答案,不管怎麼說殿下都是藩王,是天潢貴胄,福建水師,不管怎麼說也不敢拿殿下怎麼樣。但是殿下帶得銀子卻不一定了。”
“銀子?銀子怎麼了?”朱厚煌反問道。
“殿下您知道二十萬兩銀子是多麼大筆錢嗎?福建一年的賦稅大概也就是這個數(shù)字吧。”唐伯虎有些無奈的說道。
朱厚煌這纔對二十萬兩銀子有一個直觀的概念。他忽然覺得很危險。
現(xiàn)代福建一省的稅收有多少,朱厚煌不清楚,但是一定在千億級別。一想到有千億級別的財富在自己船,他就有一種十分不安全的感覺。這麼大一筆錢,
雖然他自持有藩王身份護身,但是財帛動人心,不得不防。
吳鳳儀說道:“殿下,等一下送臣上岸吧,臣在錦衣衛(wèi)之中還是有一點朋友的。打探一下福建有什麼大的變動,也好早做準(zhǔn)備。”
“也好。”有備無患還是好的。“等一會兒,舅舅就領(lǐng)著幾個人靠岸吧,船隊在福州等你。”
“是。”吳鳳儀答應(yīng)了。
“吳明,現(xiàn)在開始全軍戒備,準(zhǔn)備好槍支,查看火藥。準(zhǔn)備做戰(zhàn)。”朱厚煌命令道。
“是。”吳明一聲答應(yīng),然後說道:“不過,殿下咱們這一點人,根本護不住這十條大船。”
這是一句老實話。三百火槍手在陸地上結(jié)陣而戰(zhàn),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甚至可以決定一場戰(zhàn)爭都勝負(fù)。但是在海上,分佈在十艘船上,卻有些雞肋了。而且朱厚煌練兵是走得速成路線,可以說這三百火槍手,除卻結(jié)陣而戰(zhàn)之外,其他方面都是渣渣而已。
“要不,咱們將火槍手集中到幾條船上,其他船都放棄保護吧。”吳行之說道。
“怎麼可能?”唐寅嗤之以鼻,說道:“各船上都這些士卒的家眷,到時候恐怕還不等敵人來襲,我們自己就內(nèi)亂了。放心吧殿下。”他轉(zhuǎn)過頭來,看向朱厚煌說道:“您再怎麼說是一個親王,就算是福建巡撫也擔(dān)當(dāng)不起一個失陷親王的罪名,他們就算是有所圖謀也不敢在海上動手。只是怕到了福州之後,宴無好宴啊?”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許棟所看到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