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雲正百無聊賴地踢著蹄子游蕩在莫府門外,見月莫離從府中出來,興沖沖地奔過去湊上腦袋打了一個響鼻以求安慰。
月莫離撫弄了幾下追雲的白色鬃毛,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莫府,便拉著追雲的繮繩往燈火闌珊處緩緩走去。
夜色未至,但是菁華城已經熱鬧起來了,車馬喧譁、人聲鼎沸。
菁華城的夜市已經開始,各式漂亮的燈籠點綴在街邊把夜晚照的很明亮,月莫離牽著追雲慢慢走在寬闊的街道上,路過擺著玉佩首飾、胭脂水粉、混沌小吃的各種小攤,路過梳著雙髻在街邊嬉戲玩鬧的小孩,路過結伴而行的遊人,路過高樓酒肆,路過很古老很古老的石橋,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安和的笑容,每個人都在這個的世界裡和樂融融……
月莫離想起學過的一首詩,詩云: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水門向晚茶商鬧,橋市通宵酒客行。
大道之行,天下爲公,選賢舉能,講信修睦,天下繁華,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這是他們共同努力創造的美好世界,怎能讓戰火將之毀於一旦?
月莫離站在燈火闌珊的深處,看著這無比繁華熱鬧的大千世界,竟然找不到自己的歸處,她轉頭摸著追雲的鬃毛,無不寂寥地開口:“追雲,我想活著回來,但我註定難逃命運的安排。”
追雲連打了兩個響鼻,似乎不滿月莫離如此鬥志萎靡,有些難耐地踢著四隻蹄子。
“你可真不乖!”月莫離笑著揉了揉追雲的耳朵,追雲立馬安靜下來不動了。
月莫離拉著馬鞍上了馬,握緊了繮繩,不等她說話,追雲彷彿知道月莫離心意似的,撒開蹄子就跑了起來,它知道自己要去哪,去它另外的那個主人那兒。
皇宮也已經點起了宮燈,一片燈火輝煌。
待月莫離到了皇宮正門的時候,厚重的宮門已經關上了。
“來者何人!”駐守在宮門城牆上的官兵喝問月莫離。
月莫離仰頭摘下斗篷帽子,城牆上一陣喧嚷後,宮門被徐徐打開,月莫離一刻都不想停留,夾了一下追雲的肚子,追雲長嘶一聲,一陣風似的跑進宮內。
馬蹄噠噠,本來應該是極其寂靜的一晚,卻因爲一人一馬打破了平靜。
宮裡的很多宮女太監甚至是禁軍侍衛都看到了一身紅衣飄飄的護國大將軍月莫離騎著崇寧帝親賜的戰馬追雲直奔皇帝的寢宮——養心殿,無人敢攔。
活在這世上的人,誰都逃不過一個“情”字!
月莫離認爲逃不過就面對,她可以面對敵軍的千軍萬馬還談笑自若,但她卻無法面對崇寧帝深情一望還裝作若無其事,她踏進養心殿的一瞬間,她就知道,她這一生註定都逃不過了。
崇寧帝深深望了一眼月莫離便躺下了,胸前綁著白色繃帶,神色不明。
“西嵐屢次犯境,臣懇請皇上下旨,讓臣帶兵出征。”
月莫離單膝跪在龍牀半米開外的位置,雙手抱拳,對著躺在龍牀上的崇寧帝請命。
燈影重重,殿內寂寥無聲。
“皇上貴爲九五之尊,理應以天下爲重,臣當還記得當初皇上曾說,有生之年若能一統天下,必定死而無憾,可見,皇上還是心有天下的,所以,兒女私情實在不該成爲皇上的實行宏圖壯志的障礙。”
言語淡淡,語調緩緩,這些話如果有用,月莫離就不會一次又一次地強調了。
躺在龍牀上的人還是一言不發,唯有那輕微的呼吸越加綿長。
“如果……”
遲疑了好一會兒,月莫離仰起頭,慢慢站起身走近龍牀,隔著明黃帳幔,神色不明地看向平躺在牀上那人的身影。
指尖劃過明黃色的帳幔,將那人的眉眼一筆一劃地在心中描畫,想起兩人第一次遇見的情景,月莫離突然笑了一下,笑完後,才悠悠開口道:“本來以爲往事難忘,但是因爲那隻蠱蟲還留在我體內的關係,有些事情的細節我真的不太記得起來了,不知道我有沒有過告訴你,我在莫府的房間裡常年都點著一種香,叫三生,它除了凝神助眠的功效外還能增強記憶力,因著這香我在今天做了個很長的夢,想起了很多往事,但我卻醒在了我們最開始初遇之前,也許這就是所謂的註定吧,對了,你還記得那隻火焰鶴嗎?也不知道它如今和那隻神鳳過得怎樣了,空月,我一直是相信你的,但我沒有證據證明你的清白,所以我過不了心裡那道坎……”
見崇寧帝依舊裝睡,月莫離失了耐性:“如果你同意,待我凱旋,你若還想封我爲後,我絕無二言。”
月莫離話音剛落,牀上的人一躍而起,一把摟住月莫離按在牀上:“就衝你這句話,朕要御駕親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