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是朕失態了。”毫無溫度的一聲冷笑。

崇寧帝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懷抱，低斂著英挺眉眼，順勢跪坐到了地上，也不管此時此刻自己在她眼中是怎樣狼狽失意的模樣，他受夠了這種折磨，他真的再也忍不下去了。

“即使朕不許，你也會去對嗎？”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但他還是想問，如果她有一點捨不得，哪怕是一點點遲疑，他寧願冒天下之大不韙，也不做這個皇帝了。

“皇上，即便沒有我，你也照樣會君臨天下，只是我的出現，讓一個本該無情無慾的賢明帝王變得有血有肉罷了，此乃月莫離人生之大幸，爲此，臣願以身衛國，懇請皇上莫要再加阻攔。”

月莫離言語淡淡，她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也從未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愛，但是，他們註定了只能錯過，一生一世互相折磨。

對待敵人時，她可以心狠手辣不擇手段，但是，她卻不能自私地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親人摯友的痛苦之上。

“那小念離呢……她，你也不要了嗎？”

世人都說帝王無情，可是崇寧帝覺得他的阿離纔是最無情的一個。

月莫離一時無言以對，念離……她的孩子，如今已經三歲多了，而從小念離出生後她就只抱過她兩次，此次凱旋迴朝，她也只是遠遠地站在遠處看著小念離和宮女在後花園玩耍，並未露面。

日日夜夜，她沒有哪一刻不在想她的小念離，思念日夜煎熬，但她卻不能讓小念離留在自己身邊親自照顧她。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崇寧帝也不在乎月莫離的沉默，繼續說道：“小念離會叫爹爹了，也會叫孃親了，只是她總是在找你，還總是問我她的孃親在哪，阿離……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回答？”

“你的後宮妃子沒有幾百也有幾十，賢良淑德的人也大有人在，你挑一個給小念離當孃親吧，時間久了，等小念離懂事了之後，她就不會再找孃親了。”月莫離冷靜的開口。

“她的孃親只能是你！”

崇寧帝猛地站起身來，抓住月莫離的雙臂，目光直直看向她，當他看見她臉上的淚痕時，突然愣住。

“你知道我身上的藥性和念離的相生相剋，我沒有辦法……”無法再故作冷靜，月莫離看著他呆愣的表情，神情悲痛，聲音中也帶著一絲顫抖，“小念離……還有你……都是我最愛的人，既然我無法呆在你們身邊，那我就爲你們守著這江山國土，護你們一世安穩。”

“我是你丈夫！我可以保護你，保護小念離！”

崇寧帝抱住月莫離，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這個人，這個讓他愛到悲喜難分又痛苦萬分的人，他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

“但你也是龍褚國的皇帝！你是君，我是臣……”

月莫離緩緩擡起手回抱住他，頓時淚如泉涌，這個人，這個讓她愛到不知所措又深入骨髓的人，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辦。

沉默良久，崇寧帝清冽的聲音在大殿內悠悠響起：“我本不想做皇帝，但是爲了要娶你，我必須坐上這個位子，但我得到了天下，卻失去了你……你叫我怎麼甘心？”

記憶的門鎖一打開，崇寧帝發現自己是這麼的悲哀又可憐，得了天下又如何，他卻以失去了他的全世界爲代價，月莫離就是他的全世界，但她已經狠心不要他了。

此時此刻，他不再是那個號令天下唯我獨尊的王，也不是那個令人聞風喪膽逍遙不羈的靈霄宮宮主，他只是個男人，一個痛失摯愛的男人，他的樣子顯得那麼脆弱又那麼不堪一擊。

月莫離推開他，不忍再看他頹然悲痛的樣子，抹掉眼淚，她朝他嫣然一笑，美的那麼不真實。

“請你，好好照顧自己，也好好照顧我們的念離，我這一生，不悔。”說完，月莫離轉身便走，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

“阿離！！”

當月莫離擡腳快要跨出長生殿時，仿若撕裂喉嚨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那麼悲，那麼痛，聲音迴盪在長生殿內，餘音嫋嫋，繞樑不絕。

聞聲，月莫離的步子頓了一頓，僵硬挺直的背彷彿在那一瞬間劇烈顫抖了一下。

還未轉身，空氣中的血腥味已經迅速瀰漫開來。

月莫離難以置信地轉過身，一眼便看見崇寧帝流璃般的金眸裡滿是深深的愛意和絕然，他的臉那麼蒼白，一如初見那次，卻仍舊猶如神祗般的高貴，不染一絲凡塵。

“上一次，你的離開是我終極一生都無法忘懷的悲痛，這一次，你要離開，除非我死！”

說著，崇寧帝邪肆一笑，拔出插在他心窩處的那把短刀，再一次狠狠插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