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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親哥哥，他爹，就是你爹——！”
一時間，潤玉的大腦空白了，第一個反應便是——“你胡說！”
鏤月放肆的大笑起來，那副殘忍的樂不可支，讓潤玉幾乎承受不住，“傻姑娘，真是傻姑娘，你要不是不信就問問姜蘭薰啊，問問主母大人?。 ?
這下蘭薰和剪滌被所有人聚焦，尤其是楚燃竹和潤玉投來的兩道目光，讓她倆如坐鍼氈。
“你……姜蘭薰，你說?。 睗櫽褚酪畹目窠兄?
蘭薰說不出話，也別不開目光，只能死死揪著裙角，抖動著全身。平日裡八面玲瓏的蘭薰，現在這樣心虛，這不正是說明了一切嗎？
楚燃竹和潤玉只覺得搖搖欲墜，這一切是夢還是現實，他們又該哭還是該冷笑。
萬籟俱寂的谷地上，連立足都覺得搖搖欲墜。
潤玉突然笑了，聽起來彷彿是世間最揪心的聲音。
“呵……哈哈，哈哈哈……”
瘋狂的乾笑，由嘴脣中擠出，如花似玉的臉扭曲的慘不忍睹，潤玉在一片錯亂中暈了過去。
鏤月丟開她，雪上加霜對楚燃竹道：“你是聰明人，現在該猜出來了，你娘就是那個不負責任的雪妖——香釋蝶！”
楚燃竹此刻已是天昏地暗，全身都如跌落萬丈高地，被寒潭的激流吞噬得體無完膚。
剪滌歇斯底里哭喊：“鏤月姐姐，夠了，別再說了——！”
鏤月不爲所動，冷道：“裁雲妹妹碧血丹心，當年抱著香釋蝶的兒子逃出天泱殿，被青冥谷谷主救下後，將此事瞞了整整二十年。只可惜，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早該料到會有這樣一天吧！”
言已至此，誰都能聽明白了。
楚燃竹說不出話，只能顫抖著被一雙雙眼睛聚焦，這些目光此刻都如同利刃，扎著他的心肝脾肺，痛不能言。
更甚者，落攸還衝他犀利道：“你這傢伙，原來根本是妖怪，這麼說你總接近蘭薰是想害她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楚燃竹眼下哪有餘力還嘴，甚至衆人大多覺得落攸言之有理，一個個開始交頭接耳。
更傷人的是，連潮風都憤怒道：“哇哇哇，我居然和一個半人半妖一起長大的，二十年都不知情，還將他當做我的好兄弟！”
……哼，原來，這就是世人的真面目……
楚燃竹從不敢這樣想，可眼下，事實卻壓到他面前。
……自己根本不是人，是怪物，是異類，怪不得當初函勿曾暗示過他會有這種下場，而今諷刺的預言終究成真——這一副副嘴臉，任憑他們平日再忠心於他這少主，而今得知他半妖非道，便都立刻疏遠非議於他甚至恨不得棄他而去。
……哼，早知人類這樣無情無義，又何必曾爲了他們而赴湯蹈火，還不如——不如都一起毀滅吧！
霍然委屈和崩潰化爲一股滔天怒火，席捲了楚燃竹的全身，只見幽冥劍自動出鞘，泛出一種邪魔般蠱惑人心的光芒。而楚燃竹周身，逐漸被幽綠的碎光攀爬包圍了起來……
這下諸人連連倒吸——誰不知道接下來楚燃竹會大開殺戒！就像那日屠殺天泱殿一般情形！
大家正要逃跑的，忽而聽到有個門人從旁邊的竹林裡跑出來，驚慌失措的叫著：“不、不
好了！竹林、竹林……！”
衆人更駭然的一瞅。
——竟是一叢翠竹上，突然開滿了白色的小花，接著，旁邊的竹，一叢連著一叢，一朵花接一朵花的綻放……
“竹林……開花？”弟子們驚呆了。
翠竹此物，要麼無數年不開花，但只要有一株開花，便是滿林開花，然後不出一天，整片竹林死絕。
“死了！竹子死了！”
這樣快，便有竹子枯萎……一叢連著一叢，廣袤而恐怖的場景，赫然屹立在所有人面前。
此刻，本還失魂落魄的蘭薰，霎時從頭頂顫抖到腳底。
——楚燃竹他……竟然能與竹林產生共鳴？他到底是誰，記得在岐山聽前輩們說過，所有的竹林都是竹中仙的化身……
——難道——？！
……不可能，不可能……不！不管可不可能，我——蘭薰再定睛一看，有幾個青冥谷弟子已經再也扛不住了，拔腿逃跑。
怎料剛踏出腳步，身後，楚燃竹便執劍逼來，眼看著就要先拿他們開刀……
“住手啊……??！”
蘭薰倏爾挺身衝出。
藍色的光暈圍繞著蘭薰，她費力的調動靈力，抵抗楚燃竹那身幽綠的碎光。
青冥谷弟子們趁機逃的逃跑的跑，誰還敢繼續留在這。
楚燃竹一旦怒火攻心，不知有多厲害，連蘭薰都扛不住他，只能邊抵抗邊被迫後退，口中企求著：“我只知道，竹中仙能夠操縱竹林……不管你是誰，我——蘭薰都要阻止你再做違心的事了！”
落攸在一旁看得心急火燎，正要衝上去幫蘭薰，卻忽然見天樞閃身而來，將她攔住。
“你幹什麼！”落攸厲道。
天樞道：“你若插手，定是殺手，不僅吾要反對，北辰大人更會怪罪於你。”看向鏤月，對落攸道：“隱元大人不妨看好她?！?
果然鏤月趁火打劫要傷蘭薰，落攸與天樞共上前攔她。
“楚公子，冷靜……”
蘭薰已被楚燃竹的碎光逼得筋骨散架，她聲嘶力竭道：“你忘了蘭薰麼……是我將你牽扯進這些事端，如果你心中尚有蘭薰，就收手吧！”
此話觸及耳邊，令楚燃竹真的找回些意識，攻勢有所減退。
蘭薰這才得以喘息，望一眼周圍只顧逃命的弟子，以及那邊目瞪口呆的潮風……真是人情冷漠如斯啊。
“……蘭薰……”
楚燃竹突然喚出她的名字。
他終於辨認出她了，這清靈而憂鬱的藍色，或許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經駐進他的心底，不斷的蜿蜒生長，變得越來越重要。
蘭薰說不出的激動，一時間便什麼也不顧了，使出渾身靈力，終於將楚燃竹走火入魔的狀態破除了。
楚燃竹霎時一陣眩暈，接著氤氳的眼前逐漸清晰。
只見那道藍色，含著欣慰而憔悴的笑，似是因爲靈力流失而體力不支，向他倒來……
“蘭薰！”
楚燃竹忙上前幾步，將她擁入懷裡。
她額上的虛汗沾在他衣襟上，像是刀一樣割入他的心，令他不禁五味陳雜，如鯁在喉。
怎料就在這時，正激戰著的鏤月突然分身爲三個，其中兩個各擋下落攸與天樞，而本體，則正
正向蘭薰襲來。
——姜蘭薰，你這可恨的人，都是因爲你，你師父害了青女！我鏤月一定要給你一劍！
楚燃竹心跳失速，瞬間將蘭薰給推到身後，幾乎同時就見鏤月霍然變幻出一把利劍逼到眼前，近在咫尺！
這一瞬，仿時間斷裂般，所有人的思路都停滯了……
“哐當”一聲，誰也想不到鏤月竟被一道金光阻止，那金光甚至將她打飛出去。
跌在十幾尺外，鏤月趕緊起身，滿臉驚愕望來。
值此一眼，她就呆了。
只見楚燃竹和蘭薰的面前，立著一位年約五旬的道長，慈祥和藹的氣質，卻掩蓋不住他渾身發散的劍仙風骨。
蘭薰訝道：“你是……新野縣的風水先生？！”正是曾爲休縈占卦的奇人——也就是夙玄真人。
落攸見蘭薰無恙，長舒了口氣，再偷看天樞，他還是波瀾不驚，仿一切盡在他的預料之中。
終於，這道長開口說話，這聲音又叫鏤月爲之一顫。
“還認得貧道嗎？”
鏤月不斷的哆嗦著腦袋。
“師……師尊……”
衆人大驚——來者竟是鏤月的師父！
夙玄真人道：“你自小體弱多病，雙親便將你送來峴山，旨在讓你長命百歲。我觀你根骨清奇便收爲徒弟，教你懷仁天下、善行助人。積年累月的諄諄教誨，竟然還是令你行止逆亂。貧道爲此深存愧恨，你可又知道？”
“我……師尊……”鏤月嗚著雙脣，霍的又激動的吼道：“師尊爲何不理解我們！怎還要幫那個姜蘭薰！”
夙玄道：“我與她的師父是摯交，她被你逼得性命堪憂，我又怎麼可以袖手旁觀。”
鏤月竟抗辯：“既然師尊爲了摯交不惜對弟子出手，那弟子也能爲了摯交，同師尊恩斷義絕！”
聞言，夙玄雖面上寧靜，可素來宛如止水的心裡，這刻也泛起了血淋。他微微搖頭嘆氣道：“徒兒，你是要一刀兩斷嗎？”
“若是師尊連理解都不肯給我，我寧願不再歸宗！”
夙玄寒心道：“真是一念之差，養虎爲患吶。可是徒兒，若是有朝一日你與飛穹兵刃相向，又當如何？”
“飛穹公子……？！”楚燃竹和蘭薰同時詫然自語。
鏤月咬了咬嘴脣，“我……飛穹師兄……”痛苦的喃喃著，卻迅速下定決心。
“不管是誰阻撓，縱然是飛穹師兄，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一字字一句句，已讓夙玄真人內心涼徹了，只能嘆道：“好，好……好??！我夙玄一輩子與世無爭，怎奈教出這麼個心不向正欺師滅祖的徒弟，手中有劍便要肆意妄爲……”語至末尾，是說不出的滄桑和無奈。
鏤月聽著，也很是酸楚，卻藏好了表情，堅決道：“弟子有弟子之道，亦不能再侍奉師尊左右了，師尊見諒！”說完便收了劍，瞬時化爲光束離去。
望著離去的光芒，夙玄真人這多少年都無慾無求的臉上，此刻也被蒼涼雕鏤得千溝萬壑。
——夙怨！真是夙怨啊！昔日一時放任，鑄就今日這般。此債之重，他夙玄要如何償還！
“……仙長?！碧m薰輕輕喚起他。
夙玄回頭，無奈的笑言：“姜姑娘，令你受委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