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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粒石子飛來,將此蛇擊了個粉碎。
落攸聞聲,戰戰兢兢睜了眼,入目的是蘭薰。
蘭薰滿眸猜疑,諷刺道:“落攸今日是怎麼了,可不似平常呢。”輕步而來,斜了眼那三蛇方纔的位置,道:“區區符靈,落攸怎會不敢敵,對你而言不是輕而易舉麼?”
果然是三張道符變作的毒蛇,現在道符悠悠落地,還讓落攸心有餘悸。
“莫非……”蘭薰猜道:“落攸是怕蛇?”
一語中的,落攸抱頭尖叫:“別提那個字!”
蘭薰笑也不是愣也不是,便一揮袖,將三張道符燒成灰燼,這才使落攸微有放鬆。
蘭薰道:“這符甚是古老,我適才一瞥,圖樣還是殷商時代的,落攸是碰上誰了?”
“還不是那個鏤月!我看見她和那個神秘紅衣人在長江邊指揮屍靈,不知要做什麼!”
蘭薰心下一顫,喃喃道:“照此說來,鏤月、詔凌、素衣道人、紅衣男子……他們是一股勢力。”
就在這時,一陣凜然非常的殺氣從天而來,幾人紛紛望去。
鏤月慢慢悠悠的大駕光臨了。
她御劍落在幾人身前,如同降世的惡魔,噙著荼毒的笑容掃視一切。
似乎,又一場惡戰在所難免了。
落攸擡劍指上鏤月,發泄自己之前被她那樣戲弄侮辱的恨意,“哼,叛徒,居然還敢跟來,你還以爲你能贏過我與蘭薰嗎!”
鏤月不以爲然道:“我做事不管下場,只圖痛快,反倒是我那同門的妖怪師兄,總瞻前顧後的。”
蘭薰追問:“鏤月究竟師從何人?!”
“你不配知道——!!”
鏤月大嚎一聲,素手又擲來幾張道符,旋著霹靂火花。蘭薰和落攸左右閃開,那道符在她們身邊炸出妖媚的七彩。
落攸性烈,操著比翼雙劍就攻上來,與鏤月當即打得不可開交。蘭薰凝眸一瞧,發現鏤月身手不輸落攸,必然有個厲害師父教授鏤月,而鏤月的道符看似皆是殷商古物……
正想著,見鏤月突然逆轉局勢,令落攸一個不穩跌在遠處。
“落攸——!”
蘭薰心一慌,立即上前與鏤月過招。
然而論武功和道法,蘭薰不及落攸,招架起來更是捉襟見肘。落攸好整以暇後,又衝上去給蘭薰助威。
三女混戰,綺麗的羅裙揚起浩蕩的煙塵。
旁邊的楚燃竹和潮風也不再猶豫,加入戰局。
鏤月畢竟持著一枚奇魄琉璃的碎片,因此被四人圍攻她也不落下風。
卻道就在不遠處的山頭上,有個身影在層層碧色的掩蓋下,定定的觀看戰況。
——夙玄真人。
簡樸的道袍,在塵囂中不褪一絲色澤,他只是默唸:“當初齊心協力的師兄妹三人,如今卻針鋒相對。今日之果源於昔日之因,真讓我輩奈之若何啊。”
脣角裹著和藹的弧度,卻又慢慢淡的尋不到蹤跡了。
“飛穹賢侄,往後的日子,可要考驗你了……”
卻說這些日子,太祀和潤玉已在安慶城附近的山中隱居起來。
日子清貧,太祀每日早出晚歸,賣柴謀生,而潤玉打理家務,也摘些野菜野果。
一隻胳膊當真許多事幹不了,從前有小六和秀秀伺候她,尚還無礙,可如今必須自食其力,潤玉才發現殘廢
是多大的困難。
她性本高傲,雖被世道磨平了不少,可依舊放不下戾氣,吃力的用單手勞作,這種打擊,甚至令她連想死的心都有。
而今晨,潤玉想到了小六。
……已經過去好些日子了啊,也不知小六一家在那個世界生活的好不好……
“爹爹,我今天想回天泱殿看看小六。”
她如是告訴太祀,並動身來到小六的墳塋。
“忠義俠士郝劍丘之墓”,這行字就在潤玉眼前鐫刻著過往。而楚燃竹以劍氣刻下得“懷劍倚胸嶽,踏塵繪南丘”,字間已有塵埃附著其中。
潤玉跪下,手指失神的摩挲起這十個字,霎時便如鯁在喉。
她想到楚燃竹,想到潮風,甚至想到蘭薰了……那幾人的圈子並非快樂,但卻讓潤玉日日夜夜都在羨慕。可是她永遠融不進去,只能渴望著,自卑著。
“……!!”突然胸口一突,潤玉瞬間如遭雷擊。
——完了,今早出門忘了飲下鹽水!
上輩子是鮫人,生於鹹海,這一世雖然成了人身可還是離不開鹽水。眼下孤身一人在荒山發病,潤玉掙扎著抱緊墓碑試圖撐住,可那種虛脫又筋骨錯亂的感覺完全霸道的侵佔了她的所有感官。
痙攣著,抽搐著,潤玉的呼救聲小的可憐。
“救……救……命……來人……快……”
這一刻的絕望,就彷彿與招魂的鬼差面對面,死亡不過近在咫尺。
終於,潤玉失去了意識。
“師父,我先看看她怎麼樣了。”
當潤玉隱約有點知覺時,耳畔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就似夏月荷塘的微風。
潤玉努力撐開眼皮,一眼望在一個粉衣少女的臉上。
這少女雖不很漂亮,卻像朵蓓lei初綻的芙蕖般,甚是清爽。
“呀,你醒了,感覺還好嗎?”
少女笑著,見潤玉想要坐起,便幫她撐起上身,拿了個枕頭爲她靠著背。
潤玉模模糊糊的環顧四周,這是個山間草廬,年久失修,不禁疑道:“我現在在哪裡?”
少女嬌笑:“這是我師父當年悟道的一處草廬,我們故地重遊,正碰到你暈在墓前,便救你到這來了。”
“我……”潤玉憶起之前。
少女又道:“我已給你餵過鹽水了,聽師父說因爲你前世是南海的鮫人,所以今生才離不開鹽水。”
潤玉一驚:“……你、你怎麼知道!你是什麼人啊!”
“啊,你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我姓姜,叫辛夷。”
正說著,姜太公宛若無拘無束的風月,由門邊現身,緩步進來屋中。
辛夷扭頭一看,便起身邀道:“師父,您坐這。”拉了太公,將他請到椅子上。
潤玉這刻幾乎傻了眼,癡癡凝望太公霜白的鬢髮和那深邃卻清靈的眼眸,她只覺還不曾見過這般仙風道骨之人。
“姑娘家住何地,可否讓貧道送你回去。”這超然的聲音,將一片山地都襯得不染塵蕪。
潤玉道:“我住在天柱山中,和我爹相依爲命。”
太公道:“依貧道之見,姑娘是中道遭變,才淪落至此。”
面對他的一語中的,潤玉怔忡好一會,又哀道:“都怪疆塬那個卑鄙小人,利用天泱殿和青冥谷的矛盾,引狼入室,還害死了郝劍丘……”
聞言,辛夷對太公道:“青冥谷?那不是蘭薰師姐所在的地方嗎?”
太公不語。
而潤玉驚道:“……蘭薰?!你、你是姜蘭薰的師妹!”
“對啊。”辛夷純真的笑著:“這位姐姐是認得我師姐嗎?”
當然認得,而且芥蒂不淺。潤玉不得不承認,她對蘭薰是羨慕又嫉妒,並且極不喜歡她的伶牙俐齒和那看起來假惺惺的笑。
潤玉的臉色不禁陰沉。
辛夷問著:“這位姐姐,你怎麼了嗎?”
不想潤玉開口道:“你們可以送我去青冥谷嗎?”她就是想看看蘭薰現在是不是還被楚燃竹一直關照著,想到這潤玉就一肚子酸氣。
而辛夷徵求道:“……師父?”
太公輕望向她,“你想見你師姐?”
“……師父說得是。”當真瞞不過他。
太公微嘆道:“也罷,你且去吧,但謹記爲師之前的告誡。”
“師父放心,辛夷自有分寸,只是看一眼師姐就好。”如此承諾,辛夷還是略有黯然,轉而又云淡風清的笑道:“這位姐姐,你先休息片刻,待會我送你去青冥谷。”
辛夷從不食言,三刻鐘後真的帶潤玉起程。從前在天泱殿,潤玉出遠門都是踏著疆塬的白玉圭,可今朝與這粉衣少女騰雲,潤玉才覺得,自己一屆凡人,與蘭薰、辛夷這樣的女子根本無法相提並論。
怎料一到青冥谷,混亂的一幕令潤玉大驚。
——不知哪裡來了個花衣女子,持著塊閃閃發亮的石頭碎片,在青冥谷興風作浪。衆弟子奮力抵擋,卻全無招架之力,僅有楚燃竹、潮風、蘭薰以及一個持雙劍的陌生女子合力才能將她暫時牽制。
辛夷將潤玉帶到稍遠的樹後,觀察了會,自語道:“奇怪,那花衣姐姐的身法,看著怎麼那樣古老……”
潤玉的心裡騰騰冒火,亟不可待要衝過去,卻霍的對上蘭薰投來的目光。
耳尖的蘭薰,只覺方纔聽到了什麼聲音,令她心下劇顫,甩臉一看霎時就愣了——辛夷!
多少年思徹得翻來覆去,想要再得緣一見的故人,而今……真的是辛夷嗎?!
蘭薰甚至忘了自己還在戰事中,竟當場喚著:“辛夷!”追了過去。
辛夷卻抽身就跑。
此番情景,令在場之人都有一怔,唯有鏤月邪邪的笑道:“什麼北辰星君,不照舊是心不在焉,魔障重重。”
“辛夷!辛夷——!!”
蘭薰連飛帶跑的追著那抹若有若無的粉紅纖影,那熟悉的顏色,熟悉的身形,一定是辛夷沒錯……不!不管是不是辛夷,都要追上她,一定要!
可那纖影就是不停,反倒豁盡全力的逃著。
——辛夷,爲什麼不願見我!
蘭薰的心聲早已頂破了胸腔,讓她痛不能言。
卻說辛夷一離開,那邊樹後就剩一個潤玉了,尚不清楚狀況的她,眼瞧鏤月以一敵三也招架得很好,不由如坐鍼氈。
霎時頭腦一熱,潤玉拔出隨身的九節鞭,衝了上去。
可她太低估這些身經百戰的高手了,如此冒失根本是幫倒忙。她的出現讓楚燃竹、潮風分了神,更令鏤月有機可乘,一把抓了潤玉要她動彈不得。
“你——!”楚燃竹厲道。
鏤月笑著:“楚燃竹,這個小姑娘,你捨得讓她再斷一條手臂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