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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道這時有言談聲傳來,幾人一看,竟是楚燃竹攜著蘭薰回來了。撞見這局勢,兩人本還洋溢著歡笑的神色,倏地化作寒冰。
“鏤——月——!”
楚燃竹對她著實心存怨艾,當即出劍。
蘭薰也道:“怎麼,在青冥谷沒鬧夠麼,又鬧到巫山來了!”
這時辛夷向前幾步,道:“鏤月姐姐,如果你真的只是爲了帶走辛夷,那就告訴我,是什麼人找我,有什麼事,要到哪裡去。若你們真的沒有敵意,我隨你去就是了。”
“辛夷——!”蘭薰和飛穹同時喚出。
辛夷卻笑道:“沒事的,先聽鏤月姐姐說說。”
相反於辛夷的淡定,鏤月反倒畏懼起來,不怕別的,就是害怕辛夷這份看不透的廣闊。她道:“我家大人僅是請辛夷姑娘去交談音律。”
蘭薰道:“別騙人了,他若是誠心交流,就該親自前來。還是說,他不想在我們面前暴露身份。”
字字珠璣,十分犀利,鏤月哪有那麼好的忍耐力,一看被衆(zhòng)人的口水圍攻,索性強搶。
她霍然撲上去就要抓辛夷。
“池池,住手!”
飛穹擋下她,兩人交戰(zhàn)。
辛夷忙道:“飛穹哥哥不要……!”不要和師妹這樣親近的人弄得非得決裂不可。
同時楚燃竹揮劍躍上,與飛穹並肩。
蘭薰跑上來,拉住辛夷的手,催道:“你我別在這裡添亂,快走!”
“可是、可是……”辛夷扭著手腕想說服蘭薰。
那邊,楚燃竹與飛穹一黑一白,要把鏤月趕走。可飛穹畢竟心存猶豫,招招留情,結(jié)果叫鏤月鑽了空子,霍然脫身衝向蘭薰和辛夷。
辛夷大駭,也顧不得撿起方纔掉地的短劍,便迎擊鏤月。
結(jié)果實力相差懸殊,鏤月也沒有控制好力道,竟把辛夷整個人推了出去。
“辛夷!”蘭薰衝過去。
只見辛夷被推飛到懸崖邊,一沒站穩(wěn),整個人跌落了!
“辛夷——!!”飛穹心跳失速。
與此同時蘭薰伸出手拉住了辛夷,卻被她拖著也栽了下去,好在飛穹千鈞一髮趕到,扯住蘭薰的手。
這場景簡直命懸一線,飛穹拉著蘭薰,蘭薰拉著辛夷,兩個少女都懸在崖下半空!
鏤月正要趁此機會帶走辛夷,卻被楚燃竹凌厲的劍光阻攔。
他已經(jīng)很憤怒了,不可能再讓鏤月靠近懸崖半步。
兩人處處殺招。
飛穹一手撐著兩個女子的重量,頗爲費力,他道:“蘭薰、辛夷,千萬不要鬆手,我這便施法救你們!”
正要調(diào)動全身的靈力,卻在這刻,被眼之所見驚住了!
“那是……!”
聽到飛穹之言,蘭薰、辛夷相繼下望,俱倒吸涼氣。
——漆黑不見底的懸崖下,竟突然長出一個巨大的漩渦流!
接著那氣流的威力就表現(xiàn)出來了,吸著辛夷和蘭薰!
兩人不由慘叫,聽得楚燃竹心急如焚,而飛穹迅速調(diào)動全身的靈力,卻還是勝不過那漩渦的吸引力,眼看著就要握不住蘭薰的手……
“飛穹哥哥……”
辛夷蓮蓉般清純的聲音突然飄響,飛穹看入她的眼,那之中的平淡,竟讓他心
下一凜。
“辛夷!”飛穹不禁強烈喚了聲。
可辛夷只是微笑:“飛穹哥哥,謝謝你,請照顧好師父和蘭薰師姐。”
言訖同時,辛夷霍然掙開蘭薰的手,跌落萬丈深淵!
“辛夷——!!!!!!!”
飛穹和蘭薰撕裂肺腑的喊聲,刺碎了漫天烏雲(yún),卻完全刺不破那殘忍的漩渦流。
“辛夷,我的辛夷,回來!回來啊!”蘭薰歇斯底里掙扎起來,向下?lián)沃郑袷墙弑M全力也要拉住早已消失不見的辛夷。
飛穹渾身沒有哪處不在泛著疼痛,心口更是在被五馬分屍,他拼命壓住情緒勸道:“蘭薰,冷靜!”
那邊交戰(zhàn)的楚燃竹也察覺到這邊出了大事,一個凌厲的劍弧將鏤月掃到十幾尺外,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奔至懸崖邊,同飛穹一起,將蘭薰狠勁救回了崖上。
飛穹這刻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衝上去代替楚燃竹與鏤月過招,一邊吼道:“池池,你如此行事,師兄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蘭薰還在瘋癲的鬧著:“辛夷!我要去救辛夷!”
“蘭薰,莫要擅動!”楚燃竹努力抱緊她,她在他的懷中掙揣呼喊,劇烈的令他犯難。
危急時刻,一把道家拂塵自空中飛來,將鏤月攔住。
下一刻,姜太公出現(xiàn)在飛穹身邊,十七把鑄造精良的利劍圍繞在他的周圍,各個泛著清光。
“何方妖孽前來造次,還不退下!”
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不怒而威。
鏤月深知這老傢伙的厲害,只能識相的退了幾步,然後一溜煙飛沒了。
太公這才發(fā)問:“飛穹,你沒事吧。”
飛穹沒有回答,只有胸腔劇烈的上下起伏。與同門師妹相見,這本是可喜可賀之事,然而這小師妹,竟然下手如此的狠,與他這師兄針鋒相對不說,還釀就了辛夷墜崖的慘劇!
飛穹在想什麼,太公心裡有些譜,兩人一併看去。那邊,蘭薰還在楚燃竹懷中掙扎,撕心裂肺的喊著。
“蘭薰……”就連師父的話,她都聽不進去。
姜太公的鼻翼喟出口清氣,自責(zé)起來:“若貧道能早趕來一步,也不至於有此慘況,他們終於還是找來了。”
“道長切莫自責(zé)……是晚輩心念不堅,手軟所致。”飛穹低著頭喃喃。
太公道:“豈能歸咎於你,若換做貧道同門相殘,亦是不忍。”
不愧是太公,雖然來晚了,卻什麼都知道。
飛穹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已然堅定不移。
“晚輩這便下山去尋辛夷,一日尋不到,晚輩一日不回。”
漆黑的山路上,飛穹白色的身影逐漸消失。
而蘭薰也因爲過度情緒化,暈了過去,楚燃竹抱著她先行休息去了。
路上,回思太公的話,想到飛穹此人胸襟坦蕩,並不拐彎抹角,可事關(guān)鏤月的,他又避諱甚多,可見也是往事不堪回首——想必也與青女有關(guān)。
將蘭薰安頓好後,雪葵來幫忙照料,這才被楚燃竹告知發(fā)生了什麼事。
雪葵好不是滋味——那些曾對她有恩的人,冰漣、鏤月、詔凌,原來都是騙子,把她這沒心眼的小女孩玩弄在鼓掌之間。
不禁喃喃:“雪葵從小就沒見過孃親,被冰漣姐姐養(yǎng)大
。她告訴我,孃親叫離霜,已經(jīng)過世了,還讓我去人間尋找哥哥。所以雪葵一直以爲,整個雪域冰城只有冰漣姐姐和其她人不一樣,可是,原來……冰漣姐姐比她們還要……”
楚燃竹聽著也不是滋味,輕拍雪葵的肩膀安撫他。
“對了,冰漣姐姐說她和孃親之間有一個秘密,她曾告訴過我。”雪葵道:“之前我也沒有多想,可是這些天不知怎的,雪葵隱隱覺得那秘密會對哥哥你找尋奇魄琉璃有所幫助。”
楚燃竹道:“說來一聽。”
“嗯……冰漣姐姐說,她和孃親在幾十年前打了個賭,賭誰能先與人間男子締結(jié)真愛並且白頭偕老……哥哥你說,孃親嫁給天泱殿的太祀殿主,是不是和這有關(guān)啊?”
很有可能……楚燃竹如是認爲,再論冰漣,是否也是因此而來到人間,成爲陳渡之妻。可是,孃親爲何不需用那採陽補陰之法。
聽雪葵道:“我一直覺得冰漣姐姐不該打這個賭,她不像孃親在人間不會現(xiàn)出原形。所以冰漣姐姐到底在人間是怎麼維持人形的,雪葵不知道,也不敢問。而最令雪葵奇怪的是,我只有十五歲,在人間卻能很自如的保持人形,這是不是因爲孃親的血統(tǒng)……”
總之,按照雪葵的意思,若要收回冰漣手中的奇魄琉璃,怕是待此處的事情處理完畢,他們便要走一遭妖界了。
“姑娘,你醒了,身子難受嗎?”
當辛夷睜開眼睛時,懵懂的發(fā)現(xiàn)面前有張陌生的面孔,是個溫柔的大姐姐,衣裝樣式古典,點綴著薜荔和女蘿。
辛夷捂著暈乎乎的腦袋坐起身,見這小屋分外清雅,窗外伸入幾支灰綠色的藤條。
“辛夷木……!”
她如同忘了身體的不適,從牀上坐起,蹬上粉紅的繡花鞋就奔到窗邊,拾起一根藤條端在掌間看啊看,又對那女子道:“大姐姐,你也喜歡辛夷木啊。”
女子步來,嫺靜的宛如芳草,吟道:“這辛夷木,是我不可或缺之物,正所謂‘乘赤豹兮從紋貍,辛夷車兮結(jié)桂棋’。”
辛夷不禁道:“這句詩好想在哪裡聽過……”
女子倩然一笑,脣角的弧度深淺適宜。
“這位姑娘,你從高崖上墜下,才一夜便醒了,可見是有些修爲之人。”
“嗯,辛夷已經(jīng)修成地靈了。”又道:“大姐姐,昨夜有個漩渦把辛夷吸了下去,謝謝你救我。”
女子微笑道:“謝什麼,其實是我該向你道歉,那漩渦,是我養(yǎng)在咸池裡的一條蛟弄得。”
辛夷略略愕然:“大姐姐還豢養(yǎng)蛟?啊……我叫姜辛夷,姐姐叫什麼?”
“你喚我‘瑤姬’便可。”
“瑤姬?似乎也在哪裡聽過……”
瞅著辛夷不染一絲鉛華,對世事也不甚瞭解,女子倒覺得她是個有趣的孩子,便道:“你昨夜是在巫山修煉,不幸被漩渦捲了下來?”
“不是,其實是昨天,有人闖進師父的結(jié)界裡,飛穹哥哥和她打起來了,辛夷不慎就跌了下——”
話沒說完,就見瑤姬神色驟變,追問道:“飛穹?!可是八荒散人峴山門下的飛穹?”
“咦……瑤姬姐姐也認識飛穹哥哥啊?”
瑤姬嫣然的臉上,凝結(jié)出厚重的沉沌,那沉沌中還融合著追思懷舊,甚至一份哀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