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多心裡很明白,鄭王真的將她殺掉,也不過是碾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然後在找個地方埋掉,人不知鬼不覺或者說是很多人都會裝作人不知鬼不覺。李家是絕對不會替她討回公道的,至於他爹,他大約是有心無力!
所以,這個時刻,她覺得壓力特別大,心中滿是恐懼,可是她知道她的恐懼會讓鄭王興奮,所以,她很從容的將這點恐懼壓抑在了心裡,然後從容的笑起來,“我這樣的人,莫非能成爲太子的障礙,殿下你似乎將力量用在錯誤的地方,殺了我,大約是解氣了,可是會給您的人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是嗎?”他不以爲意的笑,使勁的一捏,李滿多疼的刺骨,李滿多覺得自己的肩膀即將要碎掉,她疼的冷汗從額頭冒出來……
鄭王似乎喜歡看著被虐待人,看著李滿多這麼痛苦,他竟然十分快意。
李滿多儘管疼的快要暈過去,可是她自己不能暈,如果暈過去了,很快就會變成一具屍體,那被挖走的碑的坑,會成爲埋葬她屍體的地方,連坑都省的挖了,她並沒有求饒,而是擡起頭,努力的笑著望著鄭王,訴說她說知道的事實,“我現在不重要是因爲我現在還沒有死,一旦我死了,就會成爲一個支點,殿下與太子的博弈不會因爲這個支點而改變,可是,我卻會成爲太子這邊的一根稻草,殿下您……大約不稀罕我這一根稻草……啊……”
李滿多覺得左肩膀的手已用不上力,一股鑽心的疼蔓延開,她的眼睛盛滿淚,但是絕對不會讓眼淚流出來,她笑著,吐出一口氣,“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大約是這節並沒有那麼影響大局,可是,有時候把小節當成大節,可能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鄭王瞇起的眼,手鬆了一些。
李滿多微微的呼出一口,疼讓她跟清楚面前這些人的殘忍,她擡起漂亮的眼睛看著鄭王,帶著一股濃濃的笑意,這笑,她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笑別人。
“你算小節還是大節了?”鄭王好奇的問。
“殿下,有個俗物件,殿下不如猜一猜如何?”
“哦,什麼物件,我到是想要猜一猜?”
李滿多便開口說道,“‘穿紅戴綠假神仙,有膀有腿不開口,有光生來無光死,若要開口借人言’。”
鄭王看著她,微微的仰起頭,眼中帶著一點疑惑。
“是皮影,殿下知道嗎?如今,小的我,不過是放在這裡的皮影而已,演繹如何的戲劇,絕對不是小女能決定的,至於故事的開始經過結局,我,完全無能爲力……所以,殿下的這些心思,實在是浪費了表情……”
鄭王將她一推,李滿多被他狠狠的推在地上,李滿多伸手支撐爬起來,可是,左手根本無法支撐,完全脫離身體的控制,劇烈的痛讓她冷汗直冒。
鄭王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充滿厭惡,伸手指著她,“少再這裡自作聰明,否則你的小命……”他哂笑一下,一腳踢開她的腿上,然後大步的走開去……
李滿多艱難的從地上爬起來,用著右手伸手撫摸一下自己的左手,完全搖晃,看來是脫臼了。她感覺一下手指,還有疼的感覺,微微的鬆口氣,然後看著鄭王離開的地方,露出一絲的冷笑,她要弄死這個傢伙。
她是跌跌撞撞的回院子,一進去就被彩金扶住,看著她周身狼狽,幾乎快哭出聲來,“您,這是,怎麼了,手,怎麼了?是誰把您弄成這個樣子的?”
李滿多道,“叫劉婆來一下。”
“叫,叫她做什麼?小姐要做什麼?我幫你就好。”
李滿多側頭看著她,“你,會接骨嗎?”
劉婆被鄭王是侍衛堵在去廚房的路上,侍衛帶著幾分挑釁的問,“你既不是這寺廟的婆子,爲什麼會留在這裡?說,留在這裡,有什麼目的。”
“小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劉婆道,其實心裡已經有幾分預感,只是她知道,卻不能在這裡硬來,多年的經歷她還是知道輕重,這個故意找茬的人,很有可能因爲她的一個躁動而將李滿多陷入危險之地,不管這個傢伙如何挑釁,她都會忍住,找機會脫身。
“什麼時候救你的?說來聽聽?”侍衛問到。
劉婆子回話道,“大人,是我們家小姐犯事兒還是我犯了事兒?如果不是我犯事兒了,大人的話,老婆子的就不好回答,這也算是家族之間的事,如果是我們小姐犯事兒,我這裡,大約是沒有大人能調查的證據,我以前是在小姐老家的,是最近才如今照顧小姐的,小姐入京之前不過九歲,九歲的孩子,能犯什麼事兒呢?”
正好一隊和尚走過來,劉婆趕緊行禮,跟著走了出去。
出來就看著彩金,彩金一臉淚痕,上來拉著她就走。
兩人回來的時候,李滿多斜著坐在椅子,額頭上的汗水密密一層。彩金跑過來,蹲在他身前,哽咽的說道,“到底是誰,誰打斷您的手?爲什麼要對您下這樣的手,您告訴我,我,要去殺了他。”
李滿多一笑道,“你走了,誰來照顧我,現在可是連飯都無法吃的人……”
“到了這個時候,您還有心說笑嗎?”彩金含著眼淚,“我求您了,不要……如此,痛的話,你叫出來吧。”
李滿多道,“我覺得,不是很痛。”
劉婆子看著,吃了一驚,“小姐你呢?”
“我的手,大約是斷了,您會接骨嗎?”李滿多的臉色蒼白,看著她問。
劉婆楞了一下,“我去找大夫。”
“山裡荒地,哪兒找大夫?”李滿多問,“便是寺中的大夫,我也,無法相信……”她望著她,痛的快要哭出來,但是,依舊,淡淡的笑著。
這種笑讓劉婆子心裡難過而又心酸,她走過來,伸手一碰到手臂,李滿多就瑟縮一動,她看著李滿多道,“……會很痛!”
李滿多道,“我已經做好痛的準備……您開始吧。”
劉婆子是受過大難的人,可是她也知道接骨有多痛,可是,李滿多至少沒有表示害怕,她不知道面前的這個少女,十四歲,還是十五歲,她明媚,善良,總是覺得生活裡都是太陽。站在她身邊,有股暖融融的感覺……
她是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一點都沒有苦難的長大,可是,面對這樣的痛處,竟然會跟她們說笑,用著最輕鬆的表情來掩飾她的痛,不讓她們擔心。因爲這樣,更加讓人覺得她心疼。
即使她身份高貴,可是此時會讓人覺得她還只是一個孩子,她想要撫掉她額頭浸出來的汗水。
“我會忍住痛的。”
劉婆子忍住心疼,伸手幫她看肩膀,從上到下撫摸,然後問了她一些話,然後道,“應該之是脫臼!”
李滿多道,“那就好,幸好呀。”
“如果小姐能忍住痛,我能試一下。”劉婆子聽著她的話,大約知道發生了什麼,她別人堵住的時候,也已經有這樣的預感,對於這個無可意料的結局,她覺得抱歉。
“好。”李滿多道,“我相信你的。”
“請姑娘打一些冷水過來,越涼越好。”劉婆子道。
彩金擦掉眼淚,趕緊起身,“我就去……馬上就去,爲什麼要冷水。”
“需要,用冷水敷。”
彩金道,“知道了,我會很快回來的。”
這邊劉婆子將帕子捲起來,遞給了李滿多。李滿多接過來,看了一下,直接咬在嘴裡,劉婆子越發的心疼,她的接骨手藝,其實沒多大的自信。
可是大約是李滿多那種堅強給她很多的信心,所以,她摸著她的手臂,她的肩膀的時候竟覺得格外的順暢,順暢到,她拿起李滿多的手一擡,一捏,一揉,只聽著輕微的咔擦一聲,骨頭,復原……
李滿多疼的抱住手臂,額頭上的汗珠滾落下來。
“小姐,您怎麼樣?是不是很痛,很痛的話,你叫出來吧……”彩金扶著她道。
李滿多的腦袋挨著手臂,將眼眶裡的淚珠擦掉,然後仰起頭,將嘴巴里的錦帕拿出來,“哎呀,真是愚昧的傢伙,都被堵住嘴,怎麼交出來。”
她將帕子抖散,丟在一邊,伸手摸她的頭,“姑奶奶,你是想要我二次受傷嗎?”
彩金放開她,仰起頭看著她。
李滿多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
劉婆子道,“請小姐動一下手臂,看看,能不能……”
李滿多微微的擡了一下手,雖然還是很痛,倒是竟能活動自如,她拿起來,小心翼翼的搖晃一下,望著劉婆子,“看著,似乎好了。”
“好,好了嗎?”彩金道,“給我看看如何?”
李滿多卻道,“弄點水過來,給我敷肩膀。”
“真是山泉水,很冷。”
李滿多道,“我知道,沒有冰塊,湊合用吧。”
劉婆子道,“需要用涼水冷敷一段時間,您辛苦了。”
李滿多笑了起來,“幸好呀,我差點以爲我的骨頭都被捏碎了……幸好只是脫臼了,過兩天,應該就會好起來的。”
彩金道,“到底是那個混蛋要這麼對你?我去弄死他!”
李滿多扭頭一笑,然後回頭看著彩金,“你說的對,總有一天,我會弄死他的。”
李滿多在承光寺養傷,她的胳膊差點被鄭王給廢了,這口氣她咽不下。
李繼業正在四處收集崇寧侯的證據,崇寧侯是高門大戶,人口衆多,可是這些人,人口衆多,要住這些犯罪其實不難,可是要抓住能釘死他們的罪幾天的時間能查出什麼。李繼業腦子雖然不如李滿多那麼活,可是他不傻,崇寧侯的這些破事兒,根本不是包打聽這些人能打聽出來的,甚至,如果崇寧侯府知道他在打聽他的消息,會反設計一個圈套,讓他鑽進去。
李繼業想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把兩百兩當成打探消息的費用給了包打聽,崇寧侯府能設計他,他也能搞出混淆視聽,反設計崇寧侯府的一回……
他想要得到的東西,大約覺得有些對不住姜瑩可,可是除了從五城兵馬司哪兒,他別無他法,他只需要一件,可以置於崇寧侯府爲死地的證據就可以……
李繼業皺起眉頭,爲了這個,他真要要對姜瑩可出賣色相嗎?
太悲哀了!
這邊宮中,文旻太子拿起手中的劍,看著旁邊的何穎正,然後揮動劍,開始練起來,劍被他舞的又快又恨,彷彿面前就是他的仇人,練完之後,回頭看著文旻太子,“如這樣的嗎?”
“還是,太浮了一些。”何穎正道,走過去,“殿下握劍的姿勢,需要這樣,重心,還需要放低一些。”
文旻太子又演練一遍,可是在何穎正的眼中,文旻太子的劍,還是沒有那麼具備殺傷力,雖然只有三招,可是要跟長年握劍,殺人如麻的鄭王過招,文旻太子需要多大的風險。
文旻太子有演練一遍,回頭拿起劍朝著何穎正刺過去。何穎正擡起手中的劍一擋,一架,將文旻太子的直接架開。
“我失禮了。”
文旻太子略失望,望著他道,“是本宮太不爭氣!”如果他有何穎正的身手,他會直接宰掉這傢伙,這個該死傢伙,他從未如此對他憤怒。
“殿下,請您收斂自己的怒火。”
“這個雜碎,十一……是,我知道。”文旻太子努力的呼吸一口,拿起手中的劍看,鋒利的劍刃上,映出他的迷糊的影子,然後對自己說道,“我一定會出其不意的打敗他,因爲,本宮比他更堅韌,更努力,更希望,保護自己的人!”他看著何穎正,語氣堅定的道,“再來!絕對,不能留一絲情誼。本宮一定要練到,可以直接穿透他的身體……”
“是!”
話一說完,文旻太子就朝著何穎正揮劍出去,何穎正擡起劍隔開,文旻太子收回來,然後從另外一側劈下去……
兩個人的身影在院子的燈下忽明忽暗,帶著一絲詭異的氣息,風吹過來,燈籠搖晃不已,將兩人的影子印的東搖西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