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錢鏐擊潰李仁義沒多久,消息還未蔓延時,杭州城外的一處破廟來了兩個衣著狼狽的年輕人。
破廟雖破,但裡面確實擠滿了人。
坐於主位上的是一個面容枯槁的老人。
老人是杭州鹽梟楊絳,楊絳算得上是如今杭州地界上最大的鹽梟。
楊絳審視著堂下二人,後開口道:“你們說,你們知道錢鏐的運鹽路線?”
年輕人連連點頭,道:“回稟大當家的,的確如此,我們知道他三條預選路線!”
楊絳盤著手中的鐵膽,問道:“錢鏐實力如何?”
兩個年輕人對視了一眼,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錢鏐人手不過百人,實力遠不如大當家的。”
楊絳點了點頭,這和請報上的信息相符。
錢鏐派手下杜棱趕往鹽官城,人手不過五十左右。
楊絳也留了個心眼,打量了兩人一眼後問道:“你們是何人?爲何要跟我透露錢鏐的運鹽路線?”
這一點二人早就想好了,當楊絳問起時,是不假思索回道:“我兄弟二人原爲江旭江鹽頭手下的兩名嘍囉,大當家的死後,我二人是無以爲家。
錢鏐殺我大當家的,使我等流落街頭。
受大當家照應數載,卻眼睜睜的看著大當家慘死於我們面前,我等是無可奈何。
如今只求楊鹽頭能爲我當大家的出口氣!”
楊絳聞言是頻頻點頭,讚歎道:“好!果然是忠義之士!爾等放心,我定不會讓錢鏐過了杭州的地界。
來人!”
說完,立馬對堂外喊道。
一個嘍囉跑了進來,楊絳對其道:“分派三隊兄弟,去這三個地方查探錢鏐的動向。一旦摸清楚他走的是哪一條道,立馬回來稟告!”
“是!”
嘍囉出了破廟,立即招呼人上了馬。
楊絳又看向兄弟二人,對二人道:“爾等無以爲家,不如就拜了我的山頭。你二人看如何?”
堂下兄弟二人是連忙擺手。
其中一人站出來,哭喪著臉道:“多謝大當家的好意,我兄弟二人有意相投,怎奈天不容我兄弟啊!”
“噢?此話怎講?”
“我兄弟不幸染上了不治之癥,郎中說……說……怕是沒幾日可活……”
此言一出,廟中是一陣驚呼。
楊絳皺起眉頭,連忙揮手驅趕道:“快走!快走!”
兄弟二人偷笑逃出,是揚長而去。
只見二人正是那錢銳、錢鎮!
……
次日清晨,臨安鹽梟錢鏐於鹽官城外大戰浙西鹽梟李仁義的消息是震動了整個江東。
一時間,錢鏐名聲大噪,道上之人是無不談錢鏐色變。
嚇跑李仁義和打跑李仁義完全是兩個概念,嚇跑李仁義或許是他自己膽子小,可打跑李仁義靠的就不是虛張聲勢了。
之前對錢鏐不屑一顧之人和勢力,如今不得不從新來審視錢鏐。
消息傳到杭州城外的破廟時,彷彿破廟都抖動了起來。
“錢鏐竟是直接打跑了李仁義?錢鏐才一百多人?消息到底是真是假?”
一個面容沉悶的年輕人道:“消息是真的,不過錢鏐的人馬不是一百人,而是五百多人!”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驚歎連連。
“趙老二親口說過,錢鏐的人手全是王麻子的,王麻子的人不過才一百多點。
這纔多久?錢鏐就五百人了?
石鏡鎮的錢氏鹽梟還有這麼多人給他錢鏐?”
楊絳的二當家開口道:“昨日莫名到訪的了兩人,會不會是錢鏐故意派來的?目的是想把我們引誘過去?”
楊絳點頭,道:“很有可能!”
錢鏐和楊絳是不死不休的局,一方的壯大,意味著一方的滅亡。
這就好比草原上的生存法則,殘酷了冰冷。
就在楊絳久舉不下之時,昨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嘍囉回來了。
“回稟大當家!的確有一小隊人馬從靈隱山繞了過去。”
楊絳一愣,問道:“確定是錢鏐的人馬?”
“是錢鏐的手下,那個長著猴腮尖臉的杜棱!”
與此同時,還有消息帶到。
“錢鏐自己壓著鹽,走大路直奔揚州而來!”
楊絳沉吟了半晌,實在是有點理不清楚,錢鏐爲什麼要分兵兩路。
既然有恃無恐,爲何不光明正大的從杭州而來?
難道說錢鏐五百人,也怕有人劫了錢鏐的道?
而這股勢力究竟又是何人?
既然還有人不想讓錢鏐好過,那麼他也不必多想了。
分兵兩路,顯然是錢鏐心虛了。
既然如此,他楊絳還有什麼不出手的理由?
楊絳當機立斷,對衆嘍囉道:“集合人手!去靈隱山截道!”
……
錢鏐帶著身後臨時召來的“臨時工”,堂而皇之的走在去往杭州的官道上。
因爲顧忌到還有未知的敵人會出手,錢鏐則是分兵兩路,王麻子的所有手下,也就是跟錢鏐到石鏡鎮來的一百多個越州兒郎,是繞走了小道,往石鏡鎮進發。
自己則是帶著“臨時工”走了官道。
錢鏐也沒想讓這些“臨時工”遇到敵人時,拔刀上前拼殺,只不過是借個勢。
以人多鎮住一些宵小,從而掩護杜棱能安然到達石鏡鎮。
“臨時工”只要有人就能招到,而那些跟錢鏐到石鏡鎮來的嘍囉卻是死一個少一個。
那是錢鏐的本錢,有本錢在,纔可能有更遠的將來。
陪同錢鏐來接應杜棱的顧和尚此時倒沒有錢鏐憂心那麼重,畢竟他沒有去過洪州,瞭解的都是明面上的東西。
顧和尚道:“留哥兒,你還別說,杜棱這傢伙狂是狂了些,不過這傢伙這麼一賭,浙西那堆鹽梟估計得安靜些日子了。
這頭一遭買賣,難保會有人動歪念頭。
以後應該就會好了!
待我們回了石鏡鎮,留哥兒繼承了家業,我們再放開手腳大幹一場。
訓個一年半載的兵,這道上還有誰是我們的對手?
你說是吧?留哥兒!”
錢鏐點了點頭,計劃是一片光明,可當去實行時,纔會明白,這一切是有多麼的困難。
給高湘父子賣命的勢力到底是誰?他什麼時候會出手?
練兵是不是真能一年半載就見成效?
石鏡鎮兵馬使對錢鏐的縱容程度有多少?
這都是錢鏐應該考慮的問題,而且是一個個接踵而來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