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宗祠內,衆人退去,只剩年過花甲的兄弟倆。
臃腫老者腿腳不太靈活,加上臃腫的身材動起來也累,故而平日喜靜而不喜動。
癱坐在座椅上的臃腫老者,看著在打理牌位上灰塵的白髮老者,道:“老二,你覺這錢鏐如何?”
白髮老者身體微微一僵,而後嘆道:“纔能有!他這一路走來,也無須再多說。
心性狠辣,爲人精明。之前他也讓我等見識過了!
而且頗具野心,剛來石鏡鎮就想掌權,實在是不把我們這羣老傢伙放在眼裡!
可惜他還是犯了所有年輕人該犯的錯。”
臃腫老人有些好奇,饒有興趣的問道:“噢?什麼錯?”
“菱角分明,鋒芒畢露!做事不知迂迴,只知一頭硬撞!”
臃腫老人點了點頭,不得不承認,白髮老者的眼光相當的毒辣,不過在他看來,還不夠一針見血。
臃腫老人捻著鬍鬚,若有所思道:“這其實都不算什麼,菱角分明世事會給他磨,做事魯莽,世道會給他一頓毒打。
野心、狠辣、精明、事故,這是優點,更不足道。
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他對我們的態度。”
白髮老者皺起了眉頭,怒道:“我們是他的長輩,他難道不需要對我們恭敬嗎?”
臃腫老人咯咯一笑,後搖了搖頭,道:“你這麼想就錯了。
他姓錢不假,但畢竟是吳老太婆養大的。
如今我臨安錢氏遭此大難,這才傳錢鏐到此。
他這麼精明,他會看不出來,我們在利用他振興家族?
所以他要錢要權,他都覺的合理。
你擔心的是錢鏐做事太魯莽,會斷送了家族。
而我擔心卻不是這個……”
白髮老者不解的看向自己的大兄。
臃腫老人繼續道:“我擔心對這個家族沒有歸屬感,掌權之後,對我錢氏子弟多有偏頗啊!”
二者對視一眼,相視搖頭。
這一個重大的決定,很有可能決定這一個家族未來百年的興衰,抉擇不可謂不艱難。
最起碼現在還不是把權利交到錢鏐手上的時候,他們得再認真觀瞧。
……
錢鏐坐於中堂之上,正在思量著是不是要在後院弄一個馬廄時,正好聽到了馬蹄聲。
錢鏐還當是去臨安買丫鬟、奴僕的王麻子回來了,正想出門去物色幾個得力的老奴,還讓他們來伺候馬老弟。
錢鏐正站起身子,就聽一聲爽朗的笑聲。
“具美公可真讓我好找啊!”
這聲音年輕而帶著張力,語氣中還有主人刻進骨子裡的驕傲。
錢鏐聞聲一喜,左眼皮跳動,有種非常奇怪的預感。
“這人……這人……這人不會是他吧?定然不會,他怎麼會平白無故跑到臨安來呢?”
錢鏐小聲嘀咕,出門而去,正見無事坐在門前的杜棱和這人鬥起了嘴來。
杜棱的癖好比較奇怪,他總喜歡與人鬥嘴,似乎鬥得別人面紅耳赤,他就大獲全勝了一般。
“你是誰?你找誰?大清早的嚎什麼嚎?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杜棱自然是清楚這傢伙能叫出錢鏐的字號,定然是與錢鏐相熟的。
可熟不熟跟他杜棱有什麼關係?要想進門,你得說明你來的意圖。
這人笑道:“這位門童,麻煩你去通稟你家老爺一聲,就說是故人來訪!”
一聲門童,杜棱頓時就怒了。
“你他孃的叫誰門童呢?來來來,你過來,那邊有空地,正好讓我看看你背上這桿長槊是不是用來裝門面的。叫我門童?讓你見識見識門童的武藝!”
這人卻是有些難堪道:“這位門……這位兄臺見諒,我早已不用長槊了。”
杜棱冷笑道:“果然是用來裝門面的,既然不用槊,就把槊藏起來,別揹著長槊辱了它的名頭。”
只聽這人道:“小哥兒教訓的是,教訓的是。”
杜棱見這傢伙是軟骨頭,便沒了戲弄的興致。不耐煩道:“滾滾滾,哪裡涼快,哪裡呆著去。別在你猴爺面前礙眼……”
說話間,錢鏐已經來到了門外,見來人,頓時就愣住了。
錢鏐如夢囈般道:“泓濟?你怎麼來了?快快快,裡面請!”
說完,便過來挽起這人的胳膊,進了門去。
杜棱發覺不對勁了,再三打量這人。
嘴上嘀咕道:“泓濟?究竟是何人?竟讓留哥兒如此對待……”
錢鏐似乎忘記了什麼,回過頭來對杜棱道:“竄天猴,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成及成泓濟,是我的同窗。上次我不是跟你說過要跟一個親傳弟子決一死戰嗎?就是此人!”
杜棱發愣,表情瞬間就僵住了。
發覺尷尬,連忙乾笑道:“嘿嘿,原來是及哥兒,哈哈,之前跟你說笑呢!”
杜棱和成及不曾見過,但成及的大名,在杜棱這裡可是如雷貫耳的。
越州第一槊楊駝背唯一的親傳弟子,和錢鏐走了三百三百里洪州路,一路殺到越州來的狠角色。
杜棱見其腰間掛滿玉佩,還當是何處來的紈絝子弟,又見其揹負長槊,則是心生譏諷起來了。
因爲世家子才能學槊,而偏偏這些世家子還不認真的學。
十個有九個是這羣人用來裝飾門面的。
他留哥兒爲了學槊,付出的代價是何等的巨大。這些傢伙明明有這個條件卻不肯學。杜棱怎麼會對這樣的人心生好感來?
只是沒想到,來人是成及。
這就不得不讓杜棱另眼相待了。
見杜棱在發愣,錢鏐則是提醒道:“讓人去燒壺茶來,順便把顧和尚他們幾個也叫來。”
錢鏐看了成及一眼,後笑道:“這可是貴客,下次遊玩不知要等到何時呢!快去吧!”
別看杜棱是個懟天懟地的性子,他做起這些事情來,那是相當的心細。
不僅是弄來了上好的碧螺春,還在嘍囉中找了兩個燒菜的行家,因爲時辰尚早,帶著幾個兄弟,提著木弓,上山尋了野味。
顧和尚、王麻子得到消息,都趕了過來。
錢鏐鬧出如此的動靜,他們不用想也能猜到,來人身份的不凡。
爲了不給留哥兒丟人,還特意去換了一身顯得比較隆重的錦衣。
見成及之時,都是一一見禮,期間程序不容有任何的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