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
薛明晏進門前做好的心理建設,幾乎瞬間被這兩個字激起的憤怒衝破。
他故意輕率地掏了掏耳朵,不可思議道:“我沒聽錯吧?歲老爺子。您說得這個外人,是指我小孩的媽,你丟了十七年的親生女兒,我的愛人歲千念嗎?”
“放肆!你這是什麼態度?!”
歲老爺子拍著茶幾震怒道:“問你什麼答什麼!現在說的是你和千芊的問題!人命關天,你不解釋清楚這件事,休想踏出這個門!”
歲千芊見老爺子果然如小姨所說,對歲千念這個名字沒有一絲觸動,心也就放下了一大半兒,此時見他如此維護自己,也樂得看好戲。
晏哥哥不是因爲薛家的事業有求於歲家才勉強配合歲千念演戲的嗎?
現在你看清了吧?在歲家,不管是大哥還是爸爸,他們心裡承認的歲家小姐可是我歲千芊,不是那個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跳出來的滿身髒污的野女人!
歲千芊和小姨得意地對視了一眼,等著薛明晏看清形勢。
卻沒想到,薛明晏吐出來的話比他的表情還冷酷。
“是,人命關天,”薛明晏的目光掃過歲千燈,略帶鄙夷的表情讓歲千燈的心更沉了。“但是歲千芊的命,可不關我薛明晏的事。生日宴上我已經明確拒絕過千芊小姐了,走廊上的攝像頭應該記錄下了這一幕。也從未說過任何話,做過任何事,值得千芊小姐誤會的。就算千芊小姐今天真的自殺成功了,不論從法律還是道德層面上講,都與我無關。”
“反而是您,歲老爺子,把三歲的女兒弄丟那麼多年,讓她白白受了那麼多苦,你作爲父親的法定職責盡到了嗎?至於道德和感情,我也就不提了,估計您也沒有那玩意兒。”
“你、你算什麼東西?!我家的事情輪不到你來置喙!”
歲老爺子這輩子估計都沒被人這麼頂撞過,霎時氣得滿面通紅,一邊的小姨孟宜君趕緊掏出藥來給他服了一顆,一邊溫柔地給老爺子順氣,一邊假裝和稀泥道:“哎呀,萬年,你別生氣,年輕人本來就是今天愛這個明天愛那個,說不清的。這會兒在心尖尖上那個,自然是得人人都愛都誇,已經拋之腦後那個,當然也要撇清關係。咱們也年輕過,理解理解哈。”
薛明晏簡直給她氣笑了,看來歲千芊這個蠢貨之所以能在歲家蹦躂受寵到現在,是背後有高人指點啊。
幸好千念沒進來,不然指不定她準備了多少噁心人的話等著膈應千念呢。
“哎?這位是、保姆還是護工來著?”
薛明晏吵架從不落下風,迎面給她懟回去:“您說得對!回頭您多開導開導歲老爺子,也勸勸已經被人拋諸腦後、極力撇清關係了,卻還不顧臉面、以死相逼的千芊小姐,強扭的瓜不甜!我和心愛的千念在一起,自然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和千芊小姐在一起,那鐵定就是吃喝嫖賭還家暴的渣男了。大家年紀都也不小了,腦子清醒點,好吧?”
這話說得就非常不客氣了。
一直沉默的歲千燈見老爺子氣得要揮手杖打人了,小姨和千芊也被羞辱得臉蒼白,終於忍不住道:“行了,你少說兩句,出去陪陪千唸吧。這裡不需要你了。”
原本以爲歲千燈也會想著千芊說話的孟宜君愣了一下。
怎麼滴?這個歲千念真這麼大本事呢?才幾天時間,一向偏愛歲千芊的歲千燈就被策反了?
事情的發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孟宜君看了一眼只會哭哭啼啼的歲千芊,有些恨鐵不成鋼。
不過她現在有的是耐心和底氣。當初她和十項全能的天才姐姐比,除了長得一模一樣,又有哪一樣能比得過她的?
當年的歲老爺子歲萬年,不也像現在的薛明晏一樣,對她姐姐,歲千唸的親媽孟宜蘭癡迷不已,對她愛答不理嗎?
可那有什麼用,誰叫孟宜蘭是個短命鬼,三十二歲生了歲千念之後沒半年就掛了。
歲萬年再愛她,也不過短短十年光景,而自己,卻擁有了歲萬年後半輩子全部的信賴與寵愛。
呵呵,年輕人,得意不了幾天的。
孟宜君嘲諷地輕笑。
薛明晏聞言一秒也沒有停留,直接轉身摔門出去了。
這個屋裡的人,沒有一個值得薛二公子禮貌的!
他出來時,門口已經不見了歲千念,想必是歲千燃怕她聽到那些不中聽的話,帶著她先離開了。
門口的保鏢見他要走,都是滿臉戒備。
看來是歲老爺子提前下過命令了。
但是就這些個人,是攔不住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的薛二公子的。
他們只負責阻攔,但不敢真的傷人。
甭管這位將來是要娶哪位歲小姐,總之歲家姑爺的身份是八九不離十的。半個主子了,哪能動真格?
而薛明晏卻正好相反,只攻不守,力求速戰速決。
所以沒幾分鐘下來,薛明晏就大搖大擺下樓了。
給歲千念去了電話,她說她已經跟二哥一起回半山別墅了。
“你還在醫院吧?”歲千唸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記得把池星芒打包回來。明天的飛機,去H國,別忘了。”
“哦。”
你不說,我還真忘了。
於是薛明晏掉了個頭又回到醫院,正好碰上了追下來的歲千燈。
“千念走了?”
“嗯。”
薛明晏對歲千燈在屋裡的沉默非常不滿,隨便應了一聲,便與他擦肩而過。
歲千燈一把拽住他:“剛走?還是……”
“你是想問,她有沒有聽到你家糊塗老爺子和綠茶老阿姨說的那些話?”
薛明晏話裡依舊帶刺,歲千燈聽得不舒服,但也無法辯駁。
見他不回答,薛明晏嘲諷地輕哂:“她聽沒聽到這些話不重要,因爲她早就料到老爺子的態度了,可是她沒聽到信誓旦旦說要愛護她的大哥,爲她說哪怕一句話,這纔是最傷心的。”
歲千燈眉頭緊鎖,沒抓薛明晏的另一隻手捏緊了拳頭。
“這件事,我會處理好,會給千念一個交代的。只是現在,我還需要時間。”
這還像句人話。
薛明晏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甩開歲千燈上樓去了。
池星芒被薛明晏的增肥餐活生生喂胖了十斤!打了麻藥完全沒有知覺的人又特別沉,負責幫護工搬運他的助理叫苦連天。
“給你兩倍工資。”
薛大總裁慷慨道:“我不在公司這幾天,機靈著點,任何項目都必須按原計劃走,不管是姓薛的還是姓歲的,要是有人趁這個時間想做什麼手腳,發現苗頭就告訴我,不管有沒有證據,記住了嗎?”
“記住啦!薛總!”
豎起耳朵三五天,就能漲兩倍工資,這種好事他能錯過?
上次送衣服的助理點頭如搗蒜。
把池星芒打包回去安頓在東樓後,薛明晏纔看到正在飯桌前等著他一起吃晚飯的三人。
緊繃了一天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薛明晏看了看神色有所緩和,和歲千燃有說有笑的姐姐,又看了看正溫柔地注視著他的歲千念,突然覺得,這纔像個家呢。
“快吃吧。午飯也沒吃上,早餓壞了吧。”
薛茗玥昨天才罵了他,說不想見他,今天情緒平靜下來,還是忍不住關懷弟弟。
“好。大家都吃吧,邊吃邊聊。”
薛明晏在歲千念身邊坐下,自然而然地爲她佈菜道:“星星在我爸媽家玩兒正好呢,就讓他呆幾天吧,等他大些,我們再一家三口專門去旅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