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純拉著她到鏡子面前照:
“大姐,要不我帶你去護士站,問她們要點酒精什麼的擦擦,不然這樣出去很難看,真的不好意思……”
她嘴上直道歉,連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可心裡卻是笑開了花,這個女人臉上被她抹成了鬼樣,額頭上,鼻樑上,臉上,連下巴上都有紅藥水,這樣出去,真是嚇人。
中年女人臉上是青一塊白一塊紅一塊的,像一個調料板,夏純從她想怒又不敢怒的眼神裡多少猜測出她顧忌什麼,她又加上一句:
“要不我先帶你去院長伯伯辦公室,讓我院長伯伯先給你找一身衣服換上,大姐,再給大姐你做一個全身檢查,看有沒有哪裡受傷?”
如願以償,她看到面前這個女人臉上再次變了色,眼裡流露著驚愕,似乎意外她的身份,她和這院長那麼熟,一看就是非富即貴的,哪是她能得罪的人。
她扯起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說:
“算了,不用?!?
夏純卻堅持著說:
“這樣不行,大姐,你這樣出去會嚇著人的,你看大家都往你臉上看呢,而且你的衣服也溼了,要不你在這裡等我,我去給你找一套衣服來?!?
“那,那我去裡面衛生間等你吧?!?
那中年女人猶豫了下,跟她離開是不行的,她得守著付敏欣,雖然自己一身狼狽,但還沒忘了自己的任務,乾脆去衛生間好了。
“嗯,行,真是抱歉,我找人給你拿衣服,順便拿些酒精來替你把紅藥水擦掉?!?
夏純心裡憋著笑,歉意的說:
“我扶你進去,小心地上滑?!?
其實這衛生間是防滑地板,但她卻堅持扶著她進去,那女人倒是享受了一把被人摻扶的待遇,衣服被淋溼的她站在外面自是不好,只能躲進格子間。
走出醫院,夏純長長地吐了口氣,臉上綻放出輕鬆釋然的笑,又像是幹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心裡特別有成就感。
走到路邊,已經有人打開了車門,恭敬的招呼她們:
“夏小姐,付小姐,請上車?!?
“嫂子,君哥讓我把你們安全的送回a市,請上車吧!”
夏純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便又傳來一道清朗的男聲,是她和樑上君婚禮上見過的男子。
付敏欣眉心凝著猶豫,似乎難以下定決心,剛纔她是被夏純說得心動,加之強烈的母愛在那一刻刺激著她,讓她想要保住肚子裡的寶寶。
可現在出來了,她心裡卻又無可自抑的害怕。
她這一走,若是她表哥司翰宇傷害阿浩該怎麼辦,她表哥的狠戾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付小姐,別擔心,上車吧。”
夏純連哄帶推的把付敏欣塞進了車。
“嫂子,你不跟我們一起離開嗎?”
那名男子見夏純沒有上車的意思,不禁不贊同的皺眉,說:
“君哥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要把你一起送回去的?!?
夏純正要解釋,她同學便打來電話:
“純純你跟哪裡去了,你不是看病的嗎,怎麼跑得沒人影了?”
“嫂子,你看病,你生什麼病了?”
夏純一不小心按到了免提,以致於她同學在電話裡說的話清晰的鑽進了身旁那些人的耳朵,她臉色一變,眼神閃爍著說:
“沒什麼,就是有點不舒服。你們先走吧,我現在不回a市?!?
“不行,嫂子,你要不跟我們走,君哥那裡我交不了差,你看病爲什麼不在清安醫院看,要跑到g市來看呢?”
那名男子看著夏純的眼神銳利中透著探究,不知是他眼神太過銳利,還是夏純做賊心虛,竟有無所遁形之感。
“好,我跟你們走。”
夏純看了眼車裡的付敏欣,心想早一點把她送回a市,讓她和阿浩見上面,她和阿浩在一起了,司翰宇應該就不敢再逼著她打胎了。
“嫂子,請上車!”
見她答應,小張立即展顏一笑。
夏純回以一笑,只是笑得牽強,彎腰鑽進車裡。
“老同學,對不起,臨時有點急事,今天不看了,晚些時候再跟你打電話。”
車子發動後,她的信息也發送了出去。
**
“純純,付敏欣情況如何?”
途中,樑上君打來電話詢問付敏欣的情況,夏純看了眼身旁因爲突然放鬆而疲憊地睡過去的付敏欣,壓低了聲音輕聲道:
“付小姐昨晚*沒睡,幾分鐘前睡著了,你告訴阿浩了嗎?”
“嗯,還沒,我要確定你們那邊的情況再告訴他,省得他擔心?!?
樑上君想得是周全的,g市離a市要兩個小時的車程,夏純打電話說付敏欣的孩子是阿浩的時,他還不確定。
他當時想的是把人先救出來,然後他去找司翰宇,搞清楚事情真相。
司翰宇陰險,他也不是一般腹黑!
夏純嗯了一聲,接下來無話可說,電話裡有片刻的冷場,然後樑上君的聲音溫潤的傳來:
“純純,你不用擔心李老夫人沒人照顧,我已經讓小張把何護士送去半山了,她會照顧好李老夫人的?!?
“嗯!”
夏純又是一個單音字符,若非今天遇到付敏欣,事情緊急她不知怎麼做,她也不會打電話給樑上君。
他們現在還冷戰著,可因爲付敏欣,卻又說起話來。
可是,即便如此,她心裡還是覺得彆扭,也許樑上君已經把那事忘了,但她卻一時無法過自己這關。
樑上君是想把那天的事忘掉的,雖然他當時很生氣,回到a市後還生氣,可一想到夏純的身世,他滿心的氣憤和醋意便化爲了濃濃地憐惜和心疼,天知道他昨晚用了多大的毅志力,才忍著沒有給她打電話。
並非他要要面子,而是怕打電話過去聽到的又是夏純冷漠嘲諷的話語。
付敏欣的事倒是給了他一個機會,他心裡已經想好了,只要夏純一回來,他就主動示好,委屈一點向她道歉,男子漢大丈夫,就是用來扛責任和錯誤的。
“純純,我現在就給阿浩打電話,然後去接你們?!?
夏純微微一怔,下意識的拒絕:
“不用了,我們直接回家就是,讓阿浩去家裡等著吧,讓他和付小姐好好聊聊?!?
“好,那我先處理一下手頭上的事,一會兒就回家?!?
樑上君語氣裡的愉悅令夏純心裡一酸,他小心翼翼地態度和他那天發火的情景真是天壤之別。
“嗯,那就這樣吧?!?
夏純忽略心裡泛起的酸澀,說得溫和。
“你先掛電話?!?
樑上君語氣裡帶著三分笑意,好看的嘴角揚著一抹淺笑,心情幾近飛揚。
掛了電話,他又傻笑了兩秒,才端起桌上的咖啡小飲一口,不論有再多的煩惱,只要心裡所愛的人給他一句溫柔的話語,便能把所有的煩惱驅逐,剩下的,便是滿滿的溫暖。
放下咖啡杯,他斂了笑,撥出阿浩的電話,深邃的眸子裡浮起絲絲堅定,他絕對不會再給司翰宇任何機會來傷害他愛的人。
**
“司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付小姐會不見了,當時我被一個年輕女孩弄得溼透了衣服,臉上還抹了紅藥水……”
“什麼樣的年輕女孩?”
司翰宇打斷中年女人的話,她是他請來給照顧付敏欣人流後生活的,該死的,連一個人都看不好。
雖然知道是樑上君把他表妹敏欣給帶走的,但他必須要弄清楚,樑上君是如何知道的,敏欣懷孕的事除了他沒有任何人知道。
這幾天敏欣試圖逃走,但他軟禁了她,她逃不掉,也沒有和外界聯繫的機會。
那中年女人被司翰宇陰沉的神色嚇得身子發冷,雙腿微微顫抖著,連說出的話也凌亂得很:
“雙眼皮,大眼睛,長得很漂亮,身材偏瘦,說話聲音很好聽,她右手手腕上戴著一塊鑲鑽的手錶,還說認識院長……”
她努力回想著夏純的樣子,司翰宇眸底劃過深銳,聽著她形容的詞語,他腦海裡浮現出一張白希精緻的小臉和一對清澈靈動的眸子,他削薄的脣狠狠一抿,從抽屜裡掏出一張相片遞過去:
“是這個女孩嗎?”
“是,司先生,就是她,就是她,我記得,是她弄溼我的衣服,還說要去給我找衣服換,說給我找酒精擦掉臉上的紅藥水,不讓我出去,說會嚇到別人……”
“帶她出去!”
司翰宇眼裡閃過厭惡,既然答案揭曉,就不想再面對她這張鬼似的臉。
“是,總裁!”
兩名保鏢應聲,中年女人眼裡閃過惶恐,急忙道:
“司先生,是我太笨,纔會讓付小姐逃跑……”
“給她點錢,讓她自己坐車回去?!?
司翰宇手一擺,中年女人被兩名保鏢拉出辦公室。
他垂眸,深暗的鷹眸停落在相片上的女子臉上,腦海裡不自禁地浮現出在醫院初見時,她又哭又罵,瘋狂捶打自己時的情景。
那雙含淚的眸子是那樣的清澈,盈盈似水。
在馬場時,她爲平偉煊求請,卻不失骨子裡的驕傲,分明是個倔強的小女人,可馬背上,他又見她一臉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