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那戶農(nóng)宅中便只剩下顧小春一人了。顧小春開始靜下心來潛心研究種田之術(shù)。也許在平常人看來種田這種事不值一提,可真正的農(nóng)家才知道,要維持一畝田是多麼的不容易。覺得寂寞的時候,顧小春總會看看那盆蘭花,然後忽然就覺得,娘和爹就在身邊了。
顧小春以爲(wèi),自己的餘生就會這麼毫無波瀾的過下去,也許之後會取個媳婦,生個娃,日子也算是平淡。可是誰能想到,天有變數(shù),顧小春所幻想的這一切竟全部落空。
那天,顧小春照常在種著田,遠處來了一大羣人,個個手裡都拿著鏟子、鐵鋤。顧小春覺得來者不善,便打算撤回屋中。可沒想到,那幫人居然攔住了他的去路。爲(wèi)首的是個滿臉橫肉,一副暴發(fā)戶樣子的人。顧小春認得,他是王員外,是個無惡不作的土霸王。
王員外笑的奸詐,他大手一揮,後頭的一大羣人便走向那片田,開始破壞了起來。
顧小春見狀大驚,立刻想要奔過去阻止這些人,但他一動,雙手便被兩個人制住了。
“住手!你們在做什麼,爲(wèi)什麼要毀了我的田?!”
王員外將大臉湊近顧小春,嬉皮笑臉起來:“今兒個起,這片田便是我買下的了,你乖乖配合,把地契交出來。”
顧小春惡狠狠的瞪著王員外,他沒想到王員外居然用這種卑鄙的手段來強奪自己的田,心中惱火的很,他頭腦一熱,噴了王員外一臉的唾沫。
“呸,你做夢去吧!誰會把地契給你!”
被噴了一臉的唾沫,王員外頓時臉紅脖子粗,揮手便是一耳光:“反了你!好啊,你休怪我不客氣,來人,給我進屋子搜,搜不到就砸了這破房子!”
一羣人跑進了屋子,開始了狂轟亂炸。顧小春耳邊的摔砸之聲從未停歇,他拼命掙扎,各種能罵的髒話也都用上了,可根本沒有一點作用。直到後來,顧小春終於累了,他垂下頭,靜靜的等待這場鬧劇的結(jié)束?,F(xiàn)在他唯一能乞求的便是,那盆蘭花千萬不要出事。
在一個隨從拿出地契之後,屋中的聲響終於停了下來。王員外接過地契瞧了瞧,然後得逞般的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叫你不配合,這不還是給我找到了!竟敢噴我唾沫,真是活膩了,來人,給我好好的打!”
王員外甩下這句話後,便揚長而去,留下一幫隨從對著顧小春拳打腳踢。後來,那幫隨從打累了便各自離去,只留下顧小春蜷縮在地上,連疼都叫不動……
可是,顧小春心中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拖著傷痕累累的身子向屋宅爬去,地上留下了一長條血跡。
屋子裡的東西已被盡數(shù)破壞,但顧小春不在意,他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一樣?xùn)|西。
當(dāng)他看到那盆蘭花摔碎在地上,被踩得毫無生氣之後,整顆心徹底死了。沒了,全都沒了,田沒了,蘭花沒了,娘和爹都沒了……
顧小春趴在地上,將那些花盆的碎片、泥土以及蘭花一同攬到了懷裡,臉重重的擱倒在上面。那些鋒利的邊緣割破了他的手和臉,但是他毫無知覺。他終於還是無法抑制的哭了出來,那些懊悔、絕望、疼惜的淚水混雜著鮮血滴在了已被踩得不成形的蘭花瓣上,漸漸的融聚進了蘭花心……
那晚,顧小春就是拖著這樣的身軀,把蘭花埋葬在了院子中,他趴在地上一直哭一直哭,直到?jīng)]有了力氣,直到?jīng)]有了知覺……
睜開眼的時候,顧小春以爲(wèi)會看見牛頭馬面的,他以爲(wèi)自己一定已經(jīng)死了。可是映入眼前的是一片刺眼的光,和一抹煞人的紅。
雖然那不是牛頭馬面,卻還是將顧小春嚇得不輕。
“你醒了啊。”那人笑著看他,臉上那一大塊紅讓人看著膽戰(zhàn)心驚。
“這是不是陰曹地府,你是不是什麼小鬼?”顧小春覺得眼前這人醜的很,凡間應(yīng)該少有,看來自己果真是進了地府了。
那人掩嘴而笑,倒不是很在意:“這不是陰曹地府,我也不是什麼鬼?!敝皇侵谎选a崦婺蔷湓掞@然並未出口。
“那你是誰?”顧小春驚訝的很,他一下子撐起了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點都不疼了,“我不是被打了麼,怎麼一點都不疼!”
“呵,你的問題真是多。”那人放下了手,臉上始終帶笑,“我是花如君,之前爲(wèi)你上了藥,你的傷基本都好了。”
“花如君……”顧小春喃喃自語道,他並沒聽說過這名字,卻好生熟悉。對了,他的娘叫殷如君!世上莫非還有這麼巧的事情?
花如君笑看著顧小春,顧小春一陣尷尬,他掀開被子一瞧,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口雖然還在,但都已結(jié)疤,這下他又疑惑了,莫非自己昏迷了好幾天?
“你昏迷了好幾天,我已經(jīng)把你家都收拾乾淨(jìng)了。”彷彿看穿顧小春的心思般,花如君繼續(xù)開口道。
顧小春吃驚的合不攏嘴,再一看周圍,果然和那天的模樣全然不同了,東西全都理的整齊了,地上也全都乾淨(jìng)了。
花如君沒有理會顧小春的驚訝,又笑道:“對了,王員外那的地契我也拿回來了?!闭f完,花如君便從袖子中掏出了一張紙,那分明就是當(dāng)時被奪去的地契。
這連番的神奇事件已經(jīng)讓顧小春徹底迷糊了,他不得不警惕起眼前這個人來:“你到底是誰?”
花如君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好笑,就連眼睛都笑成了縫:“你莫管我是誰,只要知道我叫花如君便好。”
顧小春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臉上那副憨樣著實讓人發(fā)笑。
“以後,我會幫你?!被ㄈ缇龗佅逻@句話便轉(zhuǎn)頭出了房間。顧小春瞪大了眼睛,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之後,顧小春便糊里糊塗的和這個不速之客生活了起來,就連顧小春都覺得不可思議。不過,花如君倒真是幫了他不少忙,以前他對種田技巧很難上手,可是自從花如君來了之後,他居然進步神速,那些田裡的莊稼也長得越來越好,大有超過他爹在世之時的生長之勢。
不過,好奇心還是會有的,在花如君剛來的時候,顧小春偶爾會試探著問問花如君的來歷,可後者總是朝他一笑,什麼也不說,顧小春也拿他沒辦法,次數(shù)多了,顧小春便厭煩了,也不再追問。
慢慢的,顧小春發(fā)現(xiàn),這花如君懂得東西很多,而且做的事情一般有對無錯,這讓顧小春更加信任起花如君來。只是,花如君向來獨斷獨行,而顧小春也只好言聽計從了。
那日,花如君忽然捧著一束蘭花回屋,顧小春見了很是高興,說來,他對蘭花還真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顧小春捧過蘭花,仔細的嗅了嗅,然後滿心歡喜的準備將它栽種到一個青花圖案的花盆中。
花如君在一旁看著,嘴角揚起了淺淺的笑。他淡淡的問:“怎麼,很喜歡蘭花?”
顧小春手上忙活著,沒有轉(zhuǎn)頭:“嗯,很喜歡!”
“那……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麼?”
“你幫了我這麼多,什麼事我都答應(yīng)?!鳖櫺〈汉┖竦幕氐?,也沒經(jīng)過大腦的思考。
“記住了,見花如見君,以後看見蘭花就如見我?!?
不知爲(wèi)何,那句見花如見君讓他手中一顫。他停下了動作,緩緩的轉(zhuǎn)頭,看著花如君的笑容,他的心中忽然一陣踏實,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涌了上來。
“嗯,我答應(yīng)你,見蘭花就如見你,以後我會爲(wèi)你採全天下的蘭花?!?
見花如見君,如今終於可以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