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賀蘭逐漸轉醒,擡眼便瞧見水影月正趴在牀沿邊上睡著了,側顏安靜而美好,像是一枚易碎的玉石。
房間裡的炭火還在散發著暖意,不至於太冷,但賀蘭仍舊擔心水影月的身子,輕手輕腳的坐起來,然後將被褥扯過來替水影月蓋上。
“嗯……”水影月卻被這一動作驚醒了,準確來說她本來就沒有睡著,一直昏昏沉沉的狀況。
開玩笑,賀蘭生死不明水影月能睡大覺?
“你醒啦夫君,感覺有沒有好些啊?”水影月睡眼惺忪,伸手胡亂揉了揉,語氣軟糯,“要不要喝點熱茶?我去給你倒。”
“等等娘子,爲夫不渴。”賀蘭連忙伸手握住水影月的手腕阻攔,緩緩一笑,目光如炬,“好幾天沒見到娘子了,讓爲夫好好看看,可以嗎?”
“咳咳……好。”水影月垂眸,赧然一笑,又擡眸去瞧賀蘭,發現依舊眼含柔情地緊盯著她,臉頰緋紅,慌了神,“可、可以了吧?突然這麼看著怪不好意思的。”
“不可以,娘子怎麼能看夠呢?”賀蘭輕聲回道,右手與水影月十指緊扣,另一隻手輕輕托起水影月的側臉,使其與之四目相對,柔情蜜意,他道,“娘子,爲夫想你了。”
“我也想你!”水影月雙眼澄明,沒有一絲猶豫,她是真的思念賀蘭的存在,思念賀蘭陪伴在身邊的日子,思念賀蘭溫柔的聲音,思念著賀蘭無微不至的照顧。
“能聽到娘子的這句話,爲夫已經瞬間填滿了相思之苦。”賀蘭心裡悄悄放下一塊石頭,微微鬆了一口氣,順其自然地將水影月攬入懷中,緊緊相擁,頷首又輕吻水影月的額間,輕聲道,“雖然有些遲了,但爲夫還是想說,很高興娘子能夠來救爲夫。”
“嘻嘻,那是自然的了!”水影月燦然一笑,在賀蘭懷裡蹭了蹭,說道,“夫君現在身上的劇毒還未解,還是要多多歇息,我們待會兒就要啓程了。”
“爲夫倒是沒有問題,娘子你身子受得住嗎?”賀蘭輕輕鬆開水影月,滿臉擔憂。
“我沒事的,算起來我算是被綁走中過得最平穩、安全的一個了。”水影月細細回想起來,似乎整個事件當中她並沒有被莫晗生造成任何傷害,身子還好吃好住的供應著,反倒是想去做客而不是被綁架。
“……莫公子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爲夫絕不會繞過他。”賀蘭原本溫和的雙眉逐漸緊蹙起來,面色陰冷,透出一股狠勁,顯然是早就看不慣莫晗生了,“娘子,爲夫想這次應該沒有什麼理由再爲他開脫了。”
賀蘭對水影月說出這句話,顯然還是吃醋了,之前明明有更好的機會將莫晗生斬草除根,就不會出現如今的局面。
但賀蘭始終還是爲了水影月而妥協,他不想看見水影月傷心。但如今莫晗生的做法已經明顯傷害到了水影月,這一次,賀蘭絕不會有任何猶豫。
“莫公子的事情,還是交由母皇陛下來處理罷。”水影月微微嘆息,“他既然成爲了反抗軍的頭領,想必也早就準備好了終有一天爲了這項事業而命隕的可能。”
“娘子說得也不無道理。”賀蘭微怔,沒想到原來水影月早就已經考慮周全,莫晗生的處置的確是交給女皇最好不過。
一方面能夠彰顯水影月作爲女皇繼承人的能力,拿下了反抗軍的頭領;另一方面,女皇是絕不會饒恕反抗軍的頭領,莫晗生必死無疑。
這對賀蘭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總歸莫晗生都是難逃一死,況且還不用髒了他的手,讓水影月與他心生芥蒂。
“夫君既然好些了,我們即可啓程罷。”水影月說著站起身來,打開房門說道,“若是天黑了白阡陌又不方便趕路,我先去叫他們準備準備,夫君你先穿好衣衫。”
“好的,娘子。”賀蘭清淺一笑應下,見水影月打開門離去之後卻瞬間變臉,陰沉且森冷,彷彿屋內的炭火也暖不了這股冷意,甚至遠要比外頭的風雪更加恐怖。
賀蘭扶額,緊接著又牽動嘴角冷笑,他家娘子可真是有魅力,才送走了一個莫晗生又來了一個白阡陌。
對於這個白阡陌,賀蘭可真是熟悉又陌生。當年賀蘭在【天上人間】當值的時候,正頭老闆正是白阡陌。但那時候的白阡陌可不會輕易露面,甚至沒幾個人知道白阡陌的存在。
賀蘭就是爲數不多的那幾個人之一,但也僅僅是知道白阡陌的存在,從未親眼見過白阡陌。即便如此,賀蘭也十分清楚,能夠經營【天上人間】的人,必定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這可真是令人發愁,雖然賀蘭早就知道水影月的目標是女皇之位,身邊就必定不可能只會站著他一個男人,但人嘛,嫉妒之心總是難以自抑。
賀蘭搖了搖頭,掀開被褥準備起身,卻發現被褥染滿了血跡,而自己的衣衫又一次被浸透,顯然是毒素又一次發作了。
而這一次,賀蘭竟然已經沒有感到疼痛,看來毒素已經浸入骨髓,若再得不到解藥,賀蘭極有可能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思及此,賀蘭十分從容淡定地見懷裡的小玉瓶掏出,抖落出藥丸服下,心想著能拖就拖,他還是相信方染衣,這段時間內不會讓他失望。
說來奇怪,方染衣是唯一一個賀蘭主動要求留在水影月身邊的男子。除了看重方染衣高超的醫術之外,賀蘭的直覺告訴他,方染衣是個絕不會背叛的人。
對於一心研究醫術藥理的方染衣來說,真正想要的並非是水影月給予的感情,而是能夠給他的醫術藥理帶來什麼進一步的突破。
賀蘭這才主動將方染衣留在水影月的身邊,當然了,也怪他對醫術一竅不通,現在從頭學是來不及、也遠遠趕不上方染衣的一身本事了。
值得慶幸的是,方染衣這個工具人做得也十分有自知之明,迄今爲止並沒有什麼出格的事情,這倒是令賀蘭十分滿意,也是爲何會主動替方染衣做了一面巨大的櫃子當藥房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