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人有一妻一妾,妾年少貌美,自不待言,妻雖年長,卻也風韻不減。有客至,居楚人之家,戲楚人妻,遭妻唾罵,復勾其妾,妾半推半就,未幾,遂得手。客居不久,楚人死,其友問客,‘你今如願以償,我且問你,娶下哪一個了?’客應道,‘已娶其妻矣。’其友愕然,‘咦,其妻辱罵你,其妾迎合你,你爲何不娶其妾,反娶其妻呢?’客笑道,‘此時與彼時,所想不同而已。客居其家時,我想的是誰能迎合我。而今居家娶妻,我想的則是誰能爲我而辱罵其他男人。’”
陳軫於眨眼間對出這個故事,秦王大是歎服,豎拇指讚道:“愛卿真急智也。”
“謝大王誇獎,”陳軫應道,“非微臣急智,此故事在楚地廣爲流傳,微臣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
“愛卿心跡,寡人知矣。只是,寡人甚想知道,有人預測你去秦適楚,寡人也忖知你將去秦適楚,你其實也心如肚明,爲何仍要對寡人明言去秦適楚呢?”
“回稟大王,”陳軫苦笑一聲,“除去楚地,微臣真還不能再去其他地方了。”
“咦?”秦王怔了,“愛卿何出此言?天下之大,難道愛卿只有楚國一地可去嗎?”
“正是。”陳軫再出一聲苦笑,“大王試想,未來國相既已預測,大王既已忖知,微臣若是另適他地,豈不有失大王和國相所望嗎?至於微臣是否會以國情輸楚,方纔那個掌故已代臣言明。想必大王已知,楚王不算昏主,昭陽亦不爲庸相。微臣若以秦之國情輸楚,則與楚人之妾一般無二,大王難道相信楚王、昭陽會重用微臣嗎?”
“好辭令啊!”秦王脫口讚道,“陳愛卿,寡人相信你,也請你相信寡人。這樣吧,愛卿既然動念再去楚地,寡人理當成全,這就予你車二十乘,金百鎰,歌伎二十,依舊持大秦使節,如何?”
“大王——”陳軫由衷感動,叩地泣道,“微臣……微臣……”
“愛卿請起,”秦王親手扶他起來,“愛卿此去,在楚地想待多久,就待多久,何時待得悶了,你再回來。無論愛卿身在何處,寡人必定念著你。記住,秦地,永遠是你的家。寡人,永遠是你的親人。”
“大王,”陳軫哽咽,“軫……記下了!”
從宮中回來,陳軫擔心夜長夢多,安排僕從翌日出行。
陳軫正自收拾細軟,宮中賞賜之物並二十歌伎送達。一番迎送過後,天色已黑。陳軫剛要喘口氣,猛然想起一事,遂讓僕從端起菜餚,自提一罈陳釀,緩步走進府內一處偏院。
在此院寄住的是公子卬。
聽到腳步,公子卬迎出房門,拱手揖道:“一聽聲音就知是陳兄來了。”
陳軫放下酒罈,回揖道:“卬兄,在下與你話別來了。”
“話別?”公子卬怔了,“陳兄這是——”
“吃著說吧。”
陳軫提酒罈進屋,支走僕從,擺下酒菜,斟滿酒,與公子卬一邊喝酒,一邊將與張儀如何結怨等事,由頭至尾,根根源源地全都倒給公子卬,末了嘆道:“唉,想我陳軫,真就是個苦命之人,在魏辛苦多年,尚未有個出頭之日,卻無端得罪龐涓,被逼入秦,剛剛有個開端,這又遇到張儀。鬼谷子的門下弟子,真就是在下的剋星啊!”連連搖頭,舉爵,“來來來,卬兄,幹!”
公子卬卻放下酒爵,兩眼呆滯。
“卬兄?”陳軫一怔,斜望過來。
“好好好,”公子卬一下子回過神,舉起酒爵,臉上起笑,語氣卻是傷感,“楚地廣博,陳兄此去,定如蛟龍入海,可喜可賀,來來來,魏卬恭賀了!”仰脖飲盡。
“卬兄,”陳軫沒有喝,放下爵,兩眼盯住他,“在下請示大王,已得大王口諭,這處宅院從明日起,就歸入卬兄名下。至於卬兄名分,大王擇日另行詔命。”陳軫嘴角現出笑,多少有些苦澀,“有朝一日,山不轉路轉,軫若有幸再來秦地,再入此門,就是卬兄門下客了。”
“陳兄,你——”倒是公子卬怔了。
“今宵訣別,在下有幾句話欲問卬兄。”
“陳兄請講!”
“卬兄可曾想過前路?”
“想過。有朝一日,嬴駟或會召我,待見他時,在下就請命回國!”
陳軫連連搖頭。
“有何不妥嗎?”
“不瞞公子,”陳軫改過稱呼,“據在下所知,公子已經回不去了!”
“爲什麼?”公子卬驚問。
“因爲所有魏人都已認定公子戰死沙場,龐涓爲公子請功,魏王陛下也旨令太廟在正殿立公子牌位,公子頭盔與二十勇士之盔合葬於臨晉關了。公子若回,人也?鬼也?”
公子卬手中的空爵掉在地上,整個驚得呆了。
“公子,”陳軫的聲音不急不緩,“於世人而言,於大魏而言,曾經的上將軍公子卬已經殉國,不可復生,不過,公子眼前仍有三條路可走。”
公子卬目光呆滯。
“第一條,茍活。第二條,求死。第三條,爲秦效力。”
公子卬的眼珠子動了下,望過來。
“如果公子求全性命,可走第一條,在下明日即捎帶公子入楚,你我二人忘情於江漢之間,優哉遊哉,不亦樂哉。如果公子認命,滿意於現今功名,可走第二條,真心求死之人,天下無藥可救。如果公子不認命,不服輸,仍想做一個真正的將軍躍馬沙場,驗證自己將軍本色,憑自身本領建功立業,揚名於後世,可走第三條。”
時光凝滯。
不知過有多久,公子卬活轉過來,拱手道:“謝陳兄。在下不才,願走第三條。只是,此路如何走,還請陳兄指點。”
“公子若選此路,可分三步去走,一是改換名姓,二是結好張儀,三是與紫雲公主重修舊好。”
公子卬再次驚呆。
“公子,”陳軫身子湊前,言辭懇切,“這三步你必須走。改換名姓,你可拋棄過往包袱,一身輕鬆上陣殺敵。結好張儀,因張儀未來必得秦相。將相和,方可建功。至於與公主重修舊好,箇中利害,在下就不必多講了。”
公子卬長吸一口氣,憋在胸中,良久,緩緩吐出。
“更名之事,在下也爲公子想好了,公子可姓魏名章,姓魏可不必更姓,根基永在,至於這個章字,倒是頗有講究。”
“是何講究?”
“章字從音從十,音者,樂也,十者,數之末也。章即音樂之終,爲終曲也。將軍戎馬半生,樂曲未竟,此名或可有助將軍完整此生,建不世之功,譜不朽之曲!”
陳軫一席話講完,公子卬情緒亢奮,擊案叫道:“好釋義!”拱手,“魏章謝陳兄賜名!”
“來,”陳軫舉酒道,“爲魏兄浴火重生,幹!”
“幹!”
百官薦舉國相的奏章陸續呈送大良造府,所薦之人五花八門,但過八成是現任大良造公孫衍。由於秦國此前沒國相,大良造即前商君任職,是秦國實質上的百官之首,公孫衍自入秦後,一直擔任此職,得到衆臣公推,也是自然。
由於事關自己,對所薦奏摺公孫衍並沒有在大朝時奏報,而是在大朝之後專程覲見。
秦惠王將所有薦奏翻閱一遍,順口問道:“咦,爲何不見薦舉右庶長的?”
“微臣不知,”公孫衍吸口涼氣,拱手應道,“想必是右庶長爲人平實,軍功不彰,百官知之不多吧。”
爲人平實即不張揚,是肯定張儀的品性,但軍功不彰則一語點中張儀死穴,因秦國任命官職、賜地封爵,歷來就是軍功至上,即使公孫鞅,若是沒有河西大戰時主將之功,只能是大良造,斷不會被封爲商君。
“嗯,”秦王不好再說什麼,微微點頭,“愛卿所薦何人?”
“這……”公孫衍略是一怔,“微臣尚未想過。”
“寡人詔命百官舉薦,愛卿緣何不想?”惠王目光直射過來。
“微臣以爲,”公孫衍這也尋到說辭,“國相乃佐君輔國之才,非天下大才不可。就微臣目力所及,有一人堪當此職,只是……此人眼下並不在秦,微臣是以沒有舉薦。”
“愛卿是指蘇秦吧?”惠王笑了,以問代答。
“大王聖明。”公孫衍這也鬆出一口氣。
“唉,”惠王斂起笑,長嘆一聲,“愛卿所薦甚是。寡人一念之誤,放走大才,使天下合縱,終成今日災變!”
“此乃天意,非大王之誤!”
“好了,不講這個。”惠王迴歸話題,“除去蘇秦,就眼前朝臣中,愛卿可有薦舉?”
“回稟大王,”公孫衍拱手道,“微臣並無薦舉,聽憑大王聖裁!”
公孫衍告退之後,秦王又將所有奏章細審一遍,閉目長思。
秦王心中的不二人選本爲張儀。然而,近日之事,尤其是張儀對待陳軫的小肚雞腸,卻又讓他不無顧慮。國相乃百官之首,若無容人之量,何以轄制百官?就治國而言,能夠轄制百官的首推公孫衍。近年秦政張弛有度,內外有治,公孫衍功不可沒。
公孫衍始終不薦張儀,顯然並不認可張儀。若用張儀爲相,公孫衍必定不服。反過來講,若用公孫衍爲相,張儀亦必不服。蘇秦、張儀同爲鬼谷子高徒,蘇秦身掛六印,張儀千辛萬苦至秦,若連一印也不讓他掛,叫他情何以堪?
既然稱王,不可無相。一邊是公孫衍,一邊是張儀,秦惠王左想不是,右想不是,一連折騰數日,正煎熬時,猛然想到寒泉子,全身一振,吩咐擺駕終南山。
“敢問君上,”寒泉子聽完陳述,呵呵幾聲笑問,“是想治一隅呢,還是想治天下?”
“這……”秦惠王心頭一顫,拱手應道,“敢問前輩,嬴駟不才,治天下可乎?”
“欲治天下,必抗縱親,而縱親爲蘇秦發動。天道制衡,可制蘇秦者,唯有張儀。”寒泉子的語氣毋庸置疑。
“謝前輩決疑!”秦惠王長舒一口氣,再次拱手,“只是,二馬不可同槽。若用張儀,何以安置公孫衍呢?”
“既然不可同槽,何不分槽養之?”
好一個分槽養之!
秦惠王豁然開朗,連聲稱妙。如此難題,寒泉子竟以寥寥數語輕鬆化解,著實令惠王歎服。接後一個時辰,一君一民一邊品茗,一邊聊些天地陰陽、修身養性等無關緊要話題,看看天色向晚,惠王辭別。
寒泉子也未挽留,禮送出谷。
秦惠王其他不問,單問張儀,公孫衍越想心裡越不踏實。
顯然,自己並不是秦王心目中的相才。公孫衍對國相一職並不貪戀,但入秦以來,他已在不知不覺中將大秦國勢視作人生大業苦心經營。就如種樹,他挖坑,他培土,他澆水,他施肥,如今終於結出果子來了,摘果的人卻不是自己,任誰心裡也不是滋味。
秦王進山,伴行的是司馬錯,樗裡疾因義渠使臣來訪而未能成行。
這日晨起,樗裡疾至大良造府稟報義渠諸事,正事議完,樗裡疾起身欲辭,公孫衍伸手笑攔道:“樗裡兄且慢,在下順便問句閒話。”
樗裡疾復坐下來,拱手道:“下官謹聽大良造吩咐!”
“大王詔令五大夫以上吏員舉薦國相人選,在下遍覽薦奏,未見樗裡兄的,敢問樗裡兄可有薦奏?”
“下官尚未想定,是以未能成薦。”樗裡疾略頓一下,“怎麼,大王催得急麼?”
“呵呵呵,”公孫衍笑道,“沒有的事。大王只讓舉薦,並未限定具體時日,樗裡兄儘可慢慢想定。”
“這就好,”樗裡疾鬆一口氣,“下官敢問大良造所薦何人?”
“在下也未舉薦。不過,前日大王問起此事,在下倒是提起一人。”
“哦?”樗裡疾直望過來,“敢問何人?”
“蘇秦。”
樗裡疾豎下拇指,湊過身子:“敢問大王何應?”
“蘇秦乃大王之傷,在下薦畢,也自後悔了。好了,不講這個。樗裡兄,你我隨便閒聊,若是你必須馬上舉薦,敢問舉薦何人呢?”
“這……”樗裡疾略一遲疑,“在下真的尚未想定,這也正好請教大良造,若是舉薦張儀,妥否?”
“呵呵呵,”公孫衍笑道,“樗裡兄舉薦任何人皆可,若是舉薦張儀,當是獨樹一幟了。”
“哦?”
“就報上的所有薦奏看,沒有一人舉薦張儀,樗裡兄若舉薦了,豈不是獨樹一幟麼?”
“敢問薦舉的多是何人?”
“倒是不少,有薦樗裡兄的,有薦公子華的,有薦甘茂兄的,有薦陳上卿的,也有不少是薦在下的。”
樗裡疾這也聽出話音,拱手道:“自商君之後,朝中諸務、百官轄制皆由大良造兼理,今百官皆舉大良造爲相,實乃衆望所歸,下官預賀了。”
“這這這……”公孫衍亦忙拱手道,“謝樗裡兄美言,只是,相國乃佐國輔君要職,非大才不能爲也。在下不才,豈敢望此高位?”
“公孫兄不必自謙,待大王回宮,下官這也舉薦去。”
兩雄內爭,必傷其國。一向並不重視功利的公孫衍竟然在意這個相位,且與張儀公開起爭,這讓樗裡疾深爲憂心。
樗裡疾左想不是,右想不是,遂將憂思講給公子華。公子華近日在爲紫雲公主跑腿,有事沒事就扯張儀喝酒,由不得把話透給張儀了。
秦王在終南山中悟到的兩槽之法就是設左右雙相,一是左相,張儀,主外交,二是右相,公孫衍,主內政。
秦王已知公孫衍心思,回來之後,決定先召張儀徵詢。
張儀進宮,屁股尚未坐定,即拱手賀道:“臣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哦?”秦王似吃一怔,“愛卿因何而賀?”
“大王得到賢相,此爲秦國大喜,大王大喜,微臣是以恭賀!”
“賢相?”秦王忖思自己回宮,尚未對任何人講起此事,極是震驚,“愛卿呀,你這講講,寡人得到何人爲相了?”
“大良造呀!”張儀脫口而出。
“嗬!”秦王呵呵朗笑起來,“愛卿這是長了千里眼、順風耳啊!”
“非也。”
“咦?”秦王歪頭看著他,“既然未長,愛卿何以曉得寡人已得大良造爲相?”
“是大良造自己講的。”
“哦?”秦王震驚了,“他是如何講的?”
“大良造講給上大夫,上大夫講給公子華,滿朝文武這也全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爲大王欣喜,爲大秦慶幸。”
秦王眉頭緊皺,沉思良久,揮退張儀,密召公子華,查問張儀所言果然屬實,心甚不悅,決定暫先晾公孫衍幾日,讓他多個思量。
翌日上朝,秦王頒旨設立左相府,拜張儀爲左丞相,但未明確左相職責,更未旨令他轄制百官。明人一眼可見,既設左相府,就會有右相府。
公孫衍卻不這麼想。
三日之後,當公孫衍的辭呈擺在案頭時,秦王方纔追悔,反思自己身爲君王,氣量確實小了,趕忙召來樗裡疾,讓他前去勸留。
樗裡疾趕往大良造府時,已遲一步。公孫衍將大良造府印等物及秦王所賜盡數封存,僅帶身上佩劍及兩個簡陋行囊驅車往投東門去了。
樗裡疾馳至東門,說是大良造已於一個時辰前出城。
樗裡疾大驚,當即調轉馬頭,趕回宮裡。
“大王,”樗裡疾詳細稟過,諫道,“大良造不是性急之人,想必不會走遠,若是快馬追攔,尚來得及。”
秦王閉目有頃,嘆道:“此人實意欲走,就讓他去吧。”
“萬萬不可呀,大王!”樗裡疾急赤白臉,“大秦國情,此人瞭如指掌。以此人之才,無論他去何國,都將是我大敵啊,大王!”
“以你之見,又該如何?”
“大良造掛印而去,不爲爭官,只爲爭個面子。如果大王能夠屈駕請他,說句軟話,成全他個面子,想他不會不念君臣之義吧?”
“你呀,”秦王苦笑一聲,“真把公孫衍看作陳軫了!”
咸陽郊外,三十里亭,一車一馬,轔轔而來。
一人駐足亭前,翹首以待。
車馬近前,頓住。
見拱手而立的是張儀,公孫衍這才跳下車子。
“公孫兄,”張儀伸手指向亭子,“在下略備薄酒一樽,難成敬意,權爲公孫兄餞行。”
公孫衍目光掃向亭子,見那裡果然設有幾案,案上菜餚齊備,一樽二爵均已擺好,嘴角浮出一笑,拱手道:“張兄好雅興呢!只是,在下前路迢遙,無此閒暇,還望張兄諒解。”
“公孫兄不會連一樁趣聞也不想聽吧?”張儀臉上掛著笑,伸手禮讓道。
公孫衍哈哈長笑幾聲,大步走上亭子,撩起衣襟,在案前坐下。張儀亦笑幾聲,在他對面坐定,將一隻斟滿酒的爵遞過去,自己端起面前一爵:“公孫兄,請。”
公孫衍接過酒爵,放在面前,目光直逼張儀:“在下好奇,還是先聽張兄的趣聞吧!”
“好好好,公孫兄果是爽快人!”張儀亦放下酒爵,“這樁趣聞是,公孫兄之所以駕車至此,是因爲在下的一句話。”
“是嗎?說來聽聽!”
“在下聽說大王欲拜公孫兄爲相,先一步向大王賀喜了!”
“哦?”
“大王問在下何以知之,在下說,是大良造親口所講,大良造講給上大夫,上大夫講給公子華,滿朝文武無人不知了。”
“哈哈哈,”公孫衍放聲長笑,“張兄所講,果是奇趣,在下佩服!”舉起酒爵,一飲而盡,忽地站起,幾步下亭,跳上車馬揚長而去。
望著一溜漸行漸遠的塵埃,張儀拱手作別,長嘆一聲:“公孫兄,非在下不容你,是在下不能容你,因爲你我所志不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