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著？都尼瑪造反??！”隨著怒吼聲從判官殿內(nèi)堂吼出，大量陰差驅(qū)逐著無頭蒼蠅似胡亂闖入的鬼魂從判官殿大門衝出來，認死理想往裡衝的鬼被當場消滅，有恐懼感的鬼在判官殿門口至奈何橋頭之間來回徘徊，一隻兩隻還好，成百上千的鬼黑壓壓地來來往往，時不時還要提防著那些個暴走的鬼魂橫衝出來想要逃走，陰差忙得焦頭爛額。

守橋的男鬼俯視著宋坤鵬，冷問：“你對他們做了什麼？”

宋坤鵬年老體衰，本就是不能再久活之人，張家答應照看仍然昏迷著的宋澤宇，所以自己才如此賣命地跑到這種鬼地方。既然來了就沒想過要走。宋坤鵬突然面帶慈愛笑容地看著鬼嬰，手慢慢撫上阿福的包子臉，阿福的身體狀態(tài)已經(jīng)像是一個活人，帶有一些人的體溫，宋坤鵬囔囔道：“澤宇，以前也是這麼可愛……”轉(zhuǎn)頭，眼神迷離地看著男鬼，“這麼沉靜的地方……無聊……亂一亂，也好?！痹挳叄乜诳焖俚仄鸱?，口中氣息不暢。洛晃忙蹲下身扒開他的眼睛，一開始泛白，便在老頭身上的所有口袋中翻找藥盒。老頭爲了裝成與鬼相近的樣子，特地在衣服外罩上了黑色的袍子，洛晃好不容易解開袍子在他上衣口袋中找到一盒救心丸，老頭已經(jīng)維持著雙眼微睜，口大開喘氣的姿勢，斷了氣。阿福變成了正宗的包子臉，五官都就到了一起，趴下身體，用一側(cè)的臉蛋使勁兒蹭老頭漸漸泛青的臉。樑晏知道，阿福是在傷心。男鬼擡頭望了望正在努力維持秩序的陰差們，發(fā)現(xiàn)沒有一個有機會空出來過來管老頭。嘆氣，半蹲在洛晃身旁，他帶來的陰氣陰冷，刺激得洛晃向一旁退開。男鬼擡手，直直插進宋坤鵬的胸口，衆(zhòng)人吃驚地大喝，隨後他手一擡，似乎從宋坤鵬胸口中拉扯出什麼東西。就在大家以爲他將宋坤鵬的心臟扯了出來時，才發(fā)現(xiàn)他手中抓著的竟是宋坤鵬呈現(xiàn)癡呆狀的靈魂。男鬼手握著一個鬼魂，到不知所措。陰差一個個看起來繁忙沒有時間照看這隻新鬼，自己又不接管這方面的業(yè)務，就算自己這一次破天荒地管了。他現(xiàn)在要做的也是把宋坤鵬帶到判官殿去等待發(fā)落，可是從剛纔判官的那一聲怒吼中也聽得出他現(xiàn)在的心情是極度的惡劣，進去也是給自己找晦氣。就算自己是地府的一個麻煩，也沒必要這種時候自找麻煩。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阿福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宋坤鵬。湊近，小鼻子在宋坤鵬的膝蓋附近仔細地聞著，然後，張嘴咬上了宋坤鵬膝蓋上方的大腿。本來由於剛剛脫離身體而呈現(xiàn)癡傻狀態(tài)的宋坤鵬在劇痛中清醒，拼命地掙扎著。男鬼沉思中發(fā)現(xiàn)手中的異樣，低頭看了一會。就這麼一會的時間，宋坤鵬作爲鬼魂的“身體”一條腿上的肉已經(jīng)被吃的七七八八，肉中間沒有骨頭。鬼魂與生人不同，看似是肉，實則只是一種類人的存在。鬼嬰下嘴後的地方在冒著白煙?！芭?？”男鬼詫異地盯著鬼嬰看，然後將宋坤鵬轉(zhuǎn)了一個圈，方便鬼嬰去吃另一條腿。樑晏後怕地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他震驚了，那個看上去圓滾滾的可愛娃娃前一秒還在爲宋坤鵬的死而悲傷。下一秒就開始啃食宋坤鵬的鬼魂。真的是讓他膽寒。

宋坤鵬的下肢被啃食殆盡，男鬼將宋坤鵬扔到地上，阿福餓虎撲食地撲了上去，不消片刻，宋坤鵬的鬼魂消失在原地。阿福甜嘴巴舌地吧嗒著嘴巴，意猶未盡。身邊不遠處是成羣鬼魂的暴動，眼前上演了一場人食鬼的精彩片段（如果阿福姑且算作人的話），張魁很無法理解地問：“你沒有權利判斷宋坤鵬鬼魂的歸處，就不怕被追究？”他更希望剛纔能留住宋坤鵬，問清楚他爲何回來此處，他的到來是不是也意味著張岱也快離此處不遠了，張岱到底在尋求什麼要如此苦苦追尋？可惜，宋坤鵬沒有再次開口的機會了。

男鬼揚起下巴，道：“這小鬼非人非鬼，不在輪迴名單中的怪物不害人的話，我們不管。這老頭的鬼魂即便進了判官殿，也是有去無回，現(xiàn)下更好，省去了我許多的麻煩?！?

大波的鬼魂開始往奈何橋的這頭跑，攔在橋中間的陰差們努力地阻擋著鬼魂的涌動，蟻多咬死象，陰差數(shù)量再多也架不住數(shù)以千計的鬼同時暴亂。張魁帶著自己人明智地躲到男鬼身後，他身上凌厲地陰氣勝過新死的鬼怪，作爲生人他們暫時得以安全。

老鬼在橋頭十分捉急，想攔攔不住，只得跑過來託福男鬼道：“大人，這些生人您先幫我照看照看，我去通知守門的人，今天把通道堵上。”男鬼頷首，老頭扭頭就跑。

大批量的鬼從判官殿的方向涌出了奈何橋，向四面八方逃跑。小批量的鬼則闖過通向地府深處的閘口，向裡面不要命地跑。判官殿門口被肅清，裡面的公職人員終於耐不住寂寞衝出來，只見一名身著黑色西服，身材挺拔，神清俊朗的青年風風火火地從殿中往奈何橋上跑過來。這位青年臉圓眼大娃娃臉，面色在陰間算得上是少有紅潤之色，衝過來的動作誇張手臂甩動腳下生風。娃娃臉衝到男鬼面前，朝他吼道：“你個死獬豸，剛纔是什麼情況？！??！鬼呢？鬼呢？本大人判定投胎的鬼呢？！”娃娃臉望著橋上所剩無幾的寥寥幾隻笨鬼，跳腳。

男鬼，被稱爲獬豸的守橋人，後退一步，遠離娃娃臉的口水噴射範圍，淡淡道：“跑了?！?

娃娃臉一口氣沒上來，臉憋得通紅，繼續(xù)吼：“我不是瞎子！我看出來他們是跑了?？墒撬麄儬懯颤N跑？！都是些等待投胎的鬼，有什麼不滿的？不滿他們就提??！md，當我是苦力啊，判了我一天了，一轉(zhuǎn)眼難不成還要重新判？！不判了！給我抓住，全tmd地平均分配到十八區(qū)去做苦力！”娃娃臉噴完解氣，想轉(zhuǎn)身離開，轉(zhuǎn)過去的身體僵直不動，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轉(zhuǎn)過身，盯著獬豸身後的一羣活人，皺眉，“又是邊家的活人？不懂規(guī)矩，怎麼跑到奈何橋上來了？該回哪裡回哪裡去?！边w怒結(jié)束的判官又風風火火地衝回了判官殿，陰差得令，也風風火火地四處散去抓鬼魂，總之抓到後是殺無赦。留下了幾名陰差繼續(xù)維持著冷清的奈何橋上的秩序。

“剛我沒看錯吧？那位大人臉上塗的是粉吧？”鍾壅抱著周邊熱度最高的大清，問。剛纔那位大人衝過來對獬豸噴水時，他清晰地看到從那張娃娃臉上紛紛落下的紅色粉狀物。衆(zhòng)人瞭然，難怪這位年輕判官面色紅潤，原是塗了脂粉。

“你們內(nèi)部事宜我們就不參加了，能不能麻煩您把我們送出去？”張魁厚臉皮地問獬豸。若是沒記錯，這個名字算得上是個神獸，但是這男人明顯又不是活人不是神，看似挺複雜的。不過現(xiàn)在不是探究別人身世的時機，他有些後悔帶著這麼一大幫子人跑到陰間來，麻煩不斷不說，還隨時有危險。邊家的秘密就秘密吧，目前看來與他們也沒什麼太大的關聯(lián)了，最好是先走爲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保命要緊。

獬豸凝視這人，問：“你們不等邊顯了？”

“不等。”幾人異口同聲道。等？怎麼等？誰知道邊顯這次到底是不是回來復仇的，他們連他想復什麼仇都不知道，唯一知情的張大腳又不打算開口。平白在這裡等人，豈不是會錯過離開陰間的最好時機？

獬豸點頭，單調(diào)地哦了一聲，不做回覆。衆(zhòng)人感覺到這位爺是不打算護送他們離開奈何橋。這一路上險阻頗多，老鬼又不知何時能回來，大家著急。張大腳靠近獬豸，輕聲問道：“判官大人，什麼時候換屆了？”他有幸目睹過上一屆的判官風貌，於現(xiàn)在這位完全不是一個辦事風格。這位一看便是急吼吼的急性子，辦事效率高，不過一天就判了這麼多鬼魂，上位大人的辦事效率則是非常地下，傳說閻王覺得他負擔不了這麼多的鬼魂審判，特地分流一些跟其他兼職人員來做。

“地府每一百年換屆一次，除了閻王一職是委派的外，其他都是競爭上崗?！扁初舻?。

張魁點頭，這個他聽說過，聽說每年這些公職鬼在述職時的申請都要一封封讀完的，屆時算是地府的一道靚麗風景線，可惜是一百年一次，難得一遇。

獬豸繼續(xù)道：“上一屆判官上任沒幾十年，有事走得急，臨時換上的這屆判官。”說這話時，眼睛瞟向邊家方向，看得張大腳右眼皮一跳一跳地疼，“這屆上任，也有七十來年了。”

張大腳暗道不妙，怎麼什麼破事都指向七十年前的那段時間。

判官又急吼吼地從判官殿往奈何橋上跑來，今日的判官殿門檻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凌辱。娃娃臉跑到獬豸面前，嚷道：“糟了，他們不會都是衝著六道殿去的吧？！”

獬豸終於面露驚色。

第九卷第九章 相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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