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兒……”張岱癡‘迷’地向前蹣跚而行,雙手向前伸直,五指張開,向前抓夠著。終於碰觸到了吳珂手腕下的衣襟,痛哭流涕。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吳珂瘦弱的身板摟進(jìn)懷中,最後重心不穩(wěn),後背結(jié)實地撞到了牆上。疼痛感此時已經(jīng)被他忽視,他緊緊抱著吳珂,大聲哭訴失去她後的四十幾年的艱辛痛苦聲淚俱下。吳珂表情僵硬,目光呆滯,下巴紋絲不動,僅是眼珠在努力向右肩膀斜視,看著張岱上下聳動的肩膀。張岱自顧自的哭了半天,都沒有感受到吳珂?zhèn)鬟f給他的柔情安慰,這不同於吳珂在世時,那時,張岱如有任何不滿和委屈,吳珂都用她的溫柔化解張岱心中的鬱結(jié),鼓勵他安慰他。張岱背部微僵,停止嚎啕的他才發(fā)現(xiàn)懷中身體的異樣,如此的冰涼,如此的沒有生氣。他雙手抓著吳珂瘦弱的肩膀,生怕在自己放開她的瞬間逃跑或是消失。吳珂的臉仍舊是那麼的年輕貌美,但是僵硬木訥,沒有任何表情,不帶任何感情。張岱找不到其中蘊藏的愛戀,曾經(jīng)那個崇拜的申請已然不見蹤影。張岱自己尷尬地乾笑著,一手撫上了吳珂的臉蛋,顫音道:“珂兒,怎麼了?怎麼這個表情?我是張岱啊,不認(rèn)得我了嗎?是不是在六道殿待太久了所以想不起我是誰了?沒關(guān)係,我會讓你慢慢想起來的。你等了我這麼久,我不會讓你繼續(xù)等下去了。”隨後,張岱就保持著這個一手握住吳珂的肩膀一手‘摸’著吳珂冰冰的臉蛋的姿勢,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堆。無非就是他對吳珂的離世痛不‘欲’生,連帶對自己‘女’兒,這個害死吳珂的罪魁禍?zhǔn)妆硎驹鲪海訍簬啄赆帷S衅饺昭e受他賄賂的‘陰’差表示吳珂沒有轉(zhuǎn)入輪迴,而是在六道殿中不斷地與新來的鬼換著號碼牌,不進(jìn)入輪迴。當(dāng)時張岱就沒有忍住內(nèi)心的苦澀,當(dāng)著‘陰’差的面,抱著‘陰’差的大‘腿’痛哭流涕。這纔有了之後這一堆麻煩事,他的目的很簡單,不過就是想帶回吳珂。張岱抹了抹再次流出的眼淚,說:“珂兒,別擔(dān)心,前幾年我遇上了一個長得跟你一模一樣的‘女’人。殺了她,但是身體保存的很好。等我?guī)慊厝メ幔陀梦覍W(xué)到的辦法讓你在她身上覆生好不好?”
他面前的吳珂忽然笑了。似乎是對他的話表示了贊同。張岱‘激’動地抱住吳珂,雙臂收緊,還未感受到對方同樣給予自己身體上的壓迫感時,肚子上痛遭一擊。張岱捂著肚子蹲在地上,胃中泛起酸水。乾嘔著,眼淚慢慢匯聚在眼眶中,他紅著眼睛擡頭,想問吳珂爲(wèi)何要打他一拳,滿腦子都是“珂兒揍我”的悲涼感,完全沒有想到一個‘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力氣。這一擡頭不打緊。赫然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是吳珂,而是氣喘吁吁、一臉邪笑的邊顯。
“怎麼是你?”張岱思索了一會,躍起身子。顧不上太快起身造成的滿眼金星,抓住邊顯的領(lǐng)子吼道:“吳珂呢?!是不是你把她藏起來的?還給我!”
邊顯鄙視地看著他,沒想到一個但那人整出這麼多幺蛾子不過就是想復(fù)活自己的老婆。進(jìn)而聯(lián)想到自己也曾爲(wèi)了一個‘女’人離經(jīng)叛道捨棄自己的家族,真真兒是五十步笑百步。擡手揮去張岱的手,說:“陷入了幻覺了?站在你面前的人一直是我。你不管不顧摟著哭訴的人也是我。”邊顯微微彎腰。臉湊到張岱面前,笑道:“你‘浪’費我這麼多的時間。別說你就是爲(wèi)了個‘女’人這麼折騰?我到底跟你有什麼仇,讓你對我這麼‘陰’魂不散?”
張岱肚子‘肉’痛內(nèi)臟痛,嘴裡的胃酸味還沒有淡去,就察覺出口中那股淡淡的血腥味。他吐了口吐沫,果真看到地上那灘口水中夾雜著血絲,他突然笑著對邊顯道:“沒仇?我問你,青銅器養(yǎng)活鬼的事是不是你傳出來的?東西是不是你從‘陰’間帶到陽間的?”
邊顯直起腰,說:“是又如何,你想說什麼?”
張岱道:“你既然知道它們的使用方法,那你也應(yīng)該知道這件事是有反噬的對不對?!”
邊顯似乎明白了張岱想說什麼,抱‘胸’,笑:“知道,又如何。”
“既然知道是有反噬作用就應(yīng)該告訴他們啊!爲(wèi)什麼任由他們傷天害理後,自食其身?!”張岱怒了,歸根結(jié)底吳珂的死也不是全部她身體不好、生兒育‘女’造成的身體虧空,還有一部分就是所謂的反噬。張岱父親不是善終,死前痛不‘欲’生,嚥氣前對張岱說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兩個字,“反噬”。當(dāng)時張岱對這個詞表示不解,但是父親沒有機會解釋就一命嗚呼,走了。直到後來的某一天,他終於得知了這句話的意思,但是吳珂已經(jīng)救無可救。
“哦?你想告訴我,你父親,你妻子都是死於反噬?那張魁算是什麼?你又算是什麼?活得好好的卻因爲(wèi)身邊人的離世而怨恨別人嗎?”邊顯繼續(xù)笑著問道。當(dāng)時鬼嬰的事,可以說他完全不知情,那時的他還在忙於保命,將寶器寄放在自己頗爲(wèi)信任的張大腳手中,自己帶著弟弟和情人想去尋找一個適合他們的世外桃源。確切來說,反噬的事他忘記告訴張大腳了。這件寶器是他父親一直保存在地下室的東西,原本他並不想帶走,但是‘陰’差陽錯讓闖入地下室的兩人順手拿了出來,因此出現(xiàn)在陽間。用法他也只是聽說,就當(dāng)笑話講給了張大腳,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回到陽間的張大腳過於的興奮,好奇心大起,找到幾個富家子弟,推銷了用法,同時滿足自己的好奇。結(jié)果可想而知,連張大腳自己都不知道有反噬時,反噬正慢慢滴影響了當(dāng)時出手的幾家人的命運。
“吳珂幫我當(dāng)?shù)袅藶?zāi)禍……張魁,他就是張家的異類,一個怪物!就只有他不用付出任何代價,福大命大。命硬得很,所以我纔要用他的死抵消這個反噬!”張岱吼出聲。
邊顯後退一步,省的身上繼續(xù)沾到他的口水,道:“所以殺不了張魁的情況下,你決定闖入‘陰’間將吳珂就回去,復(fù)活?你當(dāng)復(fù)活是撿白菜,說成功就成功?”
“你能做到,我爲(wèi)什麼不能?”張岱被‘激’怒。
邊顯低聲道:“因爲(wèi)……”張岱豎起耳朵聽邊顯的話,身體不自覺地湊近,聽清,“因爲(wèi),我沒有喝過孟婆湯,沒有被‘陰’差找到。”話音剛落,邊顯一手拍掉張岱捧在懷中的玻璃瓶,玻璃瓶在空中劃出個完美的圓弧型,落在地上,與張岱的驚呼聲‘交’相呼應(yīng),清脆一聲響,碎了。瓶子碎落處,窈窕淑‘女’亭亭而立,正是吳珂的鬼魂,張岱想衝上去拉住吳珂時,吳珂像是被一陣無形的力道吸入了牆壁中,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