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毫無徵兆地撲回來,不僅拉倒了李啓,也嚇了鍾壅一跳,他本能性地伸開手臂,準備抱住飛奔而來的大清,懷中抱著的盒子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看著大清晃著肉嘟嘟的肚子拱過來,鍾壅自我反省,平日裡給大清的伙食實在是太好了,硬生生將一條中型犬養(yǎng)出了大型犬的體重。接住大清,鍾壅被巨大的衝力衝倒,結(jié)結(jié)實實地坐在地上。
“嘶……”鍾壅疼的呲牙咧嘴,五官糾結(jié)在一起,右手杵在地上,左手扶著尾骨,猛吸冷氣。
洛晃想扶又不敢上手,只好笑著彎腰問:“鍾兒,怎麼樣?沒事吧?”
鍾壅苦笑著搖搖頭,“沒事,就一開始有點疼,緩一緩就好了?!?
張魁很沒有同志愛地拍著大清的脊背,笑道:“哈哈,這狗肥起來像頭熊,剛纔跑過來的時候那一身的橫膘,左右搖晃?!?
跌坐在前方的李啓顯然被憨厚的大清拽到,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聽到後面的笑聲,才慢悠悠地爬起來,正要往回走,隨著一聲刺耳的“吱~~”,一輛黑色大型SUV斜裡傳出,停在了李啓和洛晃他們中間。
左側(cè)的兩個車門齊齊打開,衝下來倆墨鏡男,徑直衝到李啓左右兩邊,架起他就打算往車子裡塞。
如不是時機不允許,場合不適合,鍾壅很想吐槽:大哥,這是陰天、陰天,而且還是傍晚,你們居然清一色黑衣黑褲黑眼鏡,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是黑社會的啊。
洛晃、張魁反應(yīng)極快,越過車就向綁架者襲去。張魁一記手刀揮向左側(cè)的黑衣男,男子貓腰躲避,右手回手反擊,抓住回擊的右手張魁繞到他背後,一腳踢上他的左手手肘,腳未落地便用膝蓋頂上他的腰骨,男子立感左臂一麻,鬆開了牽制李啓的手,身體不穩(wěn),向車門內(nèi)栽倒。洛晃藉機圈住李啓的腰,把他向後拖去,打算遠離車子,抓住李啓左邊的黑衣男子卻死不放手,兩人形成拉鋸戰(zhàn)。
張魁上前還未動手,就聽車子的另一邊向來不說粗話的鐘壅罵了句“艸!還給我!”隨後傳來左側(cè)車門關(guān)門的聲音,車中有人尖銳地說道:“拿到了,上車!”前一秒還對李啓死纏不放的兩個人,毫無武人精神,丟下對手,頭也不回地上車,關(guān)門,SUV絕塵而去。
乾淨利落,前後不到五分鐘。
李啓還在愣神,顯然剛剛發(fā)生的事情已不在他的理解之內(nèi)。洛晃放鬆渾身肌肉,有些微喘,扶著李啓向鍾壅走過去。鍾壅仍然坐在地上,不過顯然他這回不是被大清撲倒的,因爲大清不會一拳打在他的左臉頰,留下淤青。
張魁將鍾壅拎起來,冷冷地問道:“怎麼回事?”
鍾壅捂著被揍的左臉,站起來,疼得眼淚汪汪地看著他們,發(fā)音含糊不清地娓娓道來:原來在張魁、洛晃繞過去幫忙的時候,鍾壅去拉駕駛座一側(cè)的門,想將司機拉出來,這樣他們想跑也不容易。誰知他手還沒碰到門,後門彈開,又衝下來一位黑衣男子,看都不看鐘壅一眼,伸手要去拾起落在地上裝滿資料的鞋盒子。比他更快的是大清,大清一改往日膽小形象,衝上前,本想叼起盒子,奈何太沉,只能拖著盒子,撅著屁股向鍾壅退過來。鍾壅上前一步,抱起盒子,還沒等跑呢,就被那個猛男扣住肩膀,左臉硬生生地被招呼了一個標準右勾拳,只覺眼前一黑,咚的一聲又坐地上了,男子上前硬將被鍾壅牢牢抱在懷裡的盒子搶了過來,鍾壅只來得及罵喊一聲。
調(diào)虎離山!他們一開始瞄準的就是那一疊資料,而不是李啓。
張魁恨鐵不成鋼:“你還不如大清!”說完,鄧了一眼李啓,一句話沒說就往家走。
小孩兒被瞪得莫名其妙,委屈得滿臉通紅,不敢說話。
洛晃安慰道:“是我們大意了,誰知道還有人惦記著那堆廢紙。別理會張魁,他暴躁的時候得誰咬誰。”
被比作不如狗的鐘壅有些面子落不下,畢竟自己雖不是人見人愛,但也是老實巴交的孩子,這還是第一次被這麼罵。不過鍾壅心大,從不轉(zhuǎn)牛角尖,轉(zhuǎn)念一想,張魁說的確實沒錯,連一向膽小懦弱的大清都有發(fā)威的時候,自己的確沒有派上什麼用場,便釋懷了,摟著大清的脖子,親了它腦門一口當做獎勵,跟著幾人回家。
到家時,正好趕上張大姐做好晚飯,幾人相對無言地吃完飯,洛晃拉著張魁進了辦公室,關(guān)上門。一層木門阻隔了想跟進去的鐘壅,卻阻隔不了他了解內(nèi)情的熱情。去廚房摸了兩個玻璃杯,友善地分給李啓一個,神秘地說:“想不想知道張魁在裡面做什麼?”
李啓懂事地搖搖頭。
鍾壅咬牙切齒:“那想不想知道你哥在裡面做什麼?”
李啓還是搖搖頭,從小到大,他已經(jīng)習(xí)慣洛晃把他寄存到一旁,然後毫無顧慮地自己去別處玩了。
鍾壅面目猙獰,打出殺手鐗:“那你想不想知道剛剛他爲什麼罵你?”
李啓想了想,終於善解人意地點點頭,學(xué)著他的樣子,將玻璃杯倒扣在門上,耳朵貼在杯底,偷聽。
鍾壅爲人憨厚,從來不做陷害人的事。但他懂得一個道理: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做事要拉最廣大的人民羣衆(zhòng)一起下水,即便不幸中彈,影響力被大家一分就會變得可以忽略不計了。
微弱的聲音穿過杯底,傳入耳朵。
張魁詭異地自言自語:“……確定嗎?……恩,知道了……你說呢……糊塗了吧……知道了……”
洛晃的聲音傳出來:“老頭怎麼說?”
“獨本一份,沒有拷貝,連他都沒看全裡面的內(nèi)容,說是資料寫的跟山海經(jīng)似的。沒讓我賠就不錯了?!?
“又沒有可能是老頭後悔了,找人搶了回去?”
“他沒這麼狠絕。只要他張口要我能不可能不還給他的?!?
洛晃嗤笑:“你拿他的東西什麼時候還給過他?”
“東西被搶了,就說明它有用。那麼是有人希望我們關(guān)注這兩件神器,並沿著這個線索查下去才放的煙霧彈讓我們認爲這些資料有用。要麼就是這些資料真的有用,他們更需要拿來實用,而不是像我們來研究。我個人認爲後一種可能性最大?!?
洛晃問道:“你在外面失態(tài)是因爲什麼?”
張魁聲音顯得有些尷尬:“東西在我面前被搶,太丟人,我對不起咱的中華武術(shù)?!?
“滾,我認識你多久了,分不清你的脾氣?你最後明明是可以抓住一個,但是你沒下手。你在猶豫什麼?”
良久,張魁開口:“我不確定……好久之前見過的,有可能忘記了……你別管了,待我確認了,必要的時候我會說的。老頭說已經(jīng)聯(lián)繫上了幾個故人,明天約了幾個人見面,估計下午或是晚上就能有結(jié)果了。”
“又是晚上?睡眠不足太影響美容效果了?!甭寤蔚鮾豪僧?shù)穆曇粼俅雾懫稹?
鍾壅拉著李啓喵悄兒地踮著腳回到一樓,洛晃走下樓時,兩個人圍著桌子妝模作樣地喝著茶。李啓看到表哥下樓,盯著蘋果臉上前,道:“哥,下來啦。我們回家吧?!?
洛晃摸摸小孩兒的額頭,笑道:“下回偷聽記得把罪證收起來?!闭f完,將握在手中的玻璃杯放到飯桌上。李啓根紅苗正,從不順手牽羊,他只是順手將杯子放到了門旁邊的地板上。
出門回家前,洛晃對著送他們的鐘壅道:“你們BOSS刀子嘴,沒惡意。既然跟著他,我們就選擇相信他?!?
“……恩。”
第二天,風(fēng)平浪靜,吃完早飯,張魁就躲進辦公室沒出來,鍾壅得了半天的假,帶著大清逛了大上午,還特意買了一大袋寵物犬零食賞給大清,獎勵它的奮不顧身。大清不客氣地當街吃掉零食,鍾壅不得已又花了一個多小時來幫大清消食。
回到家,一進門就看到張大姐在案上看穿越言情小說,時不時地發(fā)出兩三聲貓叫似的笑。張魁雙臂交叉抱胸,眼睛盯著桌子上的手機不放。
叮鈴鈴……
張魁一改萎靡神情接起電話,沒說兩句就又萎了,“喂……王川……什麼事……哦……恩……這點事你發(fā)個短信不就行了……知道了……”
掛了電話,張魁給鍾壅解惑:“王川說這兩天不過來了,咱們有什麼結(jié)果告訴她就行,她要忙著相親了……”
叮鈴鈴……
張魁快速接起:“喂……我是……哦,許賢……額,那裡問題挺大的……是比較麻煩……哦?錢不是問題?……好,兩倍……需要點時間……恩……”
掛了電話,張魁又恢復(fù)了茫然狀態(tài),盯著手機一動不動。
鍾壅好奇心旺盛:“老闆,你在等誰的電話”
“左老頭的。”
這一等就是十幾個小時。
第二天一早,鍾壅下到一樓吃早飯,打算吃完早飯去遛狗。
擡眼就看到張魁頂著熊貓眼喝著苞米粥。
“等來了?”看張魁的表情已不是昨天人神共憤的樣子。
“等來了。約了他們一會兒去茶樓見。”
鍾壅吃完早飯,急急忙忙地遛狗,回來後跟著張魁出門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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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培看著將要遠去的火車,扒著窗戶反覆跟兒子強調(diào)著:“豆豆,記得到那裡一定要聽你堂哥的話。不要一個人亂跑,不要跟陌生人走,不要輕信別人,不要……”
郎曉豆一味地點著頭,一一地記下。他不清楚爲何最近族裡的人都神色慌張,欲言又止,但他隱約知道要有大事發(fā)生。昨天晚上,族長爺爺和父親在屋裡商量了幾個小時,出來後便告知讓他準備一下,第二天下午走火車,南下找那位他只在過年見過一次面的堂哥,堂哥的爺爺和自己的爺爺是親兄弟。父親母親一夜未睡幫他準備行李,郎曉豆睡覺迷糊中似乎聽到父母的對話。
母親哽咽地說:“多準備些不行嗎?”
父親壓低嗓音:“別太明顯了,偷偷摸摸的走。放心吧,錢我給他帶夠了?!?
……
郎曉豆拿著今年剛剛領(lǐng)的身份證,獨自一人踏上了開往南方的火車,右手緊緊握著衣服口袋,裡面是父親抄給他的一張紙條,他已按父親的要求,將內(nèi)容背熟,紙條上面寫著:S市山陰路4號401室,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