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晏想問何來有趣,張魁手機響起,只得等他通話結束再繼續(xù)詢問。
張魁掛斷電話,沒有給樑晏留說話的機會,通知大家,“左老頭說想盡快解決我們帶回來的鬼嬰。”
啪嗒,大清衝上來叼走樑晏掉落在地的葡萄,樑晏直著雙眼瞪張魁,不安,油然而生,“儘快,是多快?”
張魁重複,“他說,最好明天,最晚後天。”
鍾壅也吃不消地道:“我們纔剛回來,這趟時間不長,但是來來回回地折騰,就沒休息過!”之前左家老宅之後便是錢一方的案子,在錢一方那邊蹲點蹲了半個多月,吃不好睡不好,好不容易解決,以爲到豫中可以悠哉地度度假,順便找找人,哪知道前後幾天,一直在逃命。這一通逃命後回到家,還沒跟牀親密接觸,就接到了新的麻煩。敢情這工作是全年無休,節(jié)假日更累。
樑晏更急,“不是吧,又被人插隊?!你要不先幫我把我的麻煩消除再去接別的外快成不?你吃碗望盆念鍋,你就不怕?lián)沃浚 ?
洛晃這次體力也是損耗甚多,問道:“他們打算怎麼處理鬼嬰?如果不麻煩,就讓左子崇自行處理不就得了。反正許賢交給你的案子你已經處理好了,現(xiàn)在只能算是後續(xù)問題。”
“總覺得最近的麻煩事都是連成串的,雖然沒有明顯證據證明,但我感覺鬼嬰事件將會引出更多的麻煩,所以還是要去看看,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我們必須過去。”
“什麼原因?”鍾壅見他一臉高深莫測,便坐直身體,認真聽。
張魁把揹包舉起挨著葡萄盆放,拉開拉鍊,裡面露出砂鍋的鍋蓋,乾笑道:“下車的時候,太順手了,將鬼嬰帶了回來。”
嘩啦,前一秒還圍在桌前的幾人瞬間撤離,鍾壅一句話不說拖著曉豆往樓上走,洛晃邊往外走便說:“你跟左子崇說我們明天休息一天,後天去他那裡集合。具體時間定下來,打電話給我。”徒留樑晏抱著黃牛縮到牆角,糾結是留還是走。
“不想走就早點休息,後天事情解決乾淨了,就要開始著手於你的那個背後靈,以後能不能休息還得另說,趁著能睡趕快睡。”張魁丟下幾句話,捧著砂鍋上樓。
樑晏無奈,抱著狗去挑廂房。
休息的時間永遠比工作的時間過得快,一轉眼後天的太陽早早就掛到了屋檐上。張魁騎上小電驢載著鍾壅,後座的鐘壅嫌惡地抱著砂鍋,一起出了家門。臨行前,樑晏說死不去看熱鬧,說是這幾天得了眼疾,看的東西不是蟲子就是肉,害得他只敢吃鹹菜拌飯,所以這次就不去湊熱鬧;郎曉豆則是人小覺多,還沒起牀,不過張魁也沒指望帶著他,電驢太小,裝三個人,太過擁擠;大清打從回來的當天晚上就離家出走,到隔壁給金老爺子做徒子孝孫。徒留兩個大人孤零零地上路。
“這又是哪裡?”鍾壅抱著鍋,歪著頭,看著前方,問張魁。
“左子崇他們家的另一處房產。”張魁停好小電驢,站在鍾壅身邊,陪他一起觀賞眼前頗有古韻特色的建築物。說其甚有古風毫不誇張,單就這圍欄,這院子,這房子,再加上這四周的景緻,鍾壅震撼了。他將砂鍋塞進張魁懷中,一手扶腰一手揉臀,姿態(tài)勝似八月孕夫,仇富道:“他們家到底有幾處房子?!”
“他們家家大業(yè)大,人口衆(zhòng)多,有幾處房子沒什麼稀奇的。”張魁懷揣羨慕地道。
這還不稀奇?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城市,不僅僅在市中心有多處房產,竟然連這青山綠水的風水寶地都有他們家的存在跡象,而且方言方圓十里,除了這一戶竟絕了人煙。
鍾壅仇富,同時也有些幸災樂禍,“怎麼不去平時去的那個家?你開個電瓶跑了四五個小時來到這麼個偏遠的地方,咱們還回得去麼?這地方可不見得有地方充電。而且,爲啥他們家的房子都是危房?!”
若說房產多,鍾壅可以腦補認爲左家家財萬貫,不僅身處驅鬼保安行業(yè),還兼職炒炒房地產,但是如果每一間房看上去都是政府管控的危房範圍內,就太詭異了些,他目前只能歸咎爲左家全部人員審美觀的與衆(zhòng)不同及此審美基因能夠被完整遺傳至後代的奇蹟。
鍾壅不死心地問:“他們家所有的房子,風格都這麼獨特?”
張魁仔細回想,道:“好像是差不多。”
正說著話,打老遠晃晃悠悠開來輛橙黃色出租車,正駕駛座上的師傅,表情怎麼看怎麼猙獰,副駕駛座上的洛晃則被左右搖晃地臉色發(fā)白。車急剎到兩人面前,洛晃掏錢付車費,開門下車關門,人還沒站穩(wěn),師傅便將車漂移飛走。
洛晃揉著太陽穴,挎著相機來到他們面前,怨道:“下回若是來這裡,你就不用通知我了。”想了想估計自己也不會甘心,改口道:“不對,下回若是來這裡,麻煩你提前通知我。我好去借車。”
鍾壅見到難友,樂道:“那司機怎麼相見了鬼似的?”
“可不是見了鬼麼!我是死磨硬泡臉編帶蒙讓他繞進來的,就這樣還開了兩個多小時。那師傅邊開邊說這邊鬧鬼,就算是青天白日他也是開得心驚肉跳。總之是一路開一路怕一路磨嘰,聽得我快吐了。”洛晃安慰自己,揉著耳朵,“左子崇他們還沒到?”主人都沒到,他們來這麼早做什麼。
щщщ ¤????? ¤¢ O
“已經到了,”張魁示意他看升起白煙的煙囪,同時給出自己未敲門的原因,“這房子他們不常來,肯定住了些不乾不淨的東西,等他們人氣足了再進去,省的麻煩。”
這一等就等到了左寅葉出來叫他們進去吃中飯。屋中人不多不少,左子崇、兒子左醜仲二人,劉夏楊洋兩個夥計,加上他們三個共七人人一桌,安安靜靜地吃飯。
飯畢,左子崇二話不說抱起砂鍋直奔後院,左醜仲則小心翼翼地連盒捧著那柄寶傘跟上,過來看熱鬧的仨人慢悠悠地跟在後面,嘮家常。
“葉子呢?”洛晃不見左子崇的跟班,好奇地問。
楊洋笑嘻嘻地搭腔,“被鄰居家的小翠奶奶帶醫(yī)院去檢查胃了,聽說最近孕吐地厲害,小翠奶奶看著心疼,怕他吐出胃出血,就帶去給醫(yī)生看看。”
孕吐?哦,洛晃想起了在地下邊爬樹邊吐得昏天黑地的葉子,閉嘴悶笑。
“羅卿和那個,叫什麼來著,對,杜準呢?”張魁問道。
楊洋一愣,顯是沒想到他會問起這兩位夥計,說道:“老爺子說這次沒啥危險,讓他們兩個留在家看家。”然後臉色黯然,低聲道:“就我估計,可能是老爺子覺得這次帶了好些好手都折在地下了,損失太大,所以現(xiàn)在有事都是不全帶著我們了,幹啥都是分批走。”說完又一臉暗淡地抱屈道:“就連昨天去買東西,都不帶我。以前都是帶著我去砍價的。”
張魁抖掉渾身的雞皮疙瘩,不再問他話,楊洋這人看似嘴沒有把門的,實則說的十句話中至少有六句是可以當單口相聲挺或是忽略不計,剩下四句也得把水分榨乾了聽,張魁現(xiàn)在沒有去榨汁的閒情,便不再招惹他說話。這便苦了鍾壅,不算第一次在地下時的見面,那時候鍾壅昏著,楊洋在拼命往上爬樹;除了地面以後兩人也沒說上話,楊洋平時是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所以那個時候累得半死,再加上人多,沒來得及向鍾壅展示他話嘮本相。今天倒是好時機,便親切地拉著鍾壅在後方嘮叨個沒完。鍾壅性格在這幾人中算是比較溫和,與楊洋又不熟,不好隨意打斷他的妙語連珠。
進了後院,楊洋識相地收聲,鍾壅頓感安靜是如此美妙。但是此種感覺還未盡致享受,又被左家後院的裝修風格震撼在原地,久久不能釋懷。
洛晃嘴角微抽,低聲對張魁道:“我記得上回還是片菜地,今天怎麼就改搭靈棚了?這黑白照片供的是誰啊?”
“是地藏菩薩。”楊洋陰森森地從他背後壓低生意插嘴道。
驚出了冷汗,洛晃回頭不解,“左子崇怎麼會有地藏的照片?”
“具體不清楚,不過那不是照片,是素描,劉夏畫的哦,逼真吧?也不是倒是老爺子看到的,還是想象的,總之一天做完夢,就讓劉夏畫出來供在這裡了。今兒也是第一次用,不知道管不管用啊。”
洛晃相信他的前半句,後半句,直接忽視。
前方左子崇已將寶傘、砂鍋分別置於地藏相框兩邊,立身與供桌正前方的拜墊前,神色嚴肅,左醜仲雙手托住托盤站在他側後方,托盤上整齊地碼著香、茶、酒。
左子崇雙手執(zhí)起香,點燃,道:“阿沙。”話畢,三拜,上前插香。
楊洋在後面以微不可聞的聲音給鍾壅解釋,“阿沙就是焚香的意思。”鍾壅點頭。
左子崇再次站在拜墊前,下跪,直腰,接過左醜仲遞來的茶碗,“沃拉。”說完將茶自左到右倒在地上。
楊洋繼續(xù),“奠茶。”
茶之後便是酒杯,“沃拉跟拉。”從右至左,倒酒於地。
楊洋,“奠酒。”
做完,左子崇起身,終於說起了人話,“今日未逢良辰吉時,凡人左子崇在此恭炷真香拜名奉請陰司神祗。謹具香茶酒供虔誠敬獻,一獻二獻三獻,不講不知,不說不明。今奏之事,爲逆天而存鬼嬰之事,塵歸塵土歸土,煩請各位念其無辜出世,讓往生者安寧……”
張魁邊聽他說便撇嘴,洛晃看在眼裡,便問:“怎麼了?”
張魁側頭,道:“他這做法,太麻煩。”
洛晃也是沒見過這種場面,“確實挺麻煩的,我記得他以前都是請陰差將鬼直接領走。”雖然他只見過一次這種場景,“這回怎麼這麼大張旗鼓,形式主義了?”
楊洋也是第一次見,但這不耽誤他的娛記精神,忙道:“我知道爲什麼。”
洛晃和張魁望著他那張閃著“問我啊、問我啊”光輝的臉,默默轉頭,不再說小話。倒是鍾壅,臉色極差,嘴脣發(fā)紫,雙肩微顫,雙眼直勾勾地盯著供桌方向。
楊洋見他神色不對,忙輕問:“怎麼了?”
鍾壅先是沒有反應,被他左右搖醒後,指著供桌,道:“那邊,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