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晏坐立不安。從羅卿走後到現在已經二十多分鐘過去了,這段時間內,他的心裡就沒有安生過。懷中一隻小鬼還在玩著半死不活的長‘毛’沙蟲變異體,空氣中不知去向的古谷坊不知道在哪裡遊‘蕩’,都是不可靠的主兒。三十分鐘前,他讓羅卿看向牆上出現的白影,那道白影明明已經在牆壁上顯出人形,結果在羅卿‘抽’出青銅劍打算給它一擊時,那個白影竟然漸漸淡化了顏‘色’,重新消失在牆壁中了。
羅卿也知道這屋子不太平,但是首當其衝需要要做的不是抓出牆裡那個若隱若現的白影,而是營救左子崇三人。處於那層淡淡的同胞情,他守著那面牆等了半分鐘,不見對方現身,撇下一句“我去找張魁幫忙,你守在這裡!”陪伴孤零零的樑晏後,跑進通道去找張魁。羅卿走後,樑晏縮著小心臟抱緊鬼嬰四處看著牆壁,以防有人偷襲,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中,那個白影再次從他身側漸漸顯出身形,這個欺軟怕硬的玩意兒!樑晏腹誹。羅卿在的時候,這個白影肯定是打算出來,硬是被羅卿的劍鋒和渾身上下散發出的凌厲給‘逼’了回去,這下倒好,羅卿不在,他又要出來欺負他這個軟的了。
一直致力於玩蟲子的鬼嬰終於擡起頭,發現了與衆不同的一絲氣息,眼睛死死盯著牆壁上的白影。樑晏手中的蠕動讓他找到了一絲有了依靠的安全感,有鬼怕什麼?他還有鬼嬰??!這個想法剛佔據腦子不過十秒鐘,還沒揣熱乎呢,懷中這個不爭氣的娃子就像鴕鳥似的,把臉塞進了樑晏的衣服中,樑晏氣的臉‘色’發白,身邊一個個的都是不靠譜的,到最後也不知道是該怕還是該氣。白影越來越明顯,白‘色’的衣襟,白‘色’的袖子,白‘色’的裙襬,白‘色’的頭髮……白‘色’的頭髮?樑晏不斷地後退,直到後背撞到了黃木衣櫃櫃‘門’上才停下來,退無可退,‘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真的沒有看錯。牆壁上的白影,那一絲絲從頭頂向四周飄散的長髮,千真萬確是白‘色’的。白影慢慢從牆壁內走出來,先是一隻手凸出牆體,然後是手臂,腳,‘腿’,頭,‘胸’。一個長髮白衣‘女’人從牆壁中走了出來。
樑晏此時走神暗歎,如果哪一天他孤獨終老他絕對不會感到奇怪,誰讓他跟著張魁這幫子人‘混’,遇見的都是些駭人的‘女’鬼呢。同時,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女’鬼不看臉,身材是滿分。
‘女’人飄出牆壁,似乎對擺脫牆壁的束縛感到舒暢,‘挺’起‘胸’脯,昂起下巴,呼吸著空氣。就著這種仰起頭的姿勢,‘女’人的頭向後一百八十度的旋轉過來,擠壓著脖子上的皮膚,‘陰’森森地看著樑晏,櫻桃小嘴嘴角突然咧開到顎骨,低沉地說:“何人?”
樑晏捂著嘴巴壓抑著自己不要喊叫出聲,畢竟這個‘女’人的臉實在是恐怖之極。剛纔‘女’人在牆中出來時,頭髮遮住了大部分臉頰,他只能從髮絲縫隙中看到‘女’人坑坑窪窪的臉,覺得這‘女’人除了身材毫無可取之處,長相一定不怎麼好看。現在,‘女’人臉上‘遮醜’的頭髮滑落到肩上,臉完全地展示出來,樑晏覺得,‘不怎麼好看’絕對是對‘女’人的最大誇獎!‘女’人該具備的魅力她都沒有!兩側的臉左右不對稱,左臉的皮像是中風般皮膚鬆弛整體往下耷拉,眼睛、鼻子、嘴巴像是融化一樣毀了容貌,單看右臉,忽略上面的三道深可見骨的抓痕,一定是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樑晏深感自己審美觀還沒有那麼超前,忍下胃中的翻滾,認命地扭過頭,不去與‘女’鬼對視。依照他的經驗,對視的時間長短與他存活的時間長短成反比。
毀容‘女’鬼盯著樑晏的側臉看了半晌,發現對方根本不理自己,撅起了嘴,將脖子和頭扭正,轉過身,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樑晏瞄了她一眼,見她不是飄過來的,而是靠腳走過來的。每走一步,腳下留下幾粒碎石,細看下,碎石竟與牆壁的質量相同。
‘女’鬼走到樑晏面前,伸頭,鼻子差點就貼到樑晏臉上,以這種微距離,沿著樑晏的額頭、眼睛、鼻子、嘴巴、下巴、喉結開始向下嗅去。直到‘女’鬼的臉停在了樑晏襠部,樑晏敏感地區隔著‘褲’子都能感受到‘女’鬼噴向他‘褲’子上的絲絲涼氣,他的小弟可憐巴巴地縮在‘褲’子裡,一動不敢動?!磉@時也不往下嗅了,而是仰起頭,兩隻枯枝般粗細的慘白的手隔著‘褲’子‘摸’著樑晏的腰、屁股、‘腿’。樑晏平生第一次被‘女’人大尺度地佔便宜,對方竟然還是個如此駭人的‘女’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對方冰涼毫無生氣的手刺‘激’著自己的皮膚。
噁心,是他現在佔據大腦最多的感受,他想掰斷這雙令人作嘔的手,然後用斧頭一下挨一下地砸爛它,坎爛它的皮‘肉’,剁碎它的骨頭,讓它永遠都不能再碰觸他。腦補著內心突如其來的憤怒和憎恨時,一陣冷笑傳入他的耳朵,他睜開眼,低頭,‘女’鬼的嘴巴正對著他‘褲’子的拉鍊,拉鍊不知何時已經被‘女’鬼拉開。
“你想…做…什麼?”樑晏震驚,話都連不起來說。
‘女’鬼大張著嘴,啃哧一口咬了下去。
??!
樑晏的慘叫聲穿牆透壁。
黑暗,四周,黑不見五指聽不聞呼吸。
劉夏沒有暈厥,腰上的傷口有些撕裂,撕裂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翻到無法安心昏死過去。明知道四周毫無光亮,可是眼前一羣星星還是惹人厭煩地繞著他的頭,轉啊轉的。腦中沒有思考任何東西,只是靜靜地等待著這種眩暈感過去,思維清晰後,纔想明白自己現在身處何處。他連忙趴跪在地上,雙手著地,向四周‘摸’去。
“左老?你在哪?左老?”劉夏的聲音不大,可是效果顯著,洪亮的回聲來回撞擊著牆壁,久久迴旋在這片黑暗中。這個地方不大,這是劉夏第一個能確定的事。他的喊聲迴音重複之間間隔很短,且空‘洞’。似乎更像是直上直下的直升井。當然這只是他的想象,這些對他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找到左子崇。他在地上‘摸’索了好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原地不停地打圈還是走直線,總之他沒有找到左子崇,也沒有‘摸’到周圍的牆壁。
黑暗伴著寂靜,會形成一種絕望。如果沒有腹部的疼痛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會以爲自己已經死了,地獄的風景不就應該是黑暗無光的麼?劉夏深吸一口氣,爲自己鼓勵打氣,這一次他站起身,朝著前方突然衝了過去。
咚!他的額頭重重地撞到了堅硬的物體上,第二‘波’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星星向他的頭部襲來。劉夏疼痛的同時,也慶幸,這地鬼地方終於找到了邊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