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小七巧笑嫣然,一雙柔若無骨的手拎著馬繮繩,偶爾側(cè)目看一眼槿良安,一雙眸子裡剪剪秋水,看的槿良安心頭一顫,往她身邊近了近,溫言細(xì)語道:“小七,我們可有好些年沒有見了。那年你從月湖離開之後,我還以爲(wèi)我們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
泠小七勒住馬繮繩,微微側(cè)身往槿良安肩上靠了靠,柔聲道:“當(dāng)年我父身亡,我和母親孤苦無依,得你們槿家收留才得以活命,可終究不是我自己的家。母親一心要回故里,走的匆忙,未曾留有書信給你,實在是我考慮不周。如今得知你的消息,我便前來尋你,你不會怪我不懂規(guī)矩吧?”明亮的眸子裡映著槿良安的身影,濃密的睫毛撲閃著。
槿良安胸口一熱,真想一把將她摟緊懷中,可到底是忍住了,白淨(jìng)的臉上顯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緋紅,神情略顯扭捏,呼吸急促,“小七,你怎麼這麼見外了……”他頭低了下去,顯得有些激動,“我怎麼會怪你,是我太無能不能做主留下你,小七……”他擡頭盯著她,認(rèn)真的問道:“如果現(xiàn)在我要履行當(dāng)時的承諾,你還願意跟我一起嗎?”
泠小七瞧著他這模樣,如水的眸子裡泛起一絲奇異的神色,斂下眸子轉(zhuǎn)過頭去,幽幽的嘆了口氣,“那時我們年紀(jì)尚小,玩笑話怎可當(dāng)真?我這次來尋你,是因得知有人給毓秀樓下了重金要殺你。你最近可是得罪了什麼人嗎?毓秀樓雖說收錢辦事,可從來不殺無良之人,他們既應(yīng)了這事,莫不成你和毓秀樓有糾葛?”
槿良安被她這一問,顯出茫然之色,搖頭道:“我只知世間有毓秀樓,和映雪莊做著同樣的事,可從來沒和他們打過交道,又怎麼會有過節(jié)?”槿良安自然清楚事情的起因,可他不能說。轉(zhuǎn)念一想,他又覺得不對了,長孫紅野要殺他,映雪莊的人足矣,又怎麼會去請毓秀樓的人?難道不是他?他眉頭皺
了皺,笑了笑,“算了……想了也是多想……”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招呼跟在身後的副將,低聲耳語了幾句,兩人便往後面去了。
泠小七眨了眨眼,收起了笑容,思緒翻涌,掌心的那枚淬骨釘整整發(fā)亮。
蘇顒?wù)f話聲調(diào)不快,宋翊猜出是毓秀樓的人,可萬萬沒猜不到是毓秀樓樓主。泠酒一臉疑惑,詢問道:“師父,照你這樣說那泠小七應(yīng)該對槿良安心存感激,就算不喜歡他,也不應(yīng)該去刺殺他啊。難道這中間還有其他的事情?”
蘇顒點頭,讚歎道:“你越來越聰明瞭。當(dāng)年泠小七要不是無意中知道了父親的死因,也不會和她的母親走的那麼急。槿良安與泠小七有恩,可這一恩抵不過槿營暗殺泠玨的仇。”他一口飲了半盞酒,慢吞吞說道:“大概,泠小七會讓他多活些日子……”
三人這廂正說這話,餘風(fēng)風(fēng)塵僕僕的從院外跳了進來,“蘇公子,翊姑娘,我查到陸長辭他們的藏身之處了。”他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絹,白絹上墨筆細(xì)縫繪著地形圖,圖上有一處用硃色點了,想必就是陸長辭那十萬大軍的所在之處。蘇顒對那處地方頗爲(wèi)熟悉,那是遮斷山脈下的一截斷脈,與鎖龍嶺隔了一座山脈,如果走正道到鎖龍城需要五日的功夫,但鎖龍嶺上有三條棧道,因年代久遠(yuǎn)不曾有人上去過,且又有洞穴上千,通往何處根本無人知曉。
蘇顒仔細(xì)看了那地圖,提議再去鎖龍嶺一趟。宋翊身子已痊癒,又有蘇顒和泠酒兩人在身旁照應(yīng),餘風(fēng)留在了鎖龍城留意城中動向。三人在走的極快,不過一個時辰便已到了鎖龍嶺。那天是夜晚,跟現(xiàn)在看到的完全是兩種情形。鎖龍嶺雖說山勢不高,卻極爲(wèi)陡峭,棧道在薄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看著有些心驚。
蘇顒提議要去下面棧道看看情形,被泠酒扯住了衣袖,她有些恐高,身子有些微微顫抖,緊閉著雙眼不敢
往下看,“師父……師父……我們,我們還是別下去了吧。”她雙眼睜開條縫往下看了一眼又慌忙閉上,捉著蘇顒衣袖的手更緊了,“那棧道年久失修,未必還能用……”
蘇顒伸手揉了揉她的臉,握住她柔軟的雙手,笑道:“別怕,我?guī)阆氯ィ戮烷]著眼睛吧……”泠酒沒說話,輕輕點了點頭。宋翊看兩人這膩歪的勁,早就提氣躍了下去。蘇顒手在泠酒腰間一攬,溫?zé)岬臍庀湓谔K顒的脖子上,臉“嗖”的一下紅了,他看了眼泠酒,心下慶幸,好在她看不到。
三人落在下面的棧道上,耳畔“咯吱咯吱”的聲音不斷,三人都沒有動,耳畔有風(fēng)聲劃過,過了許久那聲音總算停了,蘇顒往腳下望去。棧道修在山崖上依山盤旋而上,較寬,他抱著泠酒站在那裡也不擠。可能是許久不曾有人走過的緣故,纔會發(fā)出方纔的聲音。棧道外有低矮的欄桿,木板上生了寫青苔,深處一些的地方木板之間長出了些許翠綠,隱在霧中。
蘇顒?chuàng)u頭,“這條棧道多半無用。你看這青苔雖不多,卻很滑手,深處的棧道上又生了草木,早就和這山谷融爲(wèi)一體了,最近有沒有人踩踏的痕跡,應(yīng)該不是我們要找的。剩下兩處棧道,一處已經(jīng)荒廢多年,中間還有斷裂,自然不會是。這樣看來,陸長辭如果要派人奇襲,大概會走北崖山洞那邊的棧道……”
蘇顒話還沒說完,三人卻都愣住了,腳下的棧道開始輕微的搖晃,似是有人從底下一步步走了上來。三人屏住呼吸,仔細(xì)去聽,腳步整齊,毫無慌亂,且落腳並不是很重,一聽便知功夫不錯。蘇顒攬住泠酒腳下借力朝山頂飛去,宋翊緊隨其後。
三人在山頂落地,蘇顒聲音有些急促,“我們都被陸長辭和李淵弈騙了,他現(xiàn)在恐怕離鎖龍城已不遠(yuǎn)了。快!我們快回去!”沒有半刻的遲疑,三人施展輕功往鎖龍城奔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