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陣寒風(fēng)颳過,濃重的血腥味瀰漫,落雪被染成了鮮紅,一道道蜿蜒。陸長辭站在高處望著血流滿地咧嘴大笑,臉上的血色未擦拭,面目越發(fā)猙獰怪異。鎖龍城中百姓盡數(shù)被殺,不少女子犒賞給士兵慘遭蹂躪屈辱而死,可憐一城的百姓,不過幾個時辰便投身地府。天色晦暗,大雪紛飛,血霧久久不散,屍體被大雪覆蓋,可扔蓋不住那讓人作嘔的血腥味。
此次鎖龍城一役嘯曜谷損失精兵三萬餘人,鎖龍城成了一座廢城。陸長辭正在得意之時,槿良安的人馬趕到,見此情景也是膛目結(jié)舌。槿良安捶胸頓足,痛哭流涕道:“都怪我行事不當(dāng),若不是我著了他們的道,這一城的百姓何止於此!陸長辭,我定要讓你碎屍萬段!”
泠小七皺著眉頭看著堆積成山的屍體,面色十分難看。擡頭間瞥見了掉在城門樓上的白灝辰,她疾射出去,手中白光一閃,白灝辰失去牽制墜了下去。泠小七在牆上借力往外一滑,身子也跟著急急往下墜去,抱住他的腰就地一滾,這才免去了白灝辰再次受傷。
泠小七將白灝辰放平在地上,手在他心口處一摸,跳動心臟還微微跳著,她心下欣喜,伸手在他胸前幾處一按,方纔的興奮一掃而光。這白灝辰身上的肋骨盡斷,又在這寒風(fēng)中吊著垂了這麼久,隨時都有可能斷氣。泠小七搖頭,嘆息。
許是熱乎了些,白灝辰緩緩睜開眼來,動了動眼珠。他沉默不語,往別處瞧了一眼,被血掩蓋的屍體落進(jìn)眼簾,震驚與憤怒涌上心頭,吃力的想要起身,剛一動一口腥甜涌上喉頭,口一張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又重重的落在地上,一雙眸子凸出,盯著那堆屍體沒了氣息。
槿良安眼見白灝辰嚥了氣,心下思索道:“這白灝辰也算得上是個人物,竟然在陸長辭面前如此的不堪一擊。自己手下不過四萬人馬,陸長辭還有六萬多人,且不說人數(shù)差異,這一路他們疲於行軍又遇突襲,衆(zhòng)軍疲憊,而陸長辭等人卻在鎖龍城中已歇息了一日,若此時進(jìn)攻,實(shí)在有些得不妥。”想至此處,他下令衆(zhòng)軍鎖龍城前安營紮寨,又命人在城西北掩埋了枉死的百姓和白灝辰,替他們立了碑。
陸長辭舒展著身子坐在榻上,懶洋洋的舉著酒盞喝著溫好的酒,聽著手下稟告,臉上浮起一絲笑意,向同在喝酒的李淵弈說道:“這槿良安還
真會做表面功夫。”他揚(yáng)了揚(yáng)眉,鼻尖哼道:“既然他是奉命來守鎖龍城,給他就是了,我們撤!”
李淵弈對他這決定並沒有異議,站起身來就往外走去。陸長辭瞧著他,心中著實(shí)不滿,“李淵弈,你別總擺著一副主公的臭臉給我看,我與你結(jié)盟不過是利益驅(qū)使,你心裡清楚。這屠城的主意是你我早就定好的,如今做了,你似乎並不贊同。”他眼珠一轉(zhuǎn),輕笑道:“莫不是看到宋翊難受,你心疼了?”
李淵弈停下腳步,緩緩轉(zhuǎn)過身來望著他那張陰婺的臉,眸子裡沒有絲毫的波瀾。玄鐵尺在他掌心有節(jié)奏的輕拍,似是一串輕快的曲子,良久,李淵弈露出笑臉,道:“我們結(jié)盟是爲(wèi)利益,這點(diǎn)我自然記得清楚。這屠城的主意正如你所說是我們定好的,我又怎麼會不贊同。”他往前踏了一步,笑意更濃,“看你如今這模樣,我都快要認(rèn)不出了。想當(dāng)年初次見你時,你還滿口的仁義道德,說的我差點(diǎn)信了你,放棄復(fù)國的念頭。不過……”他又往前走了幾步,直視陸長辭的雙眼,“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很欣賞!”
陸長辭的呼吸變了變,四目相對,良久爆發(fā)出一陣大笑。
陸長辭下令衆(zhòng)軍寅時從城東門撤出鎖龍城,槿良安發(fā)覺時已晚,他帶人追了過去,卻只聽到遠(yuǎn)去的腳步聲。槿良安握緊拳頭,怒火似怪獸一般吞噬著他,眼中迸射出的火花似要融了這一切。他漲紅了臉,怒目四顧,想要伺機(jī)反噬,可是,陸長辭沒有給他留下任何的機(jī)會。
槿良安在鎖龍城外站了許久,商徵目前雖然對自己極爲(wèi)信賴,可他畢竟是個多疑的人,如果這次毫無建樹,難爲(wèi)回去後受冷落。槿良安瞳孔收縮,閃過一絲很辣。跟在他身旁的泠小七見他這模樣,脣角綻出一絲冷笑,暗道:“這個人還是懦弱了些,還是讓我來添把火吧。”
她走到槿良安身邊,眸中盡是關(guān)懷之情,“這可如何是好?城已毀了……槿哥哥,這要是讓商徵知道,他會怪罪你的吧。”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槿良安的手,“陸長辭想來是一早就計(jì)劃好的,他這個人出手這麼狠,保不齊在路上還會屠村,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槿良安被她這一提醒,突的生出一個可怕的想法來。鎖龍城的事肯定是瞞不住,可如何能讓商徵繼續(xù)信任自己而委以重任?槿良安沉思,父親
曾提過舊時經(jīng)常有人會以百姓的頭顱作爲(wèi)敵軍首級,欺上瞞下來謊報軍工……他握緊的手心在冒冷汗,眸子裡的光變了幾變,遂下令讓衆(zhòng)軍進(jìn)鎖龍城清理廢墟,等待商徵最新命令,他自己帶了三十人去追槿良安。
泠小七瞧著馬蹄踏起的積雪,心中感嘆,有其父必有其子,槿良安猶豫的那一瞬間,她便已猜到了他的心思。陸長辭既能屠了鎖龍城,當(dāng)然也能屠其他地方。槿良安要的是戰(zhàn)功,又會有誰會去查證那些百姓是死於誰手。她冷笑,這一刻她很想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否正確。
槿良安一行三十餘人藉著夜色疾行,三個多時辰之後在遮斷山脈以西與大河交界的地發(fā)現(xiàn)了陸長辭的蹤跡,他們歇在雪嶼鎮(zhèn)以南的五里之地,依著遮斷山脈,營地裡燈火亮著,不是有巡邏兵走過。槿良安心下一橫,下令衆(zhòng)人突襲陸長辭營地。
十人一組,第一組先入營地,尋其糧草所在之地毀之。不一會的功夫便見火光沖天而起,被北風(fēng)捲著,火舌越躥越高,營地裡嘈雜聲一片。陸長辭聽著帳外的呼救聲,眉頭都沒擡一下,拾起一枚棋子思索著該落在哪裡。李淵弈的黑子落下,道:“叫吃。”他拾著棋子,笑言道:“敵軍來襲,你怎的一點(diǎn)都不著急?”
陸長辭搖著手指,“你都不急,我急什麼。”見李淵弈的手往另一顆棋子伸了去,他忽的出手按,搖頭道:“你可不能耍賴,這一子你吃不到。”話音才落,賬簾被勁風(fēng)帶起,一個人衝進(jìn)帳中,還未看清樣貌,那人手中的兵刃已朝陸長辭和李淵弈掃了過來。
李淵弈浮起一絲笑意,手中握著的棋子擲了出去,聽得“咚”的一聲,那人身子向後一斜,棋子穿過支撐帳子的木樑,“啪”的一聲,帳子一角坍塌下去,三人飛出帳外,成三角之勢站立。李淵弈轉(zhuǎn)著手中餘下的一顆棋子,笑道:“你且回去告訴槿良安,他想做的事沒人會阻攔,不過可別想著讓我們被這個黑鍋。”
那人明顯一愣,手中的武器再次朝兩人攻了過來,只是攻勢明顯遲緩了許多。兩人這纔看清,他手中拿的是一把三棱劍,劍刃上寒光閃閃,實(shí)屬罕見。兩人可沒心思去理會這些,只想快點(diǎn)打發(fā)了他走,遂出手朝來人攻去,那人功夫倒也不差,在兩人手下走了近三十招才落了下風(fēng),被李淵弈一腳踢中後心窩,登時跌了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