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慕恆夫婦這一走,風言風語立刻傳了出來,傳的最厲害的便是說慕清晏無能,槿良安藉著商徵的力量想要控制映雪莊,兩人不恥其做法才退出映雪莊,回了落花宮。長孫紅野對此沒有任何迴應,那封信是出自凌雲宮中,可他心裡明白,確確實實是慕清晏所書,而且並不像他所說是受挾持。
曲挽心雖然心善,但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她不算計人卻也容不得別人算計她,更何況此事本身錯在映雪莊,她那大小姐性子哪裡受得了這個,兩人離去也不失爲一個不錯的決定。長孫紅野沒有去追究此事,對外稱映雪莊與落花宮本就屬一家,因此兩人在哪都一樣。
這消息不過四五日功夫便已傳遍天下,就連身在新開城的蕭寒翊都聽說了。他這會兒正因陸長辭不聽詔令而大發雷霆,突然聞的這個消息,心下生出一計,遂傳來貼身侍衛,囑咐了他幾句便讓他往鎖龍城去了。這剛坐回榻上,就見徐白從屏後走了出來,“你生氣也無用,你難道不知陸長辭現在跟一個叫雲淵的人走的很近?”
蕭寒翊回過頭去,眸子裡一道寒光從徐白臉上劃過,“雲淵?是不是傳聞是炎國後裔的雲淵?”
徐白在他身旁落座,“是啊,就是那個人。據我猜測,虛無平長應該就是死在他的手中。寒翊,我們還是不要去爭這天下了,這身逢亂世活下去已是不易,何必爲了那些虛名丟了性命。”他的手指在蕭寒翊臉上劃過,神情略有些悲傷,“論心計你比不上陸長辭,論家世背景你又如何和雲淵相比,寒翊,我們就此算了吧……”
蕭寒翊撥開徐白的手,一言不發,可眼睛裡迸射出來的怒火讓徐白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站了起來,身體直硬硬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猛地回頭,捏住徐白的肩,“你就這麼期望我敗了?雲淵算個什麼東西!陸長辭也不過是我的一條狗,只要給他骨頭,他一定會搖尾乞憐跟著我走,雲淵能給他什麼?”
徐白眼裡盡是委屈,鼻尖上綴著幾顆晶瑩的汗珠,眉毛下垂,“我從來都沒想過要你敗,只想你能安穩一世。寒翊,你既不是七國的後人,也不是世家子弟,能做到今日這般已是不易,陸長辭今日能叛你和雲淵聯手,他日其他人也有可能叛你,既然人人都不是善類,你何苦爲了自己內心那一丁點的奢望捨棄性命?”他站起了身子,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紛飛的大雪,嘆氣道:“你今日這些作爲,在陸長辭那裡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現在顥然盟的人多數與他交好,世間衆人分合之事多半爲利來,爲利往,你在官場這麼些年,難道還不明白這個道理?”
蕭寒翊看著他消瘦的背影怔怔的說不出話來。蕭家雖說不是大戶,他兄弟兩人自小從軍,蕭寒英被映雪莊的人殺死,這個仇他是一定要報的。雲清風的事,他雖
生氣可並沒有放在心上,可此時徐白的話卻如一根根針刺在他的心上,那點高傲的自負被戳破,沒有留一點的情分。面對徐白的請求,他怒不起來。兩人自小相知,徐白爲他自行脫離徐家莊,這份情意他絕不能辜負。蕭寒翊收起了周身的戾氣,走過去擁徐白在懷中,在他耳邊溫柔的呼著氣,似是在懇求,“徐白,就這一次,最後一次,等陸長辭從鎖龍城回來,等我替寒英報了仇,我就和你找一處沒人的地方隱居……”
蕭寒翊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徐白柔軟的頭髮蹭著他**在外的脖頸,癢癢的。
蘇顒再次說中了,他們三人奔回鎖龍城時陸長辭的人馬已兵臨城下。白灝辰命人關閉城門,不許衆人應戰。十萬大軍圍城,這又是冬日,這樣的辦法頂多能拖個三五日,若槿良安的援兵在路上耽擱,不出三日鎖龍城必破。蘇顒朝宋翊看了眼,發現她正瞧著萬軍之中的陸長辭。
蘇顒打趣道:“還看了,你這傷了他,他肯定記恨,誰知後面會怎麼對你。”
宋翊心中懊惱,白了他一眼,“我傷他是無意,可已經是這種結果我也無話可說。各爲其主罷了,更何況我對他早已沒了情分,你以後可別在以此事來說笑,否則我可要翻臉了。”她指了指鎖龍城和陸長辭的人馬,道:“你且說說,現在這情形要如何解決?”
蘇顒淡淡搖頭,笑道:“這事情我解決不了,我們帶來的只有三千人馬,就算是突襲也只能是夜裡,看來啊,你這個徒弟還真不能小覷,他如此的不按常理出牌怕是一早就打算好的,連我們的去探風的人都瞞了。白灝辰不應戰,他們勢必要強攻,只希望陸長辭能放過城中百姓吧。”
三人此時無法進城,只得在城外向空中放出信號彈。赤紅色的煙火在白天尤爲顯眼,陸長辭等人自然也看到了,李淵弈朝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中有笑意,意味深長。他向陸長辭低聲說道:“那信號彈是宋翊發出來的,下令攻城吧。”
陸長辭聽到宋翊這兩個字,低眼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左袖,怒火在胸中翻騰,似要爆照了一般。臉色沉了下來,眼睛瞪渾圓,眉毛也擰到了一塊,額角的青筋一突一突的跳著,手中令旗一揮,向衆軍吼道:“即刻攻城!臨陣退縮者,斬!”他這一聲令下,飛雪濺起,大軍急速向鎖龍城涌去。
白灝辰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看的清楚,當然也看到了映雪莊特有的梅花信號彈,他回頭往城中望去,城中百姓聽聞攻城消息紛紛閉門不出,自行躲避,街上冷冷清清,只有守城將士在來回的走動。他冷笑一聲,長嘆:“天要亡我啊!”
白灝辰話音才落,一支羽箭擦著他的耳邊飛了過去,“叮”的一聲沒進了身後的牆中。他向下一看,李淵弈手中握著一把赤紅色的
弓,又搭上了一支羽箭。他眉頭一皺,都說百步穿楊,可他與李淵弈的距離何止百步。此人年紀輕輕,箭法如此的好,白灝辰心中暗自吃驚,可李淵弈沒有給他多想的機會,下一支箭又飛了過來,這次的目標不是他,而是守城的將士。
李淵弈並不是沒有把握一箭結果白灝辰,只是給他個警告,見白灝辰不動聲色,又再次搭箭,衆人紛紛避讓,可那羽箭就跟長了眼睛似的,連傷了好幾人。白灝辰恨得牙根直髮麻,手指骨節癢,恨不得這就奔下城牆去,與李淵弈一較高下。
陸長辭令旗又一揮,中軍向兩邊退去,十幾輛摧城車從人羣中露了出來,每輛摧城車旁以十人爲數推著向前,投石車緊隨在後,弓箭手也拉弦搭箭,就等著號令。令旗再揮,投石車上的大石如雨點一般朝城牆砸去,登時山崩地裂,鬼哭狼嗥,慘叫聲連連。
白灝辰雖然不許衆人應戰,可也不是全然沒有防備。陸長辭這樣做,惹得白灝辰心中怒火騰起,向身後衆人命令道:“準備火油!”那人領命,手中黃旗一揮,裝著火油的桶被放在了城牆上的投石車上,紛紛向城下頭去,點燃了火箭緊跟其後。火油桶落地摔得粉碎,被燃著的羽箭一點,“嘭”的一聲,火光四起,慘叫聲更甚,很多人身上濺了火油,逃竄之中惹上火星,即刻被火苗吞噬。
陸長辭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笑了起來,“沒想到啊,白灝辰還留了這麼一手。”看著被火海淹沒的將士,陸長辭沒有半點的痛惜,反倒心中有一絲的愉悅,甚至於那些人的慘叫聲在他聽來都是那麼的悅耳。李淵弈看著陸長辭的側臉,眼眸中的笑意更濃。
宋翊三人躲在暗處,可仍舊能感覺到熱浪,聞到火油刺鼻的味道。城牆下燃起的熊熊大火形成一段火牆,將陸長辭的人馬隔成了兩段。前方的人馬向城牆攻去,被城牆上的推下來的石頭和射下來的羽箭打落在地,多數人傷的不輕,其餘人再次起身攀爬。陸長辭毫不猶豫的再次下令,投石車上換了彈藥,摧城車也繼續往前推行,炮彈投出砸在城牆上,白灝辰眼睜睜看著手下的將士落下城牆,被崩裂的城牆碎石和飛來的落石砸中,可他自己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三人看到這場面都有些心悸,宋翊率先飛奔了出去,玄青劍的青色劃破長空,藍色的身影越過千軍直逼陸長辭而去。蘇顒雙手一拍,“壞了!”跟泠酒囑咐道:“趁亂入城去找餘風,讓他帶人速來城外!”說罷也跟著宋翊朝陸長辭奔了去。
李淵弈見宋翊和蘇顒現身,冷笑道:“終於忍不住出來了。”手中的玄鐵尺一揮,上前攔住了蘇顒。盈缺與玄鐵尺都不是凡品,兩人又用了十成的功力,兵刃相撞之下,氣勁迸發,周圍的人被氣勁一掃,紛紛向後退去,兩人周圍出現了一個極大的空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