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顒心中有疑惑,走到宋翊身邊低聲耳語了幾句,宋翊點頭,應道:“我也是如此想法,你容我先問一問莫青,這事太過蹊蹺了。”
兩人說話聲音很輕,莫青離得近自然聽到了,解釋道:“那日秋雁城我們分開後,說好在城北五十里外的岸口和你們匯合,可我們去找船回來時莊主就不見了,我和葉慕恆夫婦在附近長了三日沒有任何消息,我便一人先回了海亭城。”接著又將前些日子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長孫紅野和雲九聽完莫青的話,也生出疑惑。他們兩人走到棺材旁,合力將屍體擡了出來,蘇顒和泠酒都是學醫之人,自然也是懂得驗屍的,兩人取了銀針和其他東西來,趕衆人去了外面,仔細檢查起屍體來。
衆人在院中等候了許久,泠酒率先跑了出去,臉色慘白,捂著嘴彎著腰在旁邊不停地乾嘔,一張小臉都扭在一起了。李淵弈看她那樣子也是心疼,跑過去給幫她拍著背,朝宋翊嘟囔道:“師父,映雪莊就是這麼待客的嗎?我們這進了莊來都快一個多時辰了,蘇先生和泠酒忙活了半天,連一口水都沒喝到……”
長孫紅野自覺失禮於蘇顒,忙吩咐莫青去泡茶。
蘇顒喝了口茶水漱口,擡頭間見衆人都看著他,一臉的期待。蘇顒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們都別這麼看著我,我臉上沒花。監視的人已經走了,你們都別端著了。”言罷又押了口茶,見其他人還不言語,甚覺無趣,“罷了罷了,不逗你們了,那棺材裡的根本就不是你們莊主……”
幾人從蘇顒這裡得到了確定的答案,長長的舒了口氣。
李淵弈張大嘴巴看著他們,疑惑道:“你們剛纔都是在做戲?”
宋翊點頭,輕笑道:“是。陸長辭既已說過不會傷莊主性命,自然不會去做。更何況就算陸長辭從小島離開後便傳信給正義城那邊,也得數日。再有正義城送莊主屍身回來,這世間加起來最起碼也得十天半個月,我們從小島上離開至今也用了十幾日,屍身怎麼可能會在我們到之前送到這裡來?”
李淵弈恍然大悟,替宋翊捏著肩,又疑道:“可你們剛纔做戲給誰看呢?難道這裡被人監視了?”
泠酒趴在桌上,有氣無力的說道:“進了海亭城我便一直覺得有人跟著,翊姐姐,真的有人在監視我們嗎?”
長孫紅野揉捏著手裡一顆珠子,沉聲道:“那些人是商徵的暗衛。”
幾人正說著話,聽得門外嘈雜聲一片,有人闖進了院中,長孫紅野面色一寒,順手將手裡的茶杯擲了出去,怒道:“何人膽敢闖我映雪莊,真當我映雪莊沒人了?”說罷,長生劍已出鞘,朝來人
刺了去。九溪彌煙,平湖斷月,夕照雷鋒,只是瞬間的功夫,長孫紅野已連出三招,逼的那人直往後退。
那人退至門口卻連長孫紅野半招都不願意接,長孫紅野本就只是想給他個下馬威,好讓他知道映雪莊不是任何人都能隨便闖的,見他退了出去,長生劍翻轉如流雲,一招摘星劍鋒一掃,人已回來落座,大門隨著劍氣散開“咯吱”一聲關上了。
“咚……咚……咚……”大門被叩響,長孫紅野搖頭,示意衆人切莫輕舉妄動。衆人依言,便各自閒聊起來,說的都是些不痛不癢,無關風月的話。莫青聽到聲音,從後院衝了過來,見衆人都坐著沒動,心下疑惑,但沒有長孫紅野的命令,他也不敢去開門,遂走過來站到了長孫紅野身後。
門外那人謙聲道:“在下鐵騎衛統領林驚,奉谷主之命來邀長孫先生和宋首領今夜戌時往凌雲宮一敘。”說完這話門外那些人也等長孫紅野應答,上馬,直奔來路回去了。
泠酒已緩過勁來,一臉憂色,小聲說道:“怎麼出去一趟回來,感覺天都變色了。”她往宋翊身邊挪了挪,依著宋翊的脊背,聲音落寞,“翊姐姐,映雪莊不會就這麼沒了吧?映雪莊要是沒了,讓阿酒去何處安身呢?”說著眼眶一紅,低聲啜泣了起來。
宋翊轉過身去,撫著她的背,笑盈盈說道:“阿酒不用怕,有我們在,映雪莊就不會散。你看,都成了小花貓了,快去洗把臉換身乾淨衣衫,我們出去吃些東西,折騰了這些日子也夠累了,回來之後洗個熱水澡睡一覺,等你明天起來時,那些人就回來了。”
泠酒眼裡閃著淚花,可憐兮兮的擡頭,小心翼翼向長孫紅野和雲九等人求證,幾人紛紛點頭,她這才止住了啜泣,聽宋翊的話去洗了臉換了衣衫,出來時宋翊等人已在府門口等著。一行人隔了多日再回海亭城,都有些恍惚之色。
一行人上了海亭城最大的酒樓雁春樓,店小二自是識得長孫紅野等人,不敢有半點怠慢,帶幾人上了樓找了一間臨街的雅間,泡了壺頂尖的好茶端了上去,又送了些酒樓有名的小吃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等衆人點了吃食,這才躬身退了出去,順手掩上了門。
李淵弈見宋翊似乎心情不錯,纏著她鬧著要晚上跟宋翊一起去凌雲宮。宋翊根本不知道今夜凌雲宮會發生什麼不可預料的事,若是帶著李淵弈,不然要分心照拂他不能全力應對商徵。索性將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商徵多疑,他能收了莫青和映雪莊其他人,又邀我和紅野今夜前往凌雲宮,必然有其他的打算。我要你和蘇顒留在映雪莊照顧泠酒,以免他們調虎離山。”說完又向長孫紅野詢問道:“怎的
今天入了城後就不見玉瀟了,她去了哪裡?”
長孫紅野“哦”了聲,略一思索,似是想起了什麼事,向宋翊說道:“之前你在秋雁城受重傷,曾透露陸長辭有刺殺商徵之心,我們分析他們會派慕鳴逸和商羽前來海亭城行暗殺之事,便想到若要抵擋慕鳴逸唯有霍青楓,玉瀟給霍青楓去了書信,今日入城時得知霍青楓已在海亭城中,她一入城便去找霍青楓了。算算時間,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
蘇顒一聽唐玉瀟是去尋霍青楓,疑道:“你難道不知道霍青楓已和蕭寒翊結成同盟之事?”
衆人錯愕,紛紛朝宋翊看了過去。
蘇顒一看衆人神情心下涼了半截,忙解釋道:“一個多月前,我就已得到消息,霍青楓已成蕭寒翊的門客……”
“誰說我成了蕭寒翊的門客?”蘇顒話還未說完,一雙手推開了半掩著的窗戶,一張俊俏的臉趴在窗櫺上,打量著屋內的人,笑嘻嘻的,“一個多月前,我確實去了蕭寒翊的落雁宮,不過不是去找他討飯的,而是警告他不要打《鴻蒙古卷》的主意,不過如今看來,這警告一點用都沒有。”說著從窗戶跳了進來,一臉的無奈。
他走到宋翊身邊,自己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了下來,往椅背上一靠,“我說你……嗯,這次若不是慕鳴逸出山,你是不是不打算來找我?”說著看向宋翊,一臉的不滿。
蘇顒拉了張椅子,坐在宋翊和霍青楓中間,毫不客氣的說道:“我說霍青楓,怎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樣,每次都只看到她,看不見我。”
宋翊無奈搖頭,這兩人每次一見面總是拌嘴,真是冤家。
霍青楓聳了聳肩做無奈狀,笑道:“我說你們莊主可真是個清奇的人兒,我來海亭城的路上聽聞你們莊主一路追著蕭寒翊的愛妾雲清風從秋雁城到正義城,那雲清風也不知是單純還是癡傻,竟真的答應跟他私奔,卻被陸長辭的人捉住,雲清風不知去向,不過你們那莊主慕清晏可沒那麼好命,此刻被關在正義城綠衣樓花魁孫柳兒的房裡。”說著搖了搖頭,嬉笑道:“當真是豔福不淺吶……”
衆人愕然,雲九疑惑道:“什麼樣的青樓能關的住他?你確定不是在說笑?”
霍青楓大笑道:“那地兒有什麼兇險的,左不過是處青樓。你們家莊主在那好喝好吃的待著,不過就是內力被封住了,跑不掉而已。”
衆人即知慕清晏無事,都放下心來。
也不知今日是怎麼回事,衆人上了樓這會功夫,聽得街上馬蹄聲陣陣,長孫紅野朝窗外望去,發現街上五步一崗十步一哨,看服飾和兵刃,竟是商徵麾下的鐵騎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