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話的這會功夫,蘇顒與陸長辭已拆了兩百多招,陸長辭手上有傷,蘇顒功夫本就在他之上,這會陸長辭明顯已落下風,再有個幾招,便會敗下陣來。聽得洛天大喝一聲,“蘇顒,我來和你過幾招!”聲音落,粗壯的身影拔地而起,向蘇顒撲了過來。
蘇顒回眸一怒,長琴拖在手中,右手勾弦,打圓輪滑,琴聲散開,如千萬利刃,瞬間洛天四周狂風驟起,利刃破風之聲入耳,陸長辭心知大事不妙,左手持劍向後退來,挽著劍花刺破屏障,仗著長劍挽出的劍網,拉著洛天向外退去,待兩人站定了身子,陸長辭回頭,咬牙切齒道:“誰要你多事!”
洛天臉色漲的通紅,喉嚨動了動,半晌舒了口氣,低聲道:“是我魯莽,還請季先生恕罪!”
陸長辭敗於蘇顒之手,已是惱羞成怒,洛天身份尷尬,他又不能下重手責罰,只能穩了穩心神,朝洛天遞了個眼色,轉身向蘇顒說道:“今日我不是你的對手,但日後未必。我不信你會時時守在她身邊,你們可得小心了。”
蘇顒笑容可掬,收起長琴,指著陸長辭,嘲諷道:“我蘇顒不是個狂妄的人,但是有一句話我得提醒你,就算過千年百年,你仍然不是我的對手。”末了又長笑一聲,“你說我不能時時在她身邊護她,那你還真錯了,我剛纔已經和她商議好,隨她同去海亭城,無論生死,我護定她了。”
陸長辭怒從心上起,神色卻有些落寞,“你這麼做就不怕牽扯了斕風谷?”
蘇顒揮袖,“不勞你費心,此事我自有我的打算。你若真的在乎我們舊時情意,就該早早的辭了將軍之職,回玉泉山面壁思過。”
陸長辭似笑非笑,面色越發的難看了,“這也不勞你操心,今日你做了這個打算,日後你我見面便也沒情分可言,到時候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蘇顒大笑,“隨你好了,我隨時奉陪!”
兩人這一番對話,說到最後自然再沒了半點情分。怕是日後相見,必然是一場腥風血雨了。
蘇顒回身,順了順有些鬆散的髮絲,過來挽住宋翊的手臂,“走走走,我們回去了。”
宋翊“嗯”了聲,打算招呼李淵弈和槿良安一同進谷。誰知李淵弈衝著陸長辭喊道:“那個,我剛纔看到你身上還有一把琴,你放哪兒去了?你拿著又不會彈,還不如給了他呢!”見陸長辭並不搭他的話,又喊道:“你不給我可就搶了啊!”說罷,手中長尺一揮,朝陸長辭攻了去。
陸長辭方纔受傷,此刻腕間疼痛不已,雖然剛纔和蘇顒說話的空隙禹顏給他上
了藥,可此刻仍舊沒法提劍。李淵弈今日出手極快,招式較之前幾次更爲詭異。玄鐵尺一甩之下已至陸長辭面門,忽的一翻轉向下一繞,又回身一點,直逼陸長辭檀中穴。
斕風谷地處南境,此時又是正午時分,方纔那一會的顫抖,蘇顒背上早起了汗,這會兒隨意扯了袖子擦著額上的汗,見宋翊一臉怪異的望著他,遂笑呵呵說道:“你別看我了,還是看看你那好徒兒。你說他這主動出手是何用意?”
宋翊瞇著眼看著李淵弈的一招一式,突的覺得這些招式竟有些熟悉,可細究之下又不盡相似。陸長辭此時左手執劍與他鬥在一起,洛天和禹顏在一旁左右爲勢,卻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她細一思索,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她回頭向蘇顒低聲道:“你幫我個小忙。”說罷在蘇顒耳畔耳語了幾句。
蘇顒捧腹大笑,“我也看出來了,可是你這……何必呢……”
宋翊伸手在他腰間一戳,眉毛一橫,“你去不去?”
蘇顒一邊求饒,一邊笑道:“去去去,又不費什麼事。等著啊。”
蘇顒將手中的長琴交給宋翊,囑咐她好好抱著,自己握了針囊身形一閃已躥到了洛天和禹顏背後。洛天體型較胖,蘇顒身形又快,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應,被蘇顒手中的銀針刺中身上的穴位。他往後一轉,蘇顒擡腳一絆,洛天立刻摔了個臉著地。可無奈啞穴被封住,就算痛又呼不出來。禹顏身材瘦小,可動作略有些遲緩,他的功夫全在雙手上,蘇顒靠近他時,他的手或拳或劈,靈活異常。蘇顒不想跟他糾纏,藏在掌心的銀針連發,禹顏不可思議的看著銀針沒入身體,一個字也說不出,被蘇顒一腳踹出,四腳朝天摔在了宋翊眼前。
李淵弈與陸長辭功夫本在伯仲之間,但此刻陸長辭有傷在身,這一番下來已落在下風。李淵弈放慢了速度,長尺一揮,朝陸長辭左腿膝蓋打去。陸長辭向後一翻,劍身折回刺來,腳下向左勾來,掃李淵弈下盤。李淵弈見招拆招,躲了過去,玄鐵尺攻勢更爲凌厲。
蘇顒已提著洛天到了宋翊身旁,扔他在地上,拍拍手,“呶,人給你捉來了。”
宋翊對他嫣然一笑,讚賞道:“不錯不錯,挺靠得住。”說罷彎下腰去,在洛天和禹顏的鳩尾、巨闕、關元、水分、氣海、曲池幾個穴位用針用力一紮,兩個人吃痛,額上冷汗津津,雙目充血,怒不可遏的盯著宋翊,恨不得將她挫骨揚灰。
宋翊由下往上依次逼出銀針,舉著銀針在陽光下看了一眼,果然如她所猜,那銀針上一層淡青色的雲霧繚繞,聞著還有淡淡的腥氣。宋翊
指著銀針向蘇顒問道:“你能看出來是什麼毒嗎?”
蘇顒接過銀針去,細細查看了一番,又在洛天和禹顏身上檢查了一番,自頭頂往下,連發絲都不曾漏過。兩人被蘇顒一層一層扒去了衣服,像兩個小丑一般被蘇顒玩弄。宋翊別過頭去,盯著那邊的槿良安。幾個人這番打鬥,槿良安卻始終保持著剛纔的姿勢,神色不動,臉上竟連喜怒變化都沒有。宋翊心中暗道:又是個心思深沉的人,真是心累。
蘇顒隨便整理了下兩人的衣衫,興沖沖的向宋翊說道:“吶,是雲霧之地的蜇蘭毒,中了此毒每隔半月需服一粒由雷暴羣島上的銀魚骨刺粉所制的粉果兒。粉果兒也是中毒藥,服用時必然腹中絞痛,如被重物碾壓過一般。可若不服這粉果兒,蜇蘭毒會漫布身上經脈,時間久了,身上經絡會呈黑色,皮膚透明,瞧著極爲可怖,更別說發作時有多難受了……”
宋翊翻弄著手裡的銀針,“這毒可有別的解法?”
蘇顒笑嘻嘻應道:“這是自然。什麼毒到了我手裡,哪有不能解的道理。噯……你怎麼又揪我耳朵……放手啊!”
宋翊放開他,“我怎麼發現你現在臉皮越發的厚了……罷了罷了,這兩個人你看著辦,不然扔去谷裡的毒蟲窖餵你的那些蟲子吧。”
蘇顒揉著發紅的耳朵,嗔笑道:“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我都沒想到這一層呢,唉,你不說我都忘記了,我那些蟲兒好久沒有喂吃的了。走走走,再不喂怕是要出事了。”
宋翊看他這火急火燎的模樣,打趣道:“唉,有人火燒屁股了……”
陸長辭敗在了李淵弈手裡,李淵弈本也沒想殺他,只笑嘻嘻的問道:“方纔我看你身上有張琴,在哪兒?”
陸長辭捂著身上痛處,臉色通紅,青筋暴起,氣急敗壞道:“你算什麼東西!”
李淵弈面色一變,玄鐵尺“啪”一下重重打了過去,陸長辭躲開了。李淵弈很是惱火,憤憤吼道:“我不是東西,我是宋翊的徒兒,我叫李淵弈!再說我是東西,我可不會再手下留情了。”說罷把陸長辭扔在一旁,奔到宋翊身邊,氣呼呼的哭鬧道:“師父,他有一張好琴不願給我。”
宋翊見他總是這麼胡鬧,臉上略顯不悅,道:“別人的東西,你爲何一定要拿來!不許胡鬧了,走,我們回去。”
李淵弈見宋翊似是真的動了氣,忙攙住宋翊的胳膊,小聲說道:“那琴著實好看的緊,蘇先生識琴懂琴,我本想拿來送給蘇先生,好謝他救師父一命……”聲音低了下去,頭也耷拉著,一副沒精打采的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