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思君忙擡頭一看,卻見山岡之上,站立上一個道家裝束的人,笑容可掏的望著下面。
只聽白翎抱拳帶笑,搶先說道:“萬居士請了!你不是應允祖師,自從後再不踏入江湖半步,爲何在此出現?難不成被祖師教訓的還不夠,又想捲入這個漩渦之中。這未免自尋煩惱,萬一被祖師知曉,後果可想而知。在下爲你著想,還是速速離去爲好?!边@幾句話,明明是帶上一點威脅和遊說性質,勸萬左思速回王屋山去,樂得留一個逍遙自在,犯不著自尋煩惱,來干涉他們的這件事。
十思君大惑不解,貼耳問道:“你認得此人?貴祖師又是哪位?”
白翎悄聲道:“說來話長,等了結此事,我再向教主稟報?!?
丁不開聞聽,不免著起急來,生怕萬左思真給這番遊說之詞所打動,馬上回返王屋山,不來管比武之事。便萬分惶急的說道:“哼,這是什麼話。你這個小丫頭,胡言亂語些什麼。萬寨主乃當世高人,南五省盟主。來此做個見證,又有何不可,難道你們怕了不成?”這幾句雖輕描淡寫,但也把萬左思的名頭講出。顯然想借此擡高自己,以備不測。
萬左思心中也著實有點氣惱,恨她揭穿自己老底。然既來之,則安之,終不成爲這麼一句話,就發脾氣回到王屋山去的。何況,他和白翎門派上確有嫌隙,藉此殺殺對方威風,也算出口惡氣。
便哈哈一笑,說道:“丁兄真是一個爽快人,我所要說的話,他都代我講了出來。姓白的小女子,你現大概已是明白我的童思,不必再說什麼了罷。”
丁不開大喜,忙道:“就請萬兄觀陣!”
十思君暗付:這姓萬的看來是存著心要幫敵方,實乃一個心腹大患,前途未可樂觀。
只聽白翎方笑道:“好,士各有志,本是不能相強的。萬居士既願與我們處於敵對的地位,我們也只能聽之。不過,還得請教一句,是現在繼續比試,還是重新劃個道?請即盼咐下來,我們是無不樂從,也是無不樂與周旋的?!边@番話說得不卑不亢,非常得體。
萬左思也頗爲佩服,便傲然言道:“既如此,不妨改日英雄大會上見個雌雄,這種無關得失的小決鬥,似乎很可免了去的?!?
大夥面面相窺,皆點頭同意。濃密的戰雲,暫時又化爲烏有。
丁不開帶領手下,隨同萬左思而去。
十思君、李玉茹、白翎三人,也一起回到東洲島上,修煉備戰。
歲月如梭,光陰似箭。
眼看大會舉行日子即將來臨,臨安府大街上的江湖人士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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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思君所居之地,亦在臨安轄內。所以並不著惶,扔埋頭苦練。
這天,東洲島來了位婦人。
十思君等忙迎進客廳,擺茶待客。
原來婦人卻是趙菱兒,自妹妹趙蓮兒嫁給慕容飛鷹,便廝跟雲龍子隱居富春山內,但卻不在玲瓏府內。而在數十里外的山腰處建一茅舍,日夜清修。後巧遇莫離,亦就是展鵬飛路上遇到的那位漁夫。就拜其爲師,同隱山中。
當時,因大宋滅亡,早先的那些能人名士皆看破紅塵,或隱居山林,或改姓埋名。於是,就出現後來的三怪一邪、三花三木等十大高手。
莫離有晚打漁歸來,卻不經意道出一個驚天秘密。
趙菱兒這才知曉,趙家已滿門抄斬,弟弟趙懷安下落不明,聽完後哭得她肝腸寸斷。翌日,便辭別師父,收拾包裹,下山尋親。後經多方查訪得知,少時被萬左思拐走。便一路追來,到了富春縣。
十思君、李玉茹等人聞聽,皆勃然大怒,欲立即找那萬左思問個清楚。
孰料趙菱兒道:“英雄大會即要舉行,到時一定得以相遇?!痹掚m如此,姐弟倆失散數十年,她又怎能不急。
十思君勸也不是,尋也不是,只得吩咐李玉茹、白翎二人多加陪伴。
但趙菱兒一天到晚,總也眉峰緊蹙。這也難怪,唯一的親人,同胞弟弟目前生死未卜,叫她如何能喜笑顏開。
辭別師父後,趙菱兒曾冒過好幾回的險,孤身前往王屋山的巢穴中打探過。非但沒把弟弟救出,就連囚禁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
無奈,她只好轉回富春山,與師父商量對策。
莫離道:“無妨,我與你前去?!?
再次來到王屋山下,二人於街邊酒館內,正打算先探出弟弟關押位置,再做打算。
就聽旁邊桌上的客人道:“萬大哥不日既能煉成蓋世神功,吾等學上點皮毛,以後打家劫舍,看誰還敢阻攔?!?
趙菱兒騰地拔出寶劍,躍前問道:“甚麼神功,如實講來?”
那三個客人就是山寨中的嘍囉,坐在中間的強盜見狀笑嘻嘻道:“喲,這小娘子也頗有幾分姿色,陪大爺玩玩,大爺就告訴你?!?
話音未落,只聽‘嗤’‘哎呀’兩聲,那強盜手捂左耳,血流不止。
其餘兩名強盜噗通,跪在地上,哀求道:“女俠饒命,女俠饒命......”
趙菱兒喝道:“還不快說?!?
兩名強盜唬得渾身哆嗦,磕著頭,把萬左思掠來童男童女的事情,講述一遍。
趙菱兒問道:“爾可知藏於什麼地方?”
強盜答曰:“女俠,吾等不知,萬大哥尋了一處及其隱蔽的地方,好像在王屋山後。”
趙菱兒見實在問不出個所以然,便放了三個強盜。
莫離安慰道:“還有些日子,先不要魯莽,待查探清楚,再做計較?!?
眼看日子一天迫近一天,那萬左思就要擺設什麼祭壇把弟弟殺死。急得趙菱兒寢室難安,每日出去打探,卻不得絲毫訊息。這晚,又獨個兒在客棧房內發愁,卻仍想不出怎樣去劫救弟弟出來的方法。
忽師父莫離門也沒敲,就匆匆忙忙的闖進來。
趙菱兒瞧他往日總是笑容滿面,或是未曾開口、先就聽見了他的笑聲。如今卻一副很正經的樣子,就知道局勢很爲嚴重,定是得到什麼不幸的消息了。
莫離踱來踱去,皺眉說道:“菱兒,你也是修了不少年的道,在下一輩之中,道行要算是十分之高的。照理,你應和世上的一般俗人兩樣一些,須得把俗情瞧得很淡,方不枉這一番修持的工夫。否則,也只是自尋苦惱罷了?!?
趙菱兒見他慢條斯理的,在未說出什麼事情以前,先安上了這麼的一個大帽子。早巳知道他定是爲著弟弟的事情而來,並在弟弟的一方面,或已遭到了什麼大禍,便很不耐煩的說道:“師父,誰不知這種道理,你這整個話竟是白說的。難道我弟弟已遭了不幸?還是又發生什麼旁的事故?快說,快說!”
莫離給她這麼的一催逼,也只能從實說道:“徒兒莫急,還沒發生什麼不幸的事故。不過我聽說萬左思巳改變原來的計劃,不待至五月五日,只在今晚五更時分,就要祭旗。然而,生死有命……”
趙菱兒不待他再說下去,已把兩個眼睛鼓得圓圓的,突的向前一跳,拉著師父的衣袖道:“怎麼說,他們在今晚五更時分,就要祭旗了?那我可憐的弟弟,已十分危險……師父,我得趕快的就去把他救出來,這真是一誤不容再誤的了。”說著,取下掛在牆上的包間,徑往外奔。
孰料莫離竟哈哈大笑道:“你真是完全爲感情所支配,弄得糊里糊塗的。咱又不知這孩子囚禁在什麼地方,現在又到那裡去救?不如且耐著心兒等待夜深,然後再趕到王屋山去,乘他們還未動手以前,就設法救出來,那是何等的來得便捷。至於祭壇所在,就在山上的西南方,距強盜山寨也不遠,我已打聽得明明白白?!?
趙菱兒這才止步說道:“就依師父?!痹掚m如此,然這顆心又那能寧靜下來。沒一時沒一刻,不是在著急生怕他們把這祭旗的典禮,再提早舉行,那弟弟就生生的做了神壇前的祭品。
好不容易捱到一更天,趙菱兒就並師父也沒說,獨個兒運氣輕功,向王屋山撲奔了去。這一條路,她已來往得熟了。不一刻,早見這奇峰插天,伸意作勢的王屋山,已橫在眼前。他立在較高的一個山峰上,向全山掃看。
果然,今日的王屋山上,和往日大不相同,只要略略的留心一下兒,就知道他們定有什麼隆重的典禮,要在這山上舉行的了。因爲,在往日,全個山峰都罩上一重黑森森的陰影,除星月之光以外,簡直見不到一點的火光。如今卻大大的不然,不論山前山後,一棵棵的樹上,都懸掛有一二盞的紅綠紙燈,尤其是在靠著西南的一個角上,燈光密如繁墾,照耀得宛同白晝,真合了古人所說的“不夜之城”這句話了。由此看來,莫離晚間曾說祭旗典禮,決定在山上的西南方,這個消息,倒是千真萬確的。
趙菱兒爲要再瞧看得清晰一些,併爲將來救出弟弟便利的起見,悄悄的向著這西南角上走過去。
不多時,已是走的很近,並找得一個絕好的藏身所在。那是一塊又高又大的山石後面,中間卻有上一個透明的窟窿。
趙菱兒立在石後,只要把身子略略的俯上一俯,就可把眼睛從這窟窿中望了出去,而在這山石的前面,恰恰又有很明亮的燈光照耀著,仗了這些燈光,正可把這一個角上的所有的事物,都瞧上一個遍。尤妙的是,這山石又高又大,燈光卻照不到後面去。因此,倒把她障著了,人家決不會知道有一個人躲藏在那裡的。既找得這麼一個好所在,心中頗爲歡喜,也就象瞧看戲文般的,從這窟窿中望出去。
卻見距離這洞不多遠的地方,巳搭起一個高臺來,上下四周都密密的懸掛許多的紅綠紙燈,所以照耀得非常明亮。臺上居中,在一個特製木架上,插一面很大的三角旗,以黑綢爲底,用很鮮明的紅絲線。綢上繡出一個神像來,全身都**著,狀貌更十分的兇惡,不知是代表著那一類的邪神,大概也就是這所謂的陣旗了。三角旗的後面,設著一張供桌,上面共擺放十六隻錫碟子,無非是三果素菜之類。再前面,放置很大很大的兩具木盤,裡面卻是空無所有。
趙菱兒一瞧見那兩個空盤,這顆心即不由自主的劇烈跳動起來。她明白;供桌之上,放置這兩具空的木盤子,這不是要在舉行祭旗典禮的時候,把這童男童女的二顆頭顱,血淋淋的割了下來,盛置在這木盤之中麼?倘然竟做到這一步,弟弟的頭顱真是給他們割下來,盛放在這木盤中,那這件事還堪設想麼?她一想到這裡時,凡乎要瘋狂了起來,彷彿弟弟已遭這麼一個慘劫。但在同時,又非常理智的告訴自己:“憑自己的修爲,一定能把弟弟救出來,難道還會眼睜睜的,瞧著人家割下他的頭顱麼?現在,第一件要緊的事情,便是須把你這顆心放得定定的,不可有虛矯之氣,不可有驚惶之情。一待他們把孩子引到場中來,即可出手救人?!膘妒?,一顆心轉又安定下來。舉目向臺前一望,不要說是弟弟,靜悄悄的竟連一個人都不見,大概還未到時候罷。
‘邦邦邦’山寨內傳出打更的聲音,已到三更天了,祭旗的儀式,看似快要舉行了。
忽聞得一陣嗚嗚嗚的號筒聲,由低抑而轉爲高亢,疑從天際飛越則下,再聽那聲音,嗚咽淒厲。
趙菱兒心絃上不禁又是一震,想瞧瞧這班樂手究竟在那裡,四處環顧,卻怎麼也找不到。照這情形看來,大概是在很高很高的山峰上罷。然而,這只是很細小的一個問題,在這時,可不容她再去細細的研究了。
號筒聲剛一歇,便又見排列得程整齊的一行人,手裡各人提一盞紅紗宮燈,緩緩的向著這座高臺走來。到得臺前即一左一右向兩旁站立,恰恰分成男女二隊。那男的都穿的是道袍,女的卻作古裝打扮,全都是純白色的。望過去,左邊也是雪白的一片,右邊也是雪白的一片,倒是非常的好看。
趙菱兒早知萬左思是五省山寨盟主,門中曾收下不少的男女弟子。照此看來,這二隊人馬,定就是他的徒弟了。那繼此二隊人馬而來的,不知還有什麼別的花樣錦?或也該他自已出馬了罷。
陡聞半空炸起一個霹靂,聲音很爲響亮,連山谷中都震得穩穩回聲。霹靂歇處,又在天空中涌起一朵彩雲,上端坐一位道人,身穿火黃色的道袍,右手執一柄寶劍,那便是萬左思無疑。
先前排列的一班男女弟子,皆仰頭望向天空,並春雷般歡呼起來。
萬左思含笑爲答,即冉冉而降,到了臺前。
趙菱兒看到這裡,不禁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好個妖道,擺什麼臭排場,你倒真是把今晚這祭旗,視爲一種盛大的慶典。然而,你這一祭旗不打緊,卻有二個玉雪可愛的童男童女,就要生生的丟了性命!”想到這,恨不得馬上就從這石後衝出去,和他拚上一拚,可立刻又冷靜下來。知這個舉動是不對的,且先不說自己的本領究竟能不能戰勝對方,就算可以一拳把他打死,然而又有什麼用?反把這祭旗典禮阻擱下來,就無法見到弟弟。於是,又把這一股無名火,硬生生的遏抑下去。
這時,萬左思向中央一立,命令道:“奏樂!”
即聽得那嗚鳴嗚象似哀樂一般的號筒聲,又第二次從天際飛越而下。
萬左思在樂聲之中,又命令道,“引童男童女就位!”
趙菱兒聽得仔細,一顆心更撲特撲特的狂跳,已完全爲一種感情所支配,忘記還是一個道行高深之人。她知在這一聲命令後,就有人把玉雪可愛的二個童男童女引了來,其中就有弟弟在內。已有很久沒見,不知他現在已變成什麼模樣了。
只見從剛纔兩隊男女弟子走來的那條路上,推來二輛車子。上分坐一個童男、一個童女。而坐在前面一輛車子之上的,正是男童,也就是她的弟弟,看去似乎比分開時還要胖上一些。
童男童女的打扮,幾乎一樣。男童下身穿一條紅縐紗的褲子,女童卻穿了一條綠縐紗的褲子。上身皆只圍了一個肚兜,顏色也分爲紅綠二種,與他們自己褲子的顏色相同。
車旁各有四人伴護,伴護男童的是男性,女童是女性,倒分得很爲清楚。看來也是由萬左思的一班男女弟子中選拔出來的,只是身上所穿的衣服,都是杏黃色,而不是純白的,腰間還各佩一柄刀。
趙菱兒不由得又暗暗大罵:這賊人實在該死,他簡直把這兩個童男童女,當作斬犯一般的看待。試看,這般的把他們打扮著,和斬犯又有什麼二樣?而這所坐的車,便是囚車,車旁伴護的人,便是猙獰的劊子手,更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加以一路上推過來時,嗚嗚嗚的號筒聲,吹得震天價響,越轉越是淒厲,象似預知他們快要下柩了,特地奏此一套哀樂的。更使人聽在耳中,心幾乎痛得快要碎了。
眼看車子已和伏匿之處相離甚近,再過去就要拐一小彎推向臺前。
趙菱兒再也忍耐不住,要把弟弟救出這是最佳時機。倘然失此不圖,待車子推入那一羣人中,對方保護的力量越發加厚,下起手來就要加倍的費事。當下,即從山石後走出,自亂石間,徑向車子推來的地方衝去,看看似已衝到和這弟弟的車子相距只有幾步路。
忽從空際對直降下一道霧來,擋在面前,雖只象蟬翼般厚,然其效力,好似有一道鐵絲網隔在中間,一時間竟寸步難行!
趙菱兒豈肯示弱,拔出寶劍朝前便刺。哪知如同砍在棉花上,使不出力氣。急得她眼淚盈眶,無計可施。
忽聞一陣笑聲,破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