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怡想都不敢想那種疼痛, 生孩子都沒哭過的人,斷奶的時候硬是讓她掉了眼淚,胸前像是墜著千斤頂, 輕輕觸碰下, 就如同被錐子砸進肉來, 冷汗涔涔。
她眼淚巴巴的看著顧安示弱:“你先起來。”
“不編故事了?”顧安不爲所惑。
沈樂怡猛點頭。
“肯說實話?”力道不鬆反緊, 沈樂怡吃痛叫了聲。
“我說我說!”沈樂怡保證的至誠至真, 眼淚夥同鼻涕都快探出來了,可就是這樣的情況之下,她還不忘記討價還價:“互相檢討自己都曾經幹了什麼對不起對方的事!”
顧安深深看了她眼, 鬆開手,直起身子, 道了個:“好”算是協議達成。
沈樂怡動了動手腕, 尋思著怎麼說比較好, 是婉轉些還是直接點,是說個7分保留3分, 還是點到爲止撒個□□就撤?她還在糾結,到底還是不信任他。何況也不是什麼好事,暴露自身陰暗面。正內心戲豐富的激烈的自我鬥爭時。
顧安突然開口:“在心安公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沒有碰你,那會我服了安眠藥被吵醒心情不是很好, 所以把你劈暈了。地上的紙是因爲重感冒。”
沈樂怡怒目:“你?把我劈暈了!?”怪不得她那天跟失憶了似的, 半點旖旎纏綿都不記得。“那你爲什麼跟我去醫院?還是一開始你就設計好我們的相遇了!?”
顧安頓了頓:“當時只是想逗逗你, 覺得你氣急敗壞的樣子挺可愛的。去醫院後, 我查了你的資料。”
沈樂怡想到過去受到的委屈, 冷冷的嘲諷著:“查過以後發現我既沒有背景還是單親,所以好控制, 於是就選擇了我?”
顧安看了眼她:“選中你,是因爲你跟我的生活毫無交集,還因爲,我對你有好感。”
“那你的好感還挺特別,虐身虐心的!就爲了上演真愛坎坷的戲碼,就拉著別人做墊背,來成就你和秦佳姿!無恥的也挺別緻的!……”壓抑了這麼久,她感覺罵的還是太過文雅,當初撕劉博跟手撕包菜似的,怎麼一輪到顧安,她就詞窮氣短,罵不出氣勢磅礴。
顧安靜靜的等她發泄著怒火,直到她罵得口乾舌燥,遞過去一杯水。
沈樂怡接過杯子喝了口,突然就覺得百無聊賴,往事如矣,不可追。搞不好人家早忘到九天雲外,逍遙依舊,留著她一人撕心裂肺,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在秦佳姿的事情上,我沒有騙你,我和她是合作關係,我幫她獲得秦家的掌控權,她幫我取得康黎的市場。沒有如期回來,是出了點狀況。”
沈樂怡低著頭,悶悶的說:“酒後失德還是泰迪附體?套路挺深啊,一出狀況就訂婚。”
顧安像是沒有聽到般,依舊是很平靜的語氣像是講述著別人的故事:“顧則輝有一女兩子,最初選定的繼承人是他的大兒子顧子瑞,對他嚴苛期許也高,顧子瑞馬術訓練的時候意外墜馬,頸椎受損。他自然不能允許康黎的繼承人是個廢人,開始把注意力都投在小兒子顧辰宇身上。”
“顧子瑞期間愛上了照顧他的私人護士曾玲語,兩人私定終生,顧則輝那樣驕傲的人覺得即使自己的兒子已經殘廢,也要配個名門望族。”顧安說的冷峻漠然,談起顧子瑞滿是譏諷。
“等顧則輝要棒打鴛鴦的時候才得知兒子已經偷偷和曾玲語公證結婚,並且已經了有了孩子……”
“他不得已接納了這個女人住進顧家,可惜平靜的日子總是很短暫,幾個月後,顧辰宇在陪同大嫂去產檢的路上發生了車禍,當場死亡。顧則輝遭受喪子之痛後,將仇恨全部轉移到這個女人和她的孩子上。”
“即使到後來他知道自己的小兒子其實是急著去看住院的情人。大兒媳不過是陪同過去的幌子,並且因此受到牽連大出血早產,同樣也是受害者。但是他依然固執的認爲她是個宰星,將她和孩子趕出顧家。卻將那小兒子的私生子視若珍寶,帶回顧家培養……”
顧安的敘述很平淡也很簡潔,沈樂怡卻從中聽出了悲涼。
這些倒是許唯墨給的資料中沒有提及的,那份資料中記述的都是顧安被接回後的事:回去之後,顧安屢遭排擠,顧天宇和秦佳姿都出面維護過他,幾人關係曾一度親密無間,直到那場蹊蹺的森林公園走失事件發生後,三人間涇渭分明。
顧則輝很看好秦佳姿的能力,內定她爲孫媳婦,實際上是想通過顧秦兩家聯姻,獲取秦家的尖端技術合作,重整公司。之後顧天宇突然進入療養院,顧安接手康黎事務。
沈樂怡接口:“顧老爺子爲了儘快秦家達成合作,就讓你去跟秦佳姿訂婚,等一切都穩定了,再讓顧天宇重回康黎,但是他又怕你和秦佳姿假戲真做,反過來幫你奪取康黎掌控權,所以他一直都沒有推動秦佳姿獲取秦氏支持。你爲了讓老爺子放鬆警惕,故意把自己往花花公子那個方向發展,緋聞纏身。可顧老爺子並不相信,最終你爲了真實感,選擇了和你生活毫無交集的我上演了場所謂的真愛,讓他覺得你和秦佳姿不過是面和心不合。”
“這樣你就可以聯合秦佳姿得到天信。”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無比的平靜,話裡的怨氣已消散了大半。
利益面前,可以犧牲的很多,當然包括不值一提的愛情。不論先後的話,她和他何其相似。誰也不比誰高尚,一樣冷漠無情選擇放棄愛情。
顧安轉身走到窗前,點燃了根菸,背景看上去孤寂落寞。
“回到嶸城後,母親帶著我這個拖油瓶窮困潦倒的過了十幾年,她沒有等到她的愛情,在我13歲的時候她從樓上跳了下去。我一直以爲是她不堪壓力,最終選擇遺棄了我,是個不稱職的母親,直到我被接回顧家,無意中發現了父親的手稿。顧則輝隔斷了他們所有的聯繫,並且告訴我母親,父親已經另有新歡,希望她不要再打擾到他。至於我,只要她在的一天,顧家就永遠不可能承認我。”
長久的沉默,煙臺已經燒到手指,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她爲了自己的兒子有更好的前途,選擇了結束生命。”
他回過頭,平淡的語氣當中帶著濃厚的恨意,其中的森然寒意彷彿可以凝固時間。
“我從來沒想過得到康黎,我想要的是,毀滅。”
他的恨已經深深刻進骨子裡,催生出他奮鬥的動力,成爲了他的信仰。
他以爲他可以爲此放棄一切,包括愛情。
當得知顧則輝要對沈樂怡下手,妄圖以此牽制他時,他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保護他。
他才意識到,她是他不能割捨的意外。
“我離開是因爲他們已經盯上了你。”他看著她,眼中戾氣一掃而空,真誠而堅定:“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你,在送給你'太陽”的時候,就認定了你是我唯一的伴侶……”
“你是光照亮我前路,你是火燃盡我生命。願我守護你,願我追逐你,只因你是我的唯一,如太陽般閃耀,驅走所有的陰霾。”他的聲音像是明月撫過清溪,輕柔舒緩,他眼中的霧氣褪去,如同蒙塵之珠洗去鉛華,深邃明亮,專注而深情,猶如星輝落滿。
“這就是'太陽'的含義。”
有風吹進,紗簾飛卷,淺淺的光渡在他身上,光風霽月,沈腰潘鬢。
沈樂怡呆呆的看著他,腦袋裡不知怎麼就出現了大寫加粗的四個字:恃色行兇!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被他擁入懷中,他的吻綿長幽深,像是在描繪最精緻的卷軸,誘惑著她,引她做出迴應,她沉淪於此,如烈焰焚身,城池盡失。
“給我個機會,讓我在你身邊。”
沈樂怡低著頭,聲音暗啞:“顧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你不是想知道孩子的事嗎?”
“許唯墨是我父親。他找到了我,讓我回去繼承天信,條件是:我的孩子要姓許。”
他說過,女人容易被感情所左右,他創下的商業帝國需要的繼承人要心如磐石八風不動,而不是隨做她的嫁衣。
“我需要孩子,所以利用了你。如果你是因爲孩子要和我重新在一起的話,你大可以放棄,他不可能跟你走,也不會改姓。”沈樂怡從來不會想到拒絕原來是如此艱難地一件事。將內心深處最不堪的醜陋完完全全的在他面前鋪開攤平,展露無遺。
顧安深深凝視著她:“對我而言,你纔是最重要的。”他從未放棄,即便是她選擇離開。
爲了讓顧則輝相信兩人已經恩斷義絕,沈樂怡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他騙了秦佳姿,演了場“鏡破釵分”的獨角戲。爲了保護她,他剋制自己不要再出現在她的生活中。直到他剷除所有障礙。
他愛她,卻傷害了她。
顧安將頭埋在她的長髮中,像是害怕她消失般,緊緊的圈住她:“我很後悔,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讓你一個人承受。我知道修補過去很難。所以,給我你的未來,好嗎?
沈樂怡再也憋不住了,淚水決堤般傾瀉出來:“
顧安,其實我生他的時候覺得挺疼的,可是沒辦法,我得忍著,受著,因爲只有我一個人,我得好好的,才能給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機會。我得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到他……”說到激動處,眼淚止也止不住,只往外冒,窩進他懷裡抽抽噎噎,再也說不出話來。
顧安輕撫著她的背給她順著氣,附在她耳邊:“以後不會了,我會在你身邊……”
沈樂怡緊緊抱住他,汲取著來自他身上的溫暖。過了很久,她逐漸平靜下來,在他懷裡蹭乾眼淚,擡頭看著他柔聲說:“可是顧安,我沒有辦法相信你了……”
“給我時間,我會讓你相信的……”
愛情裡有千萬種模樣,我會以你想要的方式出現,以我最大極致去表現,讓你重新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