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錢了嗎?”顧安開口問。
“你看我這一身衣服能有放錢的地麼?”沈樂怡沒好氣回“合著你不帶錢就逃出來吃飯?卡你帶了嗎?”
顧安微笑著指指自己的衣服,“我這身衣服還需要帶卡嗎?所以我什麼都沒帶啊。”一臉理所應當。
“那咱兩隻能幹坐在車裡喝著風吃著涼說著話了。”沈樂怡做了總結陳詞。
“這裡有家雲吞很好吃。皮兒搟的薄若蟬翼,肉餡是手工敲打出來的,勁道很足。湯是老湯,再灑上些獨家熬製的蔥油。”顧安指著遠處,手隨意在車窗上敲打了幾下,像是在等魚入網。
沈樂怡暗暗嚥了下口水,眼中流露出濃厚的嚮往之意,考慮到實際情況只好咬咬牙:“回去吧,離咱們小區兩條街就有小吃攤,我跟老闆熟能賒賬,走吧。”
顧安眼角上揚,寵溺般揉了下她的腦袋:“走,帶你賺錢請你吃夜宵去。”
沈樂怡瞪大眼睛,黑人問號臉:“幹嘛?”
顧安下車,幫她打開車門:“一會別叫。”說完牽著她的手走向一條陰暗的小巷,巷子離筒子樓有個幾千米的距離,周圍都是棚戶,雜亂擁擠,地上泥濘不堪。沈樂怡擡腳就要走進去,顧安一把拉住她,把她按在牆上,沈樂怡剛要開口,他的手輕捂上來,做了個禁聲的手勢,半蹲下去,把她的裙角往上提,沈樂怡感覺小腿麻麻的癢癢的,裙角提到了膝蓋上一點,在左邊打了個結固定住長短,裙子被驟然縮短,夜裡有些涼,沈樂怡打了個冷顫,起了些雞皮疙瘩。
顧安附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情況不對的話,你先跑。”他的手撫上她的小腿,掌心傳來的溫度讓她感受到安撫,心裡的隱隱的不安在慢慢的消散。“冷嗎?”“恩。”沈樂怡點點頭。“再忍忍,帶你吃餛鈍去。”,說完,拉起她的手走進巷內。
餛飩店是由民居的陽臺改的,很小,也沒有多餘的裝修,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賣餛鈍的是一對老夫妻,十分恩愛,見老伴加水需要彎腰,連忙快走幾步從老伴手裡搶過水壺,加好水後將小鋁鍋放在蜂窩煤上等著水開。兩人一邊搟著面,和著餡,一邊閒聊著。大概是怕食客無聊,還特意把小電視打開。屋子裡的油煙氣息混著人情味,使得初秋的蕭瑟化淡。直到餛鈍煮,出鍋端上桌子,還附贈一碟自制的小菜。沈樂怡都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目光渙散沒有焦距。
“涼了就不好吃了。”顧安好心提醒到,順手把她那份筷子拆開,不是很高檔的一次性筷子,倒刺很多,他把兩根筷子交叉來回摩擦,把倒刺都磨平,放在沈樂怡面前,又把勺子擦淨遞給她。
對面遲遲沒接勺子。顧安問道:“你不是餓了嗎?”沈樂怡如夢初醒:“你還知道我餓啊。特麼的跑那麼久,有沒有想過我是高跟鞋啊!就跟腳上裝倆釘子似的!”顧安皺皺眉:“誰想到人那麼多,怕傷到你。”沈樂怡切了聲,“是打不過吧,不丟人,要不是我穿著高跟鞋,沒準還能卸幾個”顧安露出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看小孩子在無理的取鬧。沈樂怡起身做了個跆拳道施戰姿勢:“我可是練過的。”還沒比劃完,“嘶”痛呼一聲,腳崴了。
沈樂怡手扶著桌子顫顫巍巍的坐下去想查看腳受傷的情況。顧安蹲下去把她的高跟鞋解下來,託著腳腕觀察受傷的部位,沈樂怡腿往裡縮,悶哼了聲,顧安敲了她膝蓋一下,按住她的小腿肚子,告誡著“別亂動。”
沈樂怡咧著嘴說:“鬆開啊,我告訴你,我可有腳氣!”顧安沒理會,觀察後發現只是輕微的扭傷,便用手掌的大魚際按在腳踝處,沈樂怡感受到疼痛傳來,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過了幾分鐘後,按壓的地方疼痛得到了緩解。
“一會就能走了,先把餛鈍吃了。”顧安把碗推過去。
沈樂怡看到顧安吃的認真,食慾大動,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餛鈍,薄皮的餛鈍隱約可見內在的肉餡,包的小巧玲瓏,和北方的吃食賣相大有不同。入口湯汁濃郁、肉質鮮美、口感爽脆。顧安把小碟往她那邊推:“嚐嚐這個蘿蔔乾,我小時候吃這個能就一碗飯。”
沈樂怡拿起筷子夾了些,有點好奇的問:“你小時候住在這邊?”
顧安點點頭:“住了很長一段時間。”
沈樂怡放下筷子,張大嘴巴:“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帶我來你老巢打劫?”
顧安笑笑:“我可沒打劫,我是被劫的。”
沈樂怡按著太陽穴,有點頭疼:“那現在怎麼辦,那羣小混混人很多,會不會找到這裡,車怎麼辦?”。
“不會,這片不是他們的地盤,他們找不到,也不敢來。至於車,沒事。”
因爲不是你的,所以不心疼吧!沈樂怡沒好氣的想。
“不過,人多?提醒我了……”顧安脫下外套遞給她,伸手把袖口解開,挽上袖子,把手錶摘下,做好這一切,他囑咐著:“你在這等我會,無聊的話,看會電視。”
沈樂怡拉住他胳膊:“你不會是要單槍匹馬孤身奮戰吧,我可不管埋。”顧安點了下她的腦袋:“凡事多用腦。”
沈樂怡拿著遙控器心不在焉的亂按著頻道,回想起剛纔的場景,心有餘悸:顧安拉著她走進小巷後,她就感覺到周圍隱約有著,快出巷子的時候,後面尾隨過來兩個青年,前面巷口站著三四個燈光太暗看不真切,幾人嬉笑打諢著說送上門的好貨,讓他們把值錢的留下自己滾,顧安站著沒動,老實的舉起手。
等幾個小混混走近的時候他突然側掌砍向領頭的紅毛,紅毛吃了一記,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擊,顧安快速移動到紅毛斜對面,掃腿擊打他的膝蓋窩位置,紅毛痛呼一聲,立刻癱坐在地上,哭嚎不已。這一套動作做的是迅猛無比、一氣呵成。紅毛同夥被打了個猝手不及,轉眼又有兩名小混混被踢倒在地,其他的幾人見狀做鳥獸四散狀,逃之夭夭。
顧安看了眼紅毛,用腳尖踢開他的外套,蹲下身從內兜裡掏出一個錢包,當著紅毛面,翻開錢包從中抽出一張毛爺爺,“你打劫的我,這是我的勞務費。”說完,起身看了看呆若木雞的沈樂怡,想開口安撫幾句,就聽巷子裡傳來金屬摩擦牆皮的聲音,人聲嘈雜:“夜鼠哥就在前面,那小子下黑手!”“他媽的,老子地盤還有砸場子的,幹/他!”
他嘆了口氣,扭了下脖子放鬆肌肉,深呼吸一口,拉起沈樂怡的手,簡短的說了句:“跑!”隨即往巷口迅疾奔跑。
顧安回來的時候神色如常,看到沈樂怡擡著崴到的那隻腳跳著迎上來,快走幾步上前攙住她展開笑道:“老實坐著吧。別一會起都起不來,我還得想辦法把你挪出去。”沈樂怡哼了一聲,撐住顧安的胳膊,另一隻手扶著桌子重新坐下,無意間看到顧安袖口隱約露出些青紫瘀傷,連忙抓住他胳膊:“被打了?”想檢查下他的胳膊受傷程度,顧安笑著說:“好久沒練,生疏了,就是一點小摩擦,沒事。”
沈樂怡掀開袖口看來看,淤青從手腕處往上延伸,像是防禦棍子之類擊打的造成的。沈樂怡瞪了他一眼:“你腦袋長這啊?”顧安把略顯褶皺的衣服整理好,袖口扣好,戴上手錶,慢條斯理的說:“解決就要解決徹底。走吧。”
沈樂怡扶起桌子,試探性的擡起崴傷的那隻腳,走起路來還是有些疼,表面卻沒有表現出來。顧安看到她眉頭微微皺了下,嘴角不自覺的抿了下,用牙暗暗再咬著下脣,便跟裡屋的夫妻倆打招呼告辭,把一百元錢用碗壓好放在桌上,做好這些,沈樂怡剛移動到門口,猶豫的看著三層的小臺階,左腳剛伸出半步,腰被溫暖的手環住,腿彎處被托起,沈樂怡反射性的往後仰,環住腰的手向肩胛骨那裡移去,穩穩的抱起了她。
沈樂怡印象中第一次有人抱她,可能六歲之前有過,但那些記憶遙遠且稀薄,她無法確定,多半可能源於她對親情的渴望和幻想。等成人以後她對異性接觸的經驗也少的有限,劉博雖然也會跟她做些戀人間的小互動,然而可能因爲種種原因,時間久了也好,激情退卻也罷,她和他之間始終缺乏悸動。
然而這種缺失導致她往往對對方的付出不能夠及時的做出迴應,從而加劇了這段感情的衰敗。她沒有獲取過愛,自然也不會愛人,惡性循環般,讓別人充滿了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