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樂怡放倒座位在車上瞇瞪了會, 醒過來眨巴著眼還在回神,本打算進去看看情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呆呆的看著天窗, 夜幕星河之下, 羣星璀璨, 像是凝聚了無數(shù)晶瑩剔透的水晶, 鋪就了一空的繁華似錦。這就是秋季銀河,帶著牛奶的香甜,溫柔了整個星空。
“冷嗎?”見她醒來, 顧安停下手頭的工作,看了眼車內(nèi)溫度。
“顧安, 看天上。”沈樂怡搖頭, 手向上面指去, 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他將筆記本放在車前,把座位放倒, 和她一樣躺下仰望星空,秋夜裡,村落早已洗淨鉛華,只有偶爾幾聲犬吠,車內(nèi)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氣息。看到銀河的瞬間, 他感覺經(jīng)受了洗禮般, 心中一片明澄。所有的鬥爭、算計、利益、得失在這一刻都消失不見, 只有單純的感官享受佔據(jù)了腦海。
“小時候常見到, 在山裡, 後來廠多了…”顧安有些感觸,像是找回了初心。滄海桑田, 時過境遷,最簡單的快樂變成了最大的奢求。而跟她在一起,快樂變的隨手可得起來。
“其實銀河也分季節(jié),看不到不光是污染的原因,春天沒有銀河,冬天的銀河黯淡,秋天和夏天是最佳觀測時節(jié)…你想看到更多的星星嗎?”
“嗯…”他的尾音還未落下,眼睛被一隻溫暖的手所覆。若有若無的香味環(huán)繞在他鼻間,有著梔子花的素雅,糖果的香甜。
“你剛纔一直在看電腦屏幕,加上有燈光,眼睛聚光能力變差,瞳孔直徑會小。等個幾分鐘後,讓眼睛適應黑暗,就能看到多幾倍的星星。”
“你喜歡天文?”他越發(fā)的好奇起來,沒想到她這麼歡脫的性子,倒是可以研究這些看似枯燥冗長的東西。
沈樂怡沒有立刻回答,她看著天空的繁星,這麼明朗的月色,卻讓她有種悲春傷秋的感觸。“小時候,我老想找爸爸,特別執(zhí)著,還搬了小馬紮堵在院門口見人就問,我媽把我拖回去揍了一頓,跟我說我爸在我沒出生前就死了。那時候小,還傻不愣登的問我媽,死是什麼?我媽那天哭的很傷心,她跟我說,死就是去了很遙遠的地方上班,沒雙休沒節(jié)假日,只能在那呆著當星星,下不來。”
“後來,我長大點發(fā)現(xiàn)星星是可以下來的,比如流星,就又纏著我媽問爲什麼別人能當流星下來,我爸卻不能。我媽說那是被辭退的,不亮的星星纔會那樣,我爸是天上最亮的那顆…再後來,我就查了好多這方面的知識,最亮的星是那顆,銀河系是什麼…我懂得越來越多,問的也就越來越少…”從那時候起,就知道了,什麼叫做謊言,即使是善意的…依然是謊言。
“我記事起也沒見過我爸,等我終於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盒子裡了…”顧安的語調(diào)很平緩,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人生總是有多不完美,以後都會補回來的。”
沈樂怡噗嗤笑了聲:“是要補給我一個爸爸嗎?”聯(lián)想到她媽更新?lián)Q代淘汰男友的速度,玩了這麼多年戀愛遊戲,倒也有可能突然收心,真給她帶一後爹回來。
顧安嘴角不可抑制的扯了扯:“你要是願意的話也沒問題…雖然我原本想說的是缺少了一個愛你的人,上天會再補個愛並且陪伴你一生的人。”他好像找到了她一直拒絕他的原因所在--戀父情結(jié),這…的確不太好辦。
“…顧安…這是我送你的星星…”眼睛上的手移開,他睜開眼,漫天的星星像是繁花入夢,在他眼前綻放,恍若夢寐。
“禮物很好,不過我好像沒什麼可回禮的…”他側(cè)頭琢磨了下,帶著抹笑:“送你一首歌吧。”星空之下,他哼起一段曲子,輕緩的近乎低喃,就在沈樂怡以爲他哼的是首搖籃曲的時候,他吹起口哨,調(diào)子變的歡快而俏皮起來。
她聽著這曲子越聽越熟悉,越聽越有感覺,聽到快結(jié)束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等等…我不行了…要去個廁所…你是不是故意的,吹這個曲子的?”
顧安一臉無辜狀:“怎麼了?這是首兒歌,蝸牛與黃鸝鳥。”
沈樂怡迅速的打開門留下一句:“這節(jié)奏!你還用吹的!…絕對是故意的…”話說到一半,她連忙跑去找?guī)?
從廁所出來,沈樂怡本想著進去看看董琪,到了屋門口,止住了腳步,雖說她和她親密無間,但是涉及到她家裡人的私隱,這樣冒然進去似乎不太好。況且都到這個點了,萬一都在修息…想到這,她轉(zhuǎn)身又回到車裡。
本想教育番顧安,這傢伙說好聽點叫腹黑當?shù)溃f實在點就是錙銖必較。他這麼做多半是因爲她之前三番五次的破壞他所營造的浪漫氣氛。路上都想好怎麼反擊了,誰知他竟然…睡著了。
沈樂怡輕輕的關上車門,趴在座椅上觀察著他,車裡的燈自動熄滅,只有行車顯示屏散發(fā)著藍色的光。光投在他的眼睛上,將睫毛的倒影拉的長長的。她見他呼吸平穩(wěn),眼珠並沒有亂動,看來是真的睡著了,還是處在深度睡眠裡。她心裡癢癢,掙扎了幾秒,就放棄抵抗,手指輕輕的向他的睫毛劃過去。
身爲男人,長的好和高也就罷了,居然還是個“睫毛精”,沈樂怡邊撫著他的睫毛邊惡狠狠的想。很早就覺得他睫毛長的太過分,這下是真的摸到了,她像是要一次摸夠本般,光顧了左眼,又去臨幸右眼,最後乾脆挑起一根想再看個仔細。
他像是被夢魘所困亦或者是覺得臉上有蟲,禁皺著眉頭動了下頭,她的手被掃下來,剛要故技重施,指尖被擒住,不輕不重的咬了三下以示警示後,鬆開了她。
“你沒睡啊!”她驚到,雖然她摸的囂張,可她力道絕對控制的堪稱完美,怎麼可能把他撥弄醒。
顧安睜開眼,帶著疏懶掃了她一眼,沈樂怡只好擺出個理直氣壯的氣場來:“那…我們可得好好算算賬。”輸人不輸面!她在內(nèi)心給自己一個滿分。
他懶散的潤了下脣,還帶著被吵醒的惺忪,忽然起身狠狠的把她圈住,釘在座位上,眼神在一瞬間變的如同獵隼般灼爍:“你最好快點睡,不然我如你所願,不睡也可以,然後好好算算賬?”怕她著涼,車裡的溫度調(diào)的高了些,他的嗓子有些啞,這番話說的也是天干地燥的,彷彿火星子在跳躍,一點就著。
沈樂怡連忙緊了緊衣服,躺好,示意她絕對乖乖睡覺,顧安這才起身回到座位。
沈樂怡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毯子嚴嚴實實的蓋在她身上,顧安的身上只披了件外套。習慣了上班早起,加上之前車裡一直補眠,此刻是半點睡意都無。想到他連續(xù)開車已近十幾個小時,也不怪昨晚發(fā)那麼大火氣了,她把身上的毯子取下,輕輕的蓋在了他身上。
董琪弄完賬,急匆匆的就往院裡找他們,昨晚弄的兵荒馬亂的,她竟然忘記給兩人安排住宿,這倆在車裡窩一宿別給整感冒了啊。她提著薑湯往車裡走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沈樂怡在給顧安蓋被子,她輕輕的在玻璃上敲了幾下,比劃了個手勢。
早上起了霜,室外的氣溫低,沈樂怡被這麼內(nèi)熱外涼的一激,車門還沒來得及關上,手捂著嘴打了個噴嚏出來。董琪帶著內(nèi)疚遞過去杯子:“喝點薑湯吧…昨晚忙太晚…忘記給你們安排住的地兒了。”
沈樂怡接過杯子吹著熱氣:“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董琪搖搖頭:“很麻煩,我爸投資失敗借的是高利貸,簽訂的借貸合同上利息是正常比例,找不到漏洞,利息是以現(xiàn)金形式付給貸款公司的。至於他做的現(xiàn)貨交易…就是電視上曝光過的那種現(xiàn)貨白銀騙局…投資卻是真的…現(xiàn)在唯一有明顯漏洞的是,房子市值大概二百三十萬左右,賣房是貸款公司操作的,只賣了一百多萬…我想去那家公司一趟問個明白。”
“這種情況還是找律師吧…”顧安從車裡走出來,衝董琪打了個招呼:“早。”順手從沈樂怡手裡取過杯子喝了幾口薑湯。
“我吵醒你的?”沈樂怡盯著他手裡的杯子有點不好意思,估計是剛纔打噴嚏聲太大了。顧安微皺著眉,薑湯裡姜放的多,有些嗆人:“沒有…”看了眼鬆了口氣的她,淡淡的說:“是被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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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樂怡連忙回頭,果然前車門特別豪放的敞著,她打完噴嚏只顧著擦臉,忘記關門了:“…那你…多喝點熱水…”她想了想,只能想到這句堪稱萬能的安慰名言。
“找律師?能行嗎?畢竟都有合同…”董琪開始也想過走律師這條路,可是該有的證據(jù)一點都沒留,她怕耗時耗錢,所以想先去找貸款公司談判。
“房子明顯低於市場價出售,這裡面有很大的問題,帶上律師跟他們談,對你很有利。”顧安指出最大的漏洞是在房產(chǎn)交易上,代理人是貸款公司。冒然上門搞不好還會打草驚蛇,先找個律師事情就會穩(wěn)妥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