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北的心理素質比我好,她低著頭哭了一會兒之後便冷靜了下來,而在這期間,我把牀底下的水盆都搬到了陽臺上。
這些盆子平時我們都是用來接水的,而周楠又死在水裡,雖然她的死跟我們都沒有關係,但是爲了以防萬一,還是保險一點的好。
“對了小阮,你肚子沒事吧?”許小北抽噎了一下,她的視線落在我的肚子上,興許是想起了我懷有身孕,還跳到水池裡去救周楠的事。
我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人和鬼的寶寶生命力是很頑強的,之前小傢伙還特地出來跟我報過平安,所以我基本上不怎麼擔心他。
許小北點點頭,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那就好,我從警局出來的時候聽到那些人在爲難你,好像是易文池暗示的。”
易文池……
我在心裡一聲冷笑,就知道這事兒和那個賤人脫不了干係。
“阿楠死了,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才行……”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低了下去,然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東西,猛地叫了我一聲:“小阮!你說……你說阿楠會不會不是自殺?而是被什麼東西給害死的?我……我剛纔突然想到之前我們玩的那個四角遊戲,程萌萌和何苗都死了,現在……現在阿楠也死了,下一個是不是就是我?”
她驚恐的看著我,情緒突然間就失去了控制。
“小北,冷靜一點!”我連忙過去摟著她的肩膀,試圖讓她冷靜下來,“你不要多想,那件事已經過去了!”
“啪”
寢室門在這時候被打開,葉弛頭髮有些凌亂走了進來,她的臉色還帶著一點不正常的潮紅,像是急急忙忙趕回來的。
她掃了我倆一眼,三兩步走過來,邊走邊從懷裡掏出了什麼,然後一下子貼在了許小北臉上,許小北當時就鎮定了下來。
我看著許小北臉上的符紙,忽然有些愕然,這東西居然這麼有用?
“林阮,我有話和你說。”葉弛和我一起把許小北擡上了牀,給許小北蓋上被子之後,她一臉正色的看著我,“今晚上週楠很有可能會回來,你是最後一個看見她的人,她要是和你說話,你千萬不要理她。”
“……”
這個事之前江楚城已經和我說過了,我嘴巴張了兩下沒有說話。
但是葉弛卻把這誤以爲是我不相信她,她頓了頓,側過頭吸了口氣,因爲這個動作讓我看見了她脖子上的一個小紅點。
“我對你沒有惡意,希望你能夠相信我一次……”
“我相信你。”我移開了視線,“但是這些之前江楚城已經告訴我了,我還把風鈴取了下來,水盆也拿走了。”
葉弛一愣,清秀的臉上有一瞬間的驚愕還有一點欣喜,隨後她點點頭:“……我剛纔去見夙曄了,問了他一些……關於蕭寒跳入血池的事,我覺得你應該想知道。”
“蕭寒跳入血池的事?”我愣了愣。
葉弛嗯了聲:“你之前不是和我提過蕭寒跳入血池之後性情變化很大嗎?今天周楠這件事……我特
地觀察了他,包括當時你在水裡的時候,我發現他身上有邪氣縈繞,整個人都十分不正常,不單單是魂魄丟失,好像還少了些別的東西。”
“別的東西?你是指什麼?”
“我懷疑他現在可能沒有心,只是靠一些邪術在支撐自己。”
我瞳孔一縮:“沒有心?”
開玩笑吧,鬼要是沒有心我還相信,但是人要是沒有心,那他怎麼活?
葉弛點點頭:“因爲人只有在沒有心的情況下性情纔會發生大變,今天我看他那個樣子,跟以前完全就是兩個人。他現在完全是靠邪術在支撐著自己,但是我有一點沒有想明白。”葉弛皺起眉,身子前傾,兩手交握,“他現在魂魄丟失,又沒有心,目前出現的兩顆輪迴珠都在你手裡,那他是怎麼保持自己的意識不被吞蝕的?無論是什麼邪術,都是用極必傷,稍不注意就會被反噬。”
“那假設他的魂魄沒有丟失,僅僅是缺了心呢?”
“如果僅僅只是缺了心,那就會大大減少邪術的反噬機率。”
葉弛的話讓我面色漸沉,周曼死之前的那個夜晚,蕭寒就試圖用神魂融合這種方法來補全自己的魂魄,所以就算沒有輪迴五行珠,他也能夠活下來。
我想了想,還是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訴了葉弛。葉弛聽完臉色陡然一變:“神魂相融?他居然是在用這種方式茍延?”
葉弛直起身子,狠狠的錘了一下牀:“清寂那個混蛋!”
聽見這個名字,我眼皮跳了跳,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起了當時在血池邊上,清寂是怎麼對付我和江楚城,他那變態又噁心的樣子,光是想想就能讓我一陣反胃。
我看了葉弛一眼,突然想起來之前我疑惑的那個問題,我和蕭寒都是跳進血池回到了這裡,那葉弛又是怎麼來的?
我隱隱約約記得當時我跳進血池之前,清寂和夙曄有一段很奇怪的對話。
當時他們是說……
……
“……這小子果然對那個小道士情深意重,爲了她甘願進血池,呵呵。”
“哦?那個小道士不是你的情人嗎?怎麼現在有個男人願意爲了她入血池,你反而這麼高興?”
“不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人罷了,早在幾百年前,她把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我就已經對她死心了,哪裡還有什麼情不情的。”
……
“葉弛,有個問題我之前就想問你了,我和蕭寒是跳入血池來到這裡的。你能告訴我,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我身側了側,一臉肅容的看著葉弛,“還有當時清寂和夙曄的對話,其中到底還隱瞞了什麼事?”
我的問題讓葉弛的臉色有一瞬間的煞白,她的嘴脣動了動,交握的手也微不可見的顫抖了一下。我想著也許這件事她可能會不願意告訴我,但片刻後,她還是開了口:“在你們跳入血池之後,我就被清寂送到了這裡。醒來的時候什麼都不記得,只以爲自己就是‘葉遲遲’。”
“那之前呢?之前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清寂在那個時候會說蕭寒是爲了你才入的血池?”
葉弛睫毛顫了顫,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
“他的確是爲了我才跳入血池的,因爲其實我纔是那個應該要和你一起進血池中的人。”
我渾身一怔:“你?”
葉弛閉上眼睛,胸口起伏了一下:“是。我也是後來聽阿曄說才知道的,蕭寒不過是代替我罷了。關於那個血池的故事,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要複雜的多。阿曄跟我說那個池子是跟你,還有我的過去有所關聯。但是現在我們誰也沒有完全想起前世的事,所以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關聯。”
她這一番話信息量大的我好半天都沒有消化過來。
那個血池……居然是跟我還有葉弛的過去有關?
“還有一件事,如果當時跳進去的那個人是我,恐怕你就不會存在魂魄丟失這一件事。只是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們三個人都是從血池中過來,我丟了記憶,你分離了身體裡江楚城的魂魄……爲什麼只有蕭寒,丟了魂魄不說,還沒有了心?”
我搖搖頭:“你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夙曄不是幫著清寂做事嗎?他也不知道?”
話音落下,葉弛卻突然慘淡的笑了一聲:“清寂生性多疑,雖然阿曄當時爲他做事,但是實際上知道的並不多。而且在阿曄來到這裡之前,他就已經和清寂決裂了。”
“決裂?爲什麼?”
“因爲我是被清寂丟進血池裡的。他當時答應了只要蕭寒進入血池,我就不用再進去。但是……他食言了。”
我恍然大悟。
差不多能猜出之後的發展了。
葉弛被清寂丟進了血池裡,夙曄爲了葉弛和清寂反目,之後爲了找葉弛同樣也來到了這裡。
只是沒想到,這邊的時間和那邊完全是錯亂的,他直接回到了一百多年前還被葉弛的前世封印著的那個時候。等了一百多年,才把葉弛等來。
“那清寂呢?”我問,“現在我們都過來了,清寂是不是也過來了?”
葉弛點點頭:“很有可能。所以我現在十分懷疑在蕭寒背後操控的人是清寂,因爲單憑蕭寒一個人,是不可能這麼如魚得水的。現在的江楚城差不多是全盛時期,所以清寂暫時還不敢出來,他的法力一點也不弱,如果想要藏起來不被我們發現,那也是十分簡單的事。”
“清寂……”我冷漠的唸了一遍他的名字,“他做了這麼多,到底是想要什麼?”
葉弛說了句不知道,過後又開玩笑的說:“我倒是覺得這個問題,你去問江楚城說不定還能知道點答案。”
她這麼說讓我不由得笑了一下:“他會告訴我早就告訴我了。”
說完之後我才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用這麼輕鬆的口氣跟葉弛說過話了。
而在這時候,頭頂的燈光忽然閃了兩下,接著,宿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燈光暗下來的時候,葉弛的第一反應竟然是抓著我,她貼著極其小聲的噓了一下,之後我們便聽見了一個奇怪的腳步聲。
那聲音像是在踩在水裡一樣,從四面八方向我們靠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