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辦公室的門輕輕的隨之合上,喬文山的臉色立刻沉了下去,“你和季然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和他一起出現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
沈默的心酸澀酸澀的疼,面上的笑容卻更甚,“放心,不是每個人都是公私不分的。我來,只是來問你幾個問題,是你們公司的人不讓我上來,季然才幫的我?!?
喬文山依然不相信的神情,“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上次的話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沈默的雙拳死死的捏緊,指甲嵌進肉裡的痛也不足已抵消心裡的那份傷。一次一次的想要放下仇恨,卻在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一再的被傷透?!澳惴判模也皇沁@麼沒臉沒皮的人。我只是想問問你認不認識一個人?!?
說完,從包裡拿出合照平放在桌上。喬文山輕蔑的瞥了一眼,突然雙眼圓睜,一把把照片掃到了地上,連帶著把那一整套紫砂茶具也乒鈴乓啷全數掃到了地上,卻還不解氣,站起了身怒瞪著沈默,伸出食指指著她,“你~你~”
沈默也站直了身,不屈不撓的對著他,“對不起,可是這件事對我真的很重要。”
狠狠的收了手指,冷笑一聲,一甩衣襬坐回沙發,“這張照片你從哪裡來的?”
“對不起,我只想知道照片上的人是誰?”
喬文山冷哼一聲,指著地上狼藉一片卻依然醒目的照片,“沈默,你知道我和你媽爲什麼離婚嗎?”
這也是沈默此行很想知道的答案,可是沒想到喬文山就這麼先挑明瞭。她咬脣看著他,面無表情,只有微微顫抖的指尖透露了心底的那份緊張。
“你知道爲什麼這麼多年我一次也沒去看過你嗎?”
“……”
“你知道爲什麼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之後就急著去找你撇清關係?”
“……”
“你說,難道我對她不夠好?她竟然要這麼對我!”
“你究竟想說什麼?”沈默看他越來越激動的樣子,稍稍退後了些,這個樣子的喬文山她不曾見過,內心竟生出些畏懼來。
喬文山卻一步步的逼近了她,雙手死死的鉗住沈默的手腕,“你能感受得到嗎?我看見你一次這裡就跟針扎一樣!別人說你哪裡哪裡像我的P話,我心裡就更加作嘔!”
一邊扯大了嗓門一邊鉗緊了她的手在胸口的位置狠狠的敲著,沈默用盡了全力也掙不出他的束縛。“喬文山,你瘋了嗎?快放開我!”
“是啊,我瘋了,十五年前我就瘋了!”
用力一拉一推,沈默被狠狠的推到了地上,太陽穴磕在紅木沙發的邊緣,一陣鋪天蓋地的暈眩,眼前一片漆黑。閉著眼睛緩和了好一會,想要撐起身子站起來,卻發現手掌也被茶杯的碎片割破了口子。咬牙拔掉了最大的那一片,本能的往角落縮了縮。
喬文山這個樣子實在瘮人,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直視著他的眼睛,“你冷靜一點,這中間一定有什麼誤會。我媽媽知道你對她好,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你~你居然敢說這樣的話!”喬文山遠遠的拿食指指著她,“你跟你媽真的是一樣的能耐!沈默,當初你改姓沈的時候,我跟自己說,算了,你畢竟是無辜的,就這麼吧!沒想到你今天居然拿這樣的照片來挑戰我的極限!”
沈默伸進包裡的手終於摸到了手機,她收到的最後一條短信是季然的,如果解了鎖就算看不見也能撥出季然的電話。
喬文山看她抖抖索索的樣子,一把拎起一隻手腕,另一隻手卡上她的脖子,“怎麼,現在害怕了?我告訴你,不是虎毒不食子,而是你根本就是你媽/的雜種!不是我喬文山什麼人!”
沈默本就嬌小,被喬文山沿著牆壁懸空抵著,眼前一陣陣的冒著金星,“喬~喬~你放~放我下來......”
就在她眼前出現幻覺以爲就這麼窒息過去的時候,辦公室的大門被“嘭”的踢開,季然一個箭步衝過來,狠狠一拳打在喬文山的顴骨上,他頓時被甩出幾米遠,而縛住沈默的力量也隨即消失。
耳邊模模糊糊聽見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眼角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只覺身心具疲,再也沒有力氣睜開眼來……
這世界好寬,任悲傷太滿。
終於恢復意識的那刻,撲鼻的是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昏迷前的記憶潮水般鋪天蓋地涌來,睫毛輕顫,卻撲扇不去心底溢出的淚,冉冉滑落。
原來,不止是夢。
冰冷的手心被一隻寬厚的大掌包進掌心,眼角的淚痕也被柔軟的指腹溫柔逝去,她知道,是季然。
五歲前,她是幸福的小公主,被全家寵在手心;五歲後,家不成家,從此把對父愛的渴望深埋心底,選擇性失憶,只保留住從北京開始的那段自由幸福時光,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
沒想到,現在沒有拋下她的依然是人生記憶開始的他。
“你醒了?”季然溫潤的嗓音響起,聽得出其中的關切。
沈默點點頭,依然雙眼緊閉。是不是一直這麼閉著眼睛就可以只當這一切都是夢呢?
“餓不餓?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學長,我想吃杏花樓的海鮮粥?!鄙蚰邈鲢龅难垌鴮ι霞救?。
季然輕點了下頭,自然的幫她順了順額前的發,“你再睡會,我很快回來?!?
目送著季然出了病房,沈默起身坐在牀沿,從包裡拿出紙筆給季然留了便籤,迅速換了自己的衣服出了醫院,坐上了反方向的計程車。
季然一手懷抱熱騰騰的粥碗,一手輕快的推開了房門,“沈默,今天你運氣不錯,這粥可是剛剛出鍋的。”
門推開一半,腳步就那麼堪堪停住了,病牀上被子掀開著,空無一人。長腿幾步跨到牀頭,只有一張明晃晃的便籤紙醒目的在牀頭招搖。
“對不起。”千言萬語只剩一句蒼白的道歉,可是,這次是真的累了,連最親愛的小猴子哥哥面前都無法再堅強下去。
輕輕的摘了便籤,指腹摩挲著上面娟秀的字跡。傻丫頭,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裡難受。我只是有點擔心你,擔心你一個人忘記照顧好自己。
估摸著沈默應該是回Z省,卻又不敢打了馬虎,聯繫醫院調了監控出來,認定了沈默上的車,又聯繫了公安系統一路查找車輛最後到達的目的地,發現直接上了高速。
那也好,讓Z省的朋友在高速出口候好了,自然不會跟丟,而自己剛好可以去見見喬文山,昨天的帳還沒有清算呢!
如果當時他不在,喬文山想要做什麼?!他幽深的瞳仁散發危險的氣息,就算不是親生又如何?
小時候他在外公的軍區大院野的跟個沒爹沒媽的混世魔王似的,一方面是鄉下好玩的真的很多,另一方面也是父母從小就丟了他在那兒,一年也就過年的時候見上一回,他想著多做些出格的事也許他們會多回來幾次,而事實總是讓他失望,讓他越來越認爲他們其實根本就不喜歡他了。
可是他的喬丫頭卻說不是這樣的,他們一定是工作太忙了。她的爸爸就是這樣,平時忙的根本見不到人,可是隻要有空就會一直陪著她,給她講故事,帶她去遊樂園,甚至連當馬騎都樂意。
明明比他還小兩歲,卻比他還懂大人的心。
他不相信這五年的感情喬文山一點也不記得了。
還有,喬文山爲什麼平白無故會說這樣的話,沈默和喬文山單從外貌看來,明明有幾分相似的地方,認識的人怎麼都不會懷疑他們不是親父女吧!
他倒想問問清楚,他是怎麼認定沈默不是他親生女兒的。
助理略有爲難的領著季然進了辦公室,昨天季然衝進去揍人的一幕他看的真切,那身手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還有他懷抱那受傷的小姑娘出門的時候,那凜然的神色都讓他心驚膽顫。
今天是來算賬的?
可是董事長有交代,直接帶人上樓,其他的不用他多管。憂心忡忡的看了看裡面的二人,無可奈何的關上門,又不敢走遠,小心翼翼的在門口等著,隨時做好“救駕”的準備。
“我知道你今天一定會回來找我的~”喬文山擡起深埋在臂彎裡的頭,瘦削的下巴滿是青色的鬍髭,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很多,“沈默,她沒事吧~”
“你說呢?”季然瞇起雙眸,神色冷凝的注視著他。
喬文山看著他卻又不似在看他,那一雙眼空空洞洞。
“我也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麼了,看見照片上的兩個人就跟失心瘋一樣~你喜歡沈默吧?昨天你衝進來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你知道嗎?曾經我也那麼那麼的愛著沈默的母親,比誰都愛!可是結果呢?疼了那麼多年的女兒竟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你能體會那樣的感受嗎?如果是你,你也會瘋掉的?!?
“那你怎麼斷定沈默不是你的女兒?”這纔是季然想知道的線索,現在喬文山的情緒很低落,只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悲慟中,季然只能直接引導他跟著自己的思路走。
“呵~剛開始的時候我也跟你一樣不相信,直到看到親子鑑定書?!眴涛纳降念^埋的更低了,勉強支撐的一絲力氣也彷彿被抽走了,“還有~”
“還有什麼?”喬文山停頓了半天說不出話,季然心裡也不好受,雙拳緊了緊,還是忍不出問了出來。
“沈默的母親也親口承認了。連個解釋也不給我,直接用這麼殘忍的事實讓我的心像千刀萬剮一樣!”
喬文山擡起頭來,眼裡滿是紅血絲,滿是怒意的看著季然,“這麼多年我都忍過來了,也不願意把這件事張揚出去。可是現在她竟然拿著那個人的照片來問我,你說,我怎麼會不瘋掉!”
“那個人是誰?”季然順勢問道。
喬文山陰騭的笑著,“我不會告訴你的,我不會讓他們父女這麼輕易就團聚!那我這麼多年的不甘心誰來償還?!”
季然微斂了眉心,照片上的人是沈默的親生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