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要去醫院,秦子夜出了車禍~”沈默也是驚魂未定,看清是季然的時候慌亂的心突然有了著落,“你送我去醫院吧!我打不到車!”
季然神色冷凝,秦子夜出了車禍?
“上車?!斌犻_她的手,兀自先上了車。
“半山醫院,謝謝!”沈默急忙跟上,聽話的扣好安全帶,看著季然的車在空曠的路上飛馳纔想起今天是他們的訂婚日。
“不是說,訂婚當天不能再見面嗎?”沈默小心翼翼的開口。她本不信這些,可是今天兩家舉行了這麼隆重的訂婚儀式,完全遵照最古老的傳統儀式來著,讓她真正體會到了敬事如儀的精神,本能的就想起了大人們叮囑過的,男女雙方儀式之後就不能再見面了。
季然瞥她一眼,內心染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你還知道是訂婚?有誰訂完婚半夜去見前男友的?”
“呃~”沈默瞬間被他噎到,見前男友沒錯,訂婚也沒錯,可是她總不能把他們兩協議訂婚的事時時掛在嘴上吧?畢竟季然從來沒有逼著要和她訂婚過。
咬著脣,視線落到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上,華燈已落幕,繁華亦退場,原來,午夜時,所有的躁動都會回覆寧靜。
“秦子夜~沒事吧?”看一眼沈默那麼靜靜出神看著窗外的落寞,季然的話語也帶了絲凝重。本來以爲過了午夜十二點,可以來見她一面,和她一起留下些只屬於兩個人的美好回憶?,F在,這回憶確實夠深刻的,只希望秦子夜一切安好吧。
沈默無力的搖搖頭,又堅定的點點頭,“嗯,一定會沒事的!”
季然伸手握了握她緊攥的拳頭,“不要瞎想了,好日子嘛,只會發生好事?!?
沈默感激的點點頭,哪怕知道是安慰人的話,至少也能讓她多一絲希望。
沈默到的時候兩輛出租車正一前一後的駛離,她一門心思盯著大門越來越近,車還沒停穩就開門出去了,哪裡顧得上剛纔錯身而過的出租車裡坐著什麼人。
季然就近停了車子,長腿一邁跟在了她的身後。電梯很快就到了五樓,走道燈火通明卻靜的肅穆,只有中央的護士站坐著一個護士。
沈默加快步子過去,“你好,請問秦子夜住在哪個病房?”
護士小姐看她一眼,然後在電腦裡搜索了一下,“你等等~嗯,在49牀?!?
“謝謝你?!鄙蚰屑さ某πΓ瑥埻讼聽椢坏呐挪?,直接往49號的方向過去了。倒是季然,這次並沒有跟上,留在護士臺瞭解秦子夜的具體情況。
沈默在門口踮起腳尖張望了一下,裡面並不全黑,可是也看不清狀況。想了想,還是給沈銘發了短信,如果秦子夜的母親在裡面怕是又要引起什麼不愉快了。
沈銘很快的就開了門,“進來吧,他還沒醒?!?
很嚴重嗎?沈默心情沉重的跟著進去了,秦子夜靜靜地躺著,頭上包著繃帶,不見從前的意氣風發,只有高挺的鼻樑和瘦削的薄脣難掩英氣。
鼻尖酸澀,眼淚瞬間就衝上了眼眶。
喬家,翁美茹焦躁不安的一個人在門口的大樟樹下等著,沒一會功夫喬文山步履蹣跚的就出來了,顯然是酒醉的稀裡糊塗被她從睡夢中喊醒的。
翁美茹一把拎起他的領子,“喬文山,你瘋了?你今天跟我老公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呵呵~不就是把你~我~知道的事實都告訴他嗎?”喬文山冷笑著,指指翁美茹又指指自己,依然是站立不穩。
“你~”翁美茹氣的渾身發抖,當年自己用了多少心血纔有了這樣的局面,沒想到被他喝醉了的胡言亂語全都破壞了。
強忍著爆發的情緒,希望他能清醒過來,到時候就當他酒後失言,也好跟秦仲嚴去解釋一下,“你不是那麼恨他嗎?說死也不會讓他得了這麼便宜的事!你傻了嗎?你現在告訴他,這麼多年你不就白忍了?”
“哈哈~我沒白忍??!”喬文山大笑著推開她,“你不知道?你的寶貝兒子爲了沈默要死要活的,他們父子鬧不和的樣子我見了不知有多開心!”
翁美茹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上,手肘狠狠的撞在地上,痛的她“嘶”的吸了口冷氣。
“當年你拿著那份親子鑑定書給我的時候,你知道嗎?我的世界突然就黑暗了,一片黑暗!再也沒有光明!到現在都沒有!這下好了,終於等到所有人跟我一起生活在黑暗裡了,我真是太痛快了!哈哈哈哈~”喬文山捶著胸口一個人自言自語,完全魔怔的樣子,嚇得翁美茹默默後退了些。
秦仲嚴從暗處走出來,拉起跌坐在地上的翁美茹,銳利的鷹眸射出狠戾的光,“美茹,可以給我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嗎?”
“仲~仲嚴~你怎麼會在這兒?”翁美茹臉色瞬間慘白,眼神閃爍,不敢對上秦仲嚴質疑的目光。
“哈~需要我來說明嗎?”喬文山趔趄著過來。
“喬文山!你閉嘴!”翁美茹驚叫著要制止他,被秦仲嚴狠狠的捏住手腕拉到了身後。
“好,你說!”
“十五年前,你老婆拿著你和沈雲嵐一起鬼混的照片給我看......”
“你胡說什麼?”喬文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秦仲嚴狠狠的打斷。
“少裝蒜了!你老婆連親子鑑定書都給我看過了!要不是這樣,我還被你們這對狗男女矇在鼓裡呢!”喬文山說到痛處,恨的衝上來要和秦仲嚴幹架,被他輕輕一閃躲開了。
“照片呢?那份親子鑑定書呢?!”秦仲嚴捏著翁美茹的手狠狠的緊了緊,她痛的齜牙卻不敢說話,“要是沒有的事,喬文山我告訴你!你對雲嵐所作的一切我都要狠狠的讓你報應回來!”
“鑑定書?早被我扔了!這麼噁心的東西我留著幹嘛?!”喬文山完全不理會秦仲嚴,一個人瘋子一樣的揮舞著手腳。
秦仲嚴拿出手機撥打秦子夜的電話。電話就放在牀頭,嘟嘟的震動個不停,沈銘一看是秦父自然的接了起來。
“沈銘嗎?”
“嗯,叔叔,子夜還沒醒?!鄙蜚懣匆谎凵蚰?,繼續聽電話。
“小銘,麻煩你現在回趟家,幫我去取兩根沈默的頭髮來?!鼻刂賴酪蛔忠痪湔f的清楚,卻聽的翁美茹心驚肉跳。
“???”沈銘一頭霧水,再看一眼坐在秦子夜旁邊發呆的沈默,“默默就在我旁邊~”
“那好,你們等著,我們馬上過來!”秦仲嚴掛斷電話,另一隻手抓緊喬文山,“走!去醫院!”
秦仲嚴的司機接到電話已經趕回來了,拉著耍酒瘋的喬文山上了車。翁美茹再怎麼不願意卻奈何掙不開他的束縛,被他拉著一起進了後座。
喬文山上了車很快歪著頭睡著了,車內一片死寂,翁美茹感覺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眼睛緊緊的閉著,不敢設想所有人當面對峙之後的局面。倒是秦仲嚴依然一副冷凝的神色,目光一直直視前方,看不出在想什麼。
聽說秦子夜的父母要回來了,沈默起身想要回去,卻被沈銘拉住,“默默,秦子夜的爸爸說讓你等一下。”
沈默疑惑不定的看著他,沈銘眼神閃爍,不敢看著她澄澈的眼眸,“他說~想要你兩根頭髮~”
季然本坐在一邊的沙發上閒閒的翻著雜誌,聽到這話也擡起頭來,視線落在沈默握緊的雙拳上,可是這會沈默背對著她,看不清神情。
“丫頭,過來坐會,今天一天也累了?!奔救坏统恋纳ひ綮o靜地迴盪在病房,沈銘看一眼沈默,現在的狀況他已經不知道能說什麼了。
沈默沒動靜,季然起身牽了她的手拉回座位,自然的摟住她的肩膀,注視著她的眼睛,“該來的總會來,你不是也知道嗎?”
沈默還是呆呆的樣子,卻本能的點點頭。季然嘆口氣,拍拍她的肩,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是啊,如果該來的總會來,這會他還陪在她身邊,至少不會留她一個人茫然無助。
沈銘頹然的坐在秦子夜旁邊,心裡祈禱了一萬遍,“兄弟,趕緊醒來吧!狂風暴雨要來了!我無能爲力啊!”
時間靜默的過去,秦子夜還沒有醒來的跡象,倒是秦仲嚴一行人進了病房,霎時,原本寬敞的病房顯得擁擠不堪。
沈默和季然起身站著,季然大掌包著她柔弱的小手,彷彿給了她無形的力量。喬文山還是迷糊不清的樣子,所以一個人歪倒在沙發的一側,也不知是醉了還是睡著了。
“沈默,喬文山說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秦仲嚴站在病牀的另一側,疼惜的望著她。這件事情連他都接受不了,如果沈默一早就知道的話該是多大的傷害呢。
沈默的手心沁出一陣冷汗,在這個天已轉暖的日子卻無端覺得透心的涼。她點點頭,視線卻沒有和秦仲嚴觸上,她不想看到他眼中任何的情緒。
在看到秦子夜的瞬間其實她已經決定去做DNA鑑定了,不過是不想他知道太多,不想他受到傷害,現在繼續的自欺欺人只會給他造成更大的傷害。兄妹也好,無關也罷,她都不會和秦子夜繼續下去了。血緣也罷,誤會也罷,她更不會和秦仲嚴發生什麼交集。
所以,上天這麼殘忍的要她求個水落石出,她還有什麼藉口一再逃避呢?
“讓你受苦了~”秦仲嚴沒有了之前的凌厲,彷彿一個慈父在安慰自己受傷的子女。
沈默擡起頭來,眼神中水波不驚,說出的話卻是拒人於千里,“不,我很好!我有愛我的舅舅、舅媽,有我哥,現在還有季然~父親這個字眼於我本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