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者是客,沈雲飛還是起身去迎了他過來。既然他賞臉願意參加女兒的婚禮,女方家人自然也沒意見,法律上他畢竟是沈默的父親,所以安排他坐在了最首席,和季老爺子一桌。
喬文山自然求之不得!只要季家的人看到他和季建勳同桌吃飯,知道他和季然目前的關係,以後在生意場上遇到自然會好說話多了。沈家的人本就知道他和沈默的這一層關係,他也沒什麼好避諱的。但是他和季氏旗下的幾家企業合作卻屢遭釘子,爲了拓展北京的事業,不得已才違心的來參加喜宴。要知道有了季家的幫忙,他在北京一定能夠順風順水。
人還沒坐下,喬文山就朝沈雲飛和季建勳罰酒三杯,聊表歉意。季建勳只知道沈默媽媽跟他早已離婚,其他的倒並不清楚,也熱情的回敬了一杯。氣氛緩和了很多,不知情的繼續開心,知情的直接無視他的存在該幹嘛幹嘛。
宴會大廳的燈光突然變暗,歡快的音樂響起,大屏幕上輪番出現男女主角小時候的照片,還有幾張合影,看得親朋好友滿面笑容。小學中學階段則選擇了同一時期的經典照片,配上詼諧的句子,大家笑容更燦爛了。等到了大學看到兩人共舞的照片,竟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聽說兩個孩子一開始沒有認出對方來?”
“真的啊?那真是緣分啊!這麼多年不聯繫還能這麼碰上了~”
“可不是嗎?那張小時候的合影我見過,就掛在默默家牆上~”
……
沈默並沒有聽到這些議論,這會正和季然並肩站在舞臺最中央,緊張的手腳不知怎麼擺放。
這一次比上臺演講更讓她戰戰兢兢。演講的時候至少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主動權在自己,可是這會卻完全沒底。不但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更因爲知道這只是協議訂婚心虛到不行。
手心腳心冰冷到不行,卻隱隱滲出了汗!也不知主持人說了些什麼,只聽到臺下一陣鬨笑,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她還在尷尬的裝傻,卻有一隻溫暖乾燥的手掌伸過來和她十指相握。沈默感激的朝他笑笑,季然接過主持人的話筒,難得帶了分玩笑的語氣,“唉,這要是結婚儀式就好了,也許我會實話實說~”
實說什麼?沈默只覺得在衆人鬨笑中腦子轟的炸了開來~還結婚?一個訂婚都讓她對這些繁文縟節充滿了十足的畏懼,只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來這麼一次。
眼神茫然的掃過底下一羣人的狂歡,突然一個高大的身影蹭的站起了身,搖搖晃晃的朝著側門走去。秦子夜?他也來了?心臟的地方像被人狠狠的捏緊,視線一路追隨,直到季然拉著她的手,擁著她退到了後臺。
“你去主桌休息,不用跟我去敬酒了。”季然叮囑她,自從秦子夜的身影出現後,她的失魂落魄都收進了他的眼裡。可是,季然什麼都沒說,臉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沈默木然地點點頭,這會連走一步的力氣都沒了,就讓她一個人在化妝間再坐會吧,什麼都不需要想~
秦子夜神色木然的尋到了洗手間,掬了捧清水往臉上拍去。青梅竹馬?總覺得兩人這麼快在一起有蹊蹺,不死心的跟著沈銘來看看,沒想到是這樣的局面。嘴角一抹嘲諷的微笑,現在,還有什麼留下來的必要?看自己的笑話,回去一個人就夠了,這麼喜慶的氛圍實在和荒涼的內心不搭調。正抽了紙巾準備擦拭的時候,洗手間裡面卻傳來說話的聲音。
“還不是我老公那陰魂不散的前妻的女兒~今天訂婚,不知道他搞什麼非要來參加......你不知道,只是前妻的女兒,又不是他的……”
秦子夜擦拭的紙巾停頓在耳旁,今天訂婚,難道說的是沈默?沈默不是他爸的女兒?桃花眼微微的瞇了起來,折射出隱隱的探究的光芒,一動不動的等著下文。
“是誰的?我說出來你可不能告訴第三個人,我老公最記恨的就是這件事讓別人知道了......秦氏集團知道吧……”
對方剛好從廁所出來,秦子夜自然的低頭洗了把臉,裝作剛剛到的樣子。對方瞥了他一眼,也沒怎麼在意,把手機夾在頸肩處在旁側的池子洗了把手,背對著他走遠了些才繼續開口。
“秦仲嚴你聽說過嗎?那天在公司那個女的來鬧我才知道的,不然,我估計照喬文山的個性寧願打落牙齒和血吞也不會跟我說的,你說氣人不氣人……”
對方雖然刻意壓低了聲音,可是字字句句還是全部進了秦子夜的耳朵。他猛地轉身抓住她一隻肩膀,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你說沈默是誰的女兒?”
他的樣子著實猙獰可怕,臉上的水珠還在淌著,他竟不顧形象的胡亂一抹,原本桀驁不馴的臉上這會因爲震驚和難以置信而狠狠的扭曲著。蔣明麗被他突然爆發的戾氣驚的愣在那裡,什麼都說不出。
“我再問你一遍,你說沈默是誰的女兒?”
“你~你~胡說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快放開我!”蔣明麗伸手想要推開他抓住肩膀的手,卻被他抓的死死的。
秦子夜拽緊她一隻手腕,狠狠的用力,“剛纔的話你敢再說一遍?!”
“放開我!救命啊~”這會宴席剛開始,洗手間這邊根本沒人來,蔣明麗又驚又怕,竟喊起了救命。
“秦子夜,你幹嘛呢,快放開她!”沈銘等了半天秦子夜不回來,怕他喝多了醉倒在哪裡,就出來找人。
沒想到看到這樣一幕,趕緊衝上前拽住秦子夜的手。剛要開口道歉,卻沒想到對方是喬文山的現任妻子。聽說喬文山和姑姑離婚前兩人就在一起了,沈銘臉上撇過一抹不屑,拉著的手鬆了鬆。
“小夥子,快救我,這個人瘋了!”一看到有人上前來幫忙,蔣明麗眼睛都亮了,巴巴的看著他。
在訂婚宴上鬧出這麼大動靜畢竟不好,沈銘心裡有一百個不願意也得忍了,“子夜,有什麼好好說,不要搞砸了今天這麼好的日子。”
秦子夜眼神變幻莫測,盯著沈銘看了半天,想要從他的神色中判斷一下他對這荒唐傳言的知情度。終於,恨恨的鬆了手,蔣明麗嚇得落荒而逃。即擔心秦子夜反悔又要逼問她,也懊悔剛纔一衝動跟小姐妹抱怨了一下,這要是讓喬文山知道是她說漏了嘴?
她慌里慌張的整理了一下,強裝鎮定的坐回喬文山身邊,他只看了一眼,並沒有發現異常,心裡暗暗鬆了口氣。
“你幫我留住喬文山,不管用什麼辦法。”秦子夜丟下一句話,顧自己走了。
“你去哪裡?大廳在這邊~”沈銘衝他喊道,他這麼醉醺醺的不會又去飆車吧?
“去外面抽根菸,我會等到宴會結束,你做好你的事就行。”頭也不回的繼續往門口走去。
沈銘只當他一時接受不了去門口透透氣,不過想不明白他剛纔對喬文山的老婆這個樣子是發生了什麼事,還要他留住喬文山?是人家知道他被沈默甩了來諷刺,所以連帶著找老公出氣?
一定是這樣的!沈銘對自己的智商滿意的點點頭,暗暗替喬文山抹了把淚,不過,他最喜歡的就是看好戲了,既然秦子夜要找人發泄,他樂的做個幫兇。
不過是留個人嗎?小事一樁!
沈銘啪啪拍了拍掌,哼著歌回到大廳,拎著茅臺就衝喬文山去了。
童欣三人都在化妝間陪著沈默,化妝師給她補妝的時候她呆呆的,她們幾人跟她說話她也呆呆的,反射弧長的都不像平時的她了。平時就算是沉默,也難掩她眼中的靈動,這會卻是雙眼空空洞洞,像靈魂被抽離了身體。
童欣朝二人搖搖頭,示意她們先出去宴會廳,留一個人陪著沈默就可以了。“默默,忙了一天累了吧?”走過去輕輕的抱住她,“累了就休息一會,外面有季然在不用擔心的。”
沈默靠著她點點頭,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之前想的很清楚的事情,今天真的走到這裡卻突然覺得很累很累。她沒有後悔,真的,對季爺爺和季然的歉疚她不知道要用幾輩子償還,至少,這輩子不想讓他們爲難,不想讓他們不開心。
對秦子夜,她說過要放下就一定會努力做到!只是,太心疼了!自己沒有勇氣和能力給他幸福,卻讓他無端承受痛苦,看著他那麼落寞孤寂的背影,心疼到不能呼吸~也恨自己到不行!
宴席進行到大半的時候,沈默回到了主桌,臉上依然掛著淡淡的笑意,季然那些朋友這次是禮車司機,這會湊了一桌正起鬨讓兩人一起來敬酒。季然沒理會他們,倒是沈默聽到動靜拿了酒杯和童欣一起過去了。
認出好幾個是之前見過的朋友,沈默大方的倒了酒,“謝謝大家賞臉!今天辛苦了!這杯酒我敬你們。”
“嫂子豪爽!來來,大家敬嫂子一杯!”
沈默的杯子還沒沾上脣,就被季然捏走了酒杯。“她喝不了,一會誰想揹她回去的就敬她~”
“哦~”起鬨聲齊齊響起。
“這麼快就護的這麼牢!我們哪敢背啊?我們這是幫你創造機會~”
“得了,這杯酒我先乾爲敬!”季然仰頭就幹了,其他人也不爲難紛紛幹完。
這算是最後一桌了,敬完這一桌男方就要準備離場了。舅舅幫她安排好了退回去的一部分聘禮,沈默幫他洗了手,熱熱鬧鬧的訂親隊伍有條不紊的離開了沈家。
女方的親朋有回去的,也有安排在酒店繼續麻將K歌的,沈默終於可以喘息一會,帶著童欣她們回去了自己房間,準備換衣服卸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