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天聽蔣易瑤說沈默今天回來,在寢室門口巴巴的等了很久。一看到沈默下了校車就急急的穿了馬路過來。“默默,你家裡沒事吧?”孟天關心地問她。
沈默笑笑,搖搖頭,想起季然跟她說過,喜歡你的人是因爲看到你的好,要感激,而不是逃避。沈默對他道了聲謝謝。
“跟我客氣什麼!那你中飯吃了嗎?我帶你去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我吃過了。我們,走走吧?”
確實應該跟孟天面對面溝通一下了,就算沒有秦子夜,她知道孟天和自己最多是朋友而已。孟天顯然很高興,兩人沿著校園的主幹道往初陽湖走去。路上,孟天語帶興奮的和沈默聊著一些初中時候的趣事,還有當年對沈默的暗戀。沈默微微紅了臉,沒想到孟天會提起這些。她在腦子裡斟酌了一下,到湖邊的時候腳步停頓下來,望向孟天。
沈默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著自己,盈盈的大眼就像會說話,孟天的心漏跳了好多拍,緊張的說不出話來。可是一秒的功夫,沈默就轉身面朝湖面,開口說話的一瞬間打碎了孟天所有的希望。
“孟天,謝謝你。你很好,可是我們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你沒試過怎麼知道不合適呢?”
“我沒你想的那麼好,你懷念的只是當年的感覺,你對我也根本不瞭解。”
“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好的,不管是曾經還是現在。不瞭解你是因爲你不給我機會啊,你接受我了,我就能更好的瞭解你!”
沈默輕輕的嘆了口氣,孟天心裡越覺得自己完美,覺得自己好,她就越懷疑自己。這些年來,她刻意活的沉默低調,她不參與任何吸引人眼球的活動,躲在自己的小天地裡,不悲不喜。父親的不理不睬,母親的決然拋棄,沈默真的想不明白自己有什麼好的。別人越說她好,她越恐慌,怕辜負了別人的期望,怕看見別人的失望。
和孟天在一起,沈默完全無法預知到任何未來的希望,不是孟天給不了她未來,而是她懼怕某一天的落差。她也感動他對自己的這份真誠,可是這樣熾熱的感情卻讓沈默害怕。如果沒有季然的開導,沈默也許早就躲著他,再也不見再也不聯繫,能躲多遠躲多遠,直到孟天知難而退。
可是,今天沈默只想和他說清楚,如果可能她還是會和孟天保持普通朋友關係,也真心祝福他能找到那個對的人。
“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孟天惴惴不安的問著。
沈默腦海中浮現秦子夜的笑顏,眉心舒展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
孟天沒有說話,靜靜地站著,頭腦混沌。
“那我們真的沒可能了?”
“對不起。”沈默眼神真摯的看著他,“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孟天眼底酸澀,湖邊凜冽的風吹的他幾欲站不穩。沈默,這輩子都沒有人會比你更好了!我以爲大學能與你重逢是上天對我最大的眷顧,卻原來是爲了讓我徹底死心。可是,他真的不甘心,勉強擠出一抹笑意,“那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當然啊,我一直拿你當朋友。”沈默心裡鬆了口氣,她不想耽誤了孟天,他其實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
孟天在心裡暗暗發了誓,只要沈默把他當朋友,他就還有機會。蔣易瑤也說過沈默可能有喜歡的人,可是隻要沈默一天不談戀愛他就有機會,哪怕她談戀愛也有可能分手的一天。
像沈默這樣的女孩子追她的人肯定很多,自己才被拒絕了一次,怎麼可能放棄?這樣想著,他心中又好受了些,暗暗堅定了決心。
沈默以爲他真的想通了,心情輕鬆不少,回了寢室以後借了童欣的筆記好好整理了下這幾天落下的重點。
童欣湊到她身邊,一臉打探的看著她。“去上海了?”
“嗯。”沈默心不在焉的應著,心思還在書上。
“看你面帶桃花,有好事?”
沈默咧著嘴笑了下,知道這小妮子又在套自己的話。“你不是會算嗎?掐指算算就行了。”
童欣一拳揍過來,沈默撿起地上的書,繼續複習重點。“我說你這麼無慾無求的崇高境界是要修仙得道?有什麼八卦分享一下會死啊!”
沈默笑容更加燦爛,手上卻不停,一目十行的搜索著要點,圈圈寫寫。童欣嘆氣的搖搖頭,知道從她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來。
“對了,明天早上八點去學生會辦公室,季然說再模擬一次。”沈默提醒童欣。
“我看我還是不去做電燈泡了。季然明顯是因爲你才順帶上我的。”童欣指指沈默再指指自己。
沈默斂了笑容,看著童欣,“你不要亂說話,被別人聽到了多尷尬。”
童欣白她一眼,“你就掩耳盜鈴吧。筆記抄好沒,我幫你再解釋一下。”
沈默本就不想多談感情的事,筆記上也有些讀不懂的地方,趕緊翻到之前的疑惑處探討了起來。
學期就快結束,接下來都是接二連三的考試,不管平時努力與否這會都是卯足了勁,想要拿個理想的分數,順利得到學分。
沈默進N大外語系時分數綽綽有餘,一進來就拿了新生獎學金。雖然和舅舅給她的零用錢相比是小巫見大巫,可是這畢竟是自己努力所得,意義不一樣。舅舅給的錢雖然多,她卻不捨得用,除了必要的支出,其餘的都存著沒動。而有了獎學金她就可以自己安排了,偶爾和同學吃個大餐,或者在網上看到有需要幫忙的捐個幾百。沈默覺得自己攢點錢還是有必要的。
她的學習一向興趣爲主,大學自由寬廣的學術氛圍下,平時什麼書都愛看的沈默,專業上說實話並沒有像寢室其他同學那麼上心。不過,一學期的內容並不多,她博聞強記的能力又強,到了期末自學突擊一下,她倒也不擔心。
她現在有點擔心的是接下來的演講賽。她沒試過在那麼多人面前侃侃而談,也不像童欣那樣天生就一副好口才,平時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
沈默覺得自己要想有優勢只能在觀點例證上創新,要讓自己的觀點有新意,或者論證依據充分且別具特色。所以她很早就上了牀,一個人躺著浮想聯翩,不停的拓寬自己的思路和論證角度,直到秦子夜的電話進來。
“在寢室?到了也不給我個電話?”秦子夜嗔怪的聲音。
沈默這纔想起好像是啊,一個人習慣了,不會想到要跟誰彙報一下行蹤,而且又一直在思索著演講賽的事,根本沒想到要給秦子夜打個電話或者發個短信。“對不起,一直在想著演講賽的事,忘了~”
秦子夜那邊沉默了半餉,不說話,沈默以爲他生氣了,卻聽他幽幽的嘆了口氣,道,“早知道不讓你回去了。”
沈默眉眼彎彎,“不是快放寒假了嗎?不都要回Z省。”
“沈默,你有沒有想我?就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那種。”
隔著電話沈默就已經臉紅心跳,又聽到門口嘻嘻哈哈以及寢室鑰匙撥動的聲音,沈默到嘴的話怎麼都出不了口,隨便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原來,不是每個人都能像方敏他們一樣旁若無人的聊上幾個小時,至少目前的自己還做不到。
另一邊的秦子夜心裡空落落的,沈默一離開他的視線就感覺無處可尋,就算是講著電話也感覺不到她對他的心。沈默到底喜歡自己嗎?那天她明明點了頭!那麼有多喜歡自己呢?秦子夜感覺不出來,於是一陣莫名的恐慌。
他想起之前投了簡歷去高盛實習,對方已經電郵通知他明天去最後一次面試。本來去高盛實習自己並沒有多在意,畢竟那麼大的投行哪會在乎你一個小小的實習生,去了也不一定能學到多少。當初也是抱著學習瞭解最新風投方向,多接觸世界優秀企業的目的去投的簡歷,如果沈默在的話,他肯定要美人不要江山。
不過以沈默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爲了她放棄世界最大投行的實習機會,恐怕心裡會有疙瘩。她從來就不願意多麻煩別人,哪怕是自己的舅舅和哥哥。他們纔剛剛在一起,雖然相識多年,可是愛情的基礎並不穩。她那認死理的性子就算心理有什麼不舒服也不會跟自己說。
秦子夜無奈的嘆口氣,一手扶額,該好好打算一下他們的將來了。隔了這麼遠的距離,不能天天看到感覺到,電話又冷冰冰的完全無法比擬面對面交流,他該怎麼辦呢?怎麼樣才能讓感情升溫呢?
才一會不見他就開始想念了。怎麼能把沈默一個人留在N大那麼個虎狼之地讓他人虎視眈眈呢?怎麼能讓沈默儘快到上海來呢?她才大學第一年,最快也要到大三下半年,纔有可能給她找個在上海實習的機會,實習完就直接留在上海,這樣就可以時時刻刻在眼皮底下。
那麼,中間這整整兩年該怎麼辦呢?
他有空飛過去不成問題,可是怎麼把沈默也叫到上海來呢?她慢吞吞的性子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肯定不肯來,如果?如果有朋友一起來或許會好一點。
秦子夜拿出手機翻了翻日曆,還有四天就是元旦了,最後一天自己只有一節公共課,翹課很方便。等高盛那邊定下來,估計下學期就沒這麼自由了。於是他訂好了30號下午的機票,準備給沈默一個驚喜。同時暗暗下定決心這幾天不主動打電話,看看沈默會不會想起他,主動的打來。
沈默這幾天是真忙,從早忙到晚,往往到了晚上睡覺纔想起來發個短信給他,然後在幾次的等待和回覆後困到不行,直接睡著了。
秦子夜心疼她,什麼決心都給拋了。每次都是趁中午她吃飯的時候給她發幾條短信,到了晚上就早早跟她說了晚安,不希望她抱著手機累到睡著。
沈默和季然、童欣模擬了一次演講賽,看到季然略帶欣賞的眼光,她的信心增加了一點,在臺上也自如、有氣勢多了。季然又和他們討論了一些近期的熱門話題,匆匆的走了。大三的他獨立申請了一個新課題,現在是得出數據的關鍵時期,每天都要到實驗室去看小白鼠,測數據做分析,估計比沈默她們忙不知道多少倍。
沈默內心的感激化作了她的動力,對這次比賽更加用心。她完全沒有感覺到秦子夜心裡的失落,因爲習慣了和他偶爾才聯繫,似乎這樣才正常,而先前的親暱反而讓她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