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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逐日

這世上,唯有這西之國的夜,升起的,一定是太陽。太陽由西邊升起,奔東方而落下,時間甚短,只能寂寞的帶去對這方土地的萬億年的眷戀。

“喵……”星火打著哈欠,悠閒地穿過了冗長隧道,只有風在它耳邊歌唱。

日頭正足,時間已是午夜,這洞穴竟是如此的長。

在洞穴中,有一條細小的水流,裡面棲息著一種細小的銀魚,偶爾有些長得很大,但是不再是銀白色,大概,小絨鼠就是拖著那種魚從瀑布跳下,又爬上了對面山崖的洞穴中的吧。

星火想到這裡,從水流中撈起一條銀魚,定睛觀瞧,那魚竟長著狼一般的頭,細小的牙交錯成排,如針尖似麥芒。身體像鱔魚,但是細而短。長著四隻爪子,如龍爪。

這是一種未知名的異獸。

星火沒有吃,將它扔回了小細流,又打了個哈欠,朝著出口走去了。

“小絨鼠逮的魚,原來是這些銀魚捉來的獵物……”

星火的兩條尾巴伸到了腦袋前面,擋在眼睛上,太陽刺眼,它不喜歡炎炎烈日。

風吹來,帶著砂石。

放眼望去,一片赤紅色,黃泥漫天,偏偏是太陽耀眼異常。星火被這環境驚得不由後退入洞穴之中,它從未見過西之國竟有如此景緻,即便是荒涼毫無生氣,也未見過這樣的慘狀。

星火靠在洞口邊上,躲在石頭後邊,臥下來休息。

狂風開始肆虐,舞動著漫天的黃紅色綾段,吹走起恢宏浩大的進行曲,將遠處的巖石風化成刀割斧鑿的奇景,真真是神工鬼斧。

砂石開始朝著洞穴裡飛來。星火拍拍頭上的泥土,向後退走,用細流的水洗著臉。回頭望望外面肆虐的狂風,星火靠在背後的巖洞上,眼神失落。

“喵……”

它俯下身,飲了兩口水,抓著癢。

“呼呼~”隨著風而來的有些異樣的聲音,星火轉頭。

“喵?”

順著聲音,星火小步的跟著聲音前進,越來越近。

“呼呼……”

風暴仍在繼續,聲音從洞窟正下方傳來,但是,什麼都看不到。

星火小步向前,又不敢冒動,它舉足不前。

“小,小命兒快沒哩。”

星火向下一跳,輕盈的身影埋沒在沙暴之中。它雙目突然變作紅色,清晰地看得見所有的事物,在它的左邊,有一個小洞,剛好能藏身其中。剛要轉身朝著那裡移動——

“哎呦~誰啊,你輕點兒啊,我這兒都夠難的哩,上別的地兒去躲著去,滿額了!”星火沒有多想,直接將說話的小東西放到了背上,小心的朝著小洞的方向走去,它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那傢伙的樣子。

風暴開始卷及著雷雲,球形閃電從空中降下,西之國空氣中的特有的易燃氣體被閃電點燃,大火開始從天而降,佈滿地面,那景象,活生生一個地獄。

火柱如蛇一般,從天直接砸向地面在地上引發爆炸,緊接著,四處都發生爆炸。

熱浪推平了整個地面。

這時,在空中發生了巨大的爆炸,就像在空中引爆了毀滅性的武器,直接將空氣點燃。

在洞窟裡的星火見勢不妙,張開了結界防護。

“沒用的,這裡號稱活地獄,想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你得靠我,靠我知道嗎?哈哈……”

說的話遠沒有它笑的狂妄。

星火將那傢伙放下來,直接扔到了洞外,打了個哈欠。

“天殺的,你要我命啊!不好,來啦!”

突然大火球就在眨眼之間從遠處直接波及到了近前,星火根本來不及反應,用兩隻小虎爪抱著腦袋,將頭埋到地上。

“嘿嘿~這回不燒死你!看看,黑了吧!哈哈!”聲音在星火的身前響起,星火慢慢擡起頭,看到一隻蝸牛正用一臉欠揍的表情衝著自己笑。

“喵?”

“啊!?”聲音拉得很長很尖。

“——呀~小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是哪跟線搭錯了,居然敢跑到太歲頭上動土,大仙饒命!”

加上它滑稽扭曲的表情,星火不由得大笑起來。

爆炸過去之後,風暴戛然而止,飛起了雨。

仔細瞧瞧,那隻和小絨鼠差不多大小的蝸牛正在一臉詫異的看著星火。

星火將它撥進了洞穴。

它長著一個巨大的殼,不同於普通的蝸牛殼,那大殼的外形就好像是菠蘿,上面長著很奇怪花紋,雨打在殼上面,字體就變成了紅色還能發出光暈。

蝸牛的頭上長著一張搞笑的臉:細又長的眼睛貼在它的圓形腦袋的正面,就像是人眼,有眼瞳,有眼白。

細長的鼻子,伸到了外面,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蝸牛叼著小木棍。它的嘴呈波浪形,完全無法想象爲什麼長出這樣一張嘴,它的話裡總是帶著嘴型的特徵,發出不規則的抖動。

蠕動著,蝸牛爬到了星火的旁邊,星火的爪子捂在嘴上,另一隻爪子撥弄著蝸牛頭頂上的兩個角,那是真正的角,雖然很小,但是能夠很明顯的感受到那對角很堅硬。角上面,同樣有花紋。

“嘟嘟~”蝸牛的嘴波浪抖動。

星火拿下爪子,收起了笑臉。

此時的天空,也同樣收起了哭泣的臉,咧嘴笑了起來。烈日又當空。

“不好!天晴了,得快點走。”

——蝸牛,蠕動。

它回過頭,看著星火的小圓臉:“大仙,載我一程,感激涕零。”

星火將它放到了頭上,然後朝著它所說的方向快速奔跑起來。星火盤算著,在這裡漫無目的的走下去,還不如陪著這個傢伙更加的有趣。

“看!就是那個!快跟上。”

順著蝸牛鼻子所指的方向,一道火光直線朝著太陽的方向衝去,身後塵土飛揚。

星火張開火翼,縱身飛了起來,在空中追擊著那個奇怪的身影。

靠近了之後,纔看清那是什麼——狄。

那是一種生長在西之國的特有的靈獸。它們長得和壁虎幾乎一樣,只是不同的是,在脖子上有一個能張開的圓形的膜,就像傘一。

在那膜上面,盤著一圈龍的圖紋,這紅色的小龍是活物,當遇到太陽的時候,就會在膜上面轉來轉去,當它的嘴咬到了尾巴得的時候,狄就會發生變化,化作長了雙翼的巨大噴火龍,飛到有火山的地方棲息。因此,它們總是本能的追逐著太陽,幾乎從不停歇。

蝸牛在星火的頭上叫囂著:“哈哈!這回再讓你跑!”

“喵?”

狄直立著身子在奔跑,它的小龍在不斷地轉著圈,從情況來看,它已經快要化作火龍了。

在異界,狄的出現總有祥瑞之兆。

它們在逐日奔跑的時候,會發出青色的煙霧,那煙霧一般看不到,因爲會捲起周邊的塵土,但是那煙霧留到附近的地方之後,不過百日,就會繁花遍野,一片世外仙境。

星火仍舊跟隨著狄,在空中飛舞著。

突然,從身後射來一支毒刺,那是附近的小妖怪的伎倆,再一低頭,成千上萬的毒刺奔著星火而來。

星火用尾巴將蝸牛捲起來,放在自己的面前:“喵~”

蝸牛很氣憤:“喵~喵你個頭啊!我辦不到的!”

星火一吹氣,一個火球直接撲到了蝸牛的面前,蝸牛連忙縮回了殼裡,一瞬間,它的殼變得巨大像是個大盾牌一樣,將星火的整個身體都擋住了,萬支毒箭就這樣被擋了下來。

蝸牛又被放回了背上,星火繼續跟著狄的步伐,逐漸靠近了它。

很快,能伸到天宇一般的參天巨樹橫在眼前。一條巨蟒從樹上突然竄了出來,張著大嘴直奔星火而來。

星火直接將那蝸牛丟向了蛇嘴,自己則輕盈的從蛇的身邊掠過。

蝸牛帶著哭腔喊道:“這天殺的!老孃跟你沒完!”

星火盤旋了兩圈,隨著巨蟒的尖牙一起墜向地面的正是那個蝸牛,星火接住蝸牛,繼續接近狄。

“大仙!饒命,您饒命!”

一直猛虎突然從地面直撲向天,張開了巨大的翅膀,直奔星火而來。星火用尾巴捲起蝸牛:“縮到殼裡去。”

“你是妖怪?”說著,蝸牛乖乖地縮到了殼裡。

星火在空中一個翻滾,用力將蝸牛擲向了飛虎,哐的一聲,飛虎被砸了個正著,掉了下去。

星火接起蝸牛說道:“爲什麼要追狄?”

“它能帶來好運,我要把它據爲己有……你看看我的鼻子,同類裡,只有我是這副模樣,爲什麼只有我長了一隻這個奇怪的鼻子啊!”

星火逐漸接近了狄。

“捉到它,你能改變什麼?”

“……”

“即便是祥瑞降臨到你的頭上,你也改變不了自己鼻子的長度。”

在空中,突然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花海。

火紅色的花海,那花瓣足有星火的身子大小,長著翠綠的葉片。花中央,住著在裡面生活的花魚。

那是一種只生活在陸地上的魚,它們只能在花海中存活。

在花海的盡頭,有一汪清泉,泉水邊上全是來乘涼的生靈們。它們悠然自得,但是見了星火再追狄,全都憤怒的進入了戰鬥狀態。

星火停了下來,將蝸牛朝著狄的方向有力一甩,正中了狄的腦袋。而自己,則降落到了清泉之下,面對著警覺的衆妖怪。

狄暈倒了,日,落了。

月下,是西之國的朝晨。

風溫和,難以想象就在不久前還放生了那樣的災難。

“狄奔跑的道路上,留下了這塊地方僅有的綠洲。”

蝸牛與狄怒目相向。

“雖說是它的本能,但是,它逐日的道路上,的確給予了我們恩惠。”

蝸牛張開大嘴,波浪形。

“可是它逐日的道路上,爲我們在這塊荒地上開闢了一條活下去的希望之路!”

狄站起身,兩腿著地,衝向了蝸牛,憤怒的嘶號。

“我們要保護它!”

蝸牛直接貼在了狄的身上,它的殼像是融化了一樣,佈滿了狄的身體,就像是一層泥。

蝸牛喊道:“哈哈!抓到你了!把祥瑞降臨在我頭上吧!”

星火在空中出現,發出光亮,如日。

狄張開膜,龍咬到了尾巴。

一陣爆炸,化身成了火龍。

巨大的火翼,犀牛角,堅硬的外殼。粗壯的兩足,矗立在地面上,長嘯天宇。

蝸牛附在它的身上,就像是堅硬的盔甲。

“祥瑞,沒到我頭上,反而到你頭上了啊。”

突然一個晴天霹靂,再次引來了爆炸,這一次在清泉的湖面上。

星火飛到更高處躲過了爆炸。在爆炸中,聽到了聚在那裡的妖怪的哀嚎聲。

——蝸牛堅硬的外殼,幫助火龍避免了爆炸的傷害,火龍,則保住了所有妖怪的性命。

星火對蝸牛說道:“爲改變自己而追逐的道路上,被你開闢的道路而惠及的人羣,是不會在意你醜陋的外貌的,因爲至少有他們知道,你很美麗。”

說完,轉身繼續朝著東方飛去,朝著日落的方向,朝著月初的方向,朝著風所在的方向。

常有書載——

西國有火龍,皆爲狄所化。

此物類壁虎,鳴時音似笛中出,故名狄。

狄有龍紋,逐日時動,至首尾相連,化爲龍。

其爲祥瑞之獸,所到之處,盡是如沐春風,百日皆化做世外桃源。人盡嚮往,千年卻不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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