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藍色的山洞之內,看不到什麼光亮,星火在毛尖上亮起了火星,照耀著周圍。山洞之內,鋪滿了骸骨,它們踱步在細碎的骨頭之上,洞穴中回想著嗡嗡的聲音。
不遠處,能看到火紅色的光亮,看來,從這裡出去就能看到針山地獄了。剛剛臨近洞口不遠處,撕心裂肺的哀嚎聲便從洞口處傳來,聲音鑽到耳朵裡,胸口一陣刺痛,像針扎一樣。
走到洞口,山峰一座挨著一座,從山口下去,有條小路,順著小路走,能看到一座大門,從大門走進去,能看到兩個看守大門的小鬼,進了門是成千上萬條小路,每條路的路口都站著一個手持鋼鞭,身形魁梧的鬼吏,他們高高在山的俯視著一步步絕望的走上這條小路上的靈魂們,沒有任何表情。
從那些小路走上去,分別會走上不同的山峰,那些山陡峭險峻,不少的鬼魂沒有爬上山頂之前,便墜落了懸崖。
在那陡峭的山峰之上能看到一根根的針立在山石之上,沒有任何辦法避免踩在那些針上。踩在上面的鬼魂們痛苦的哀嚎起來,一座座高聳的山崖上傳來的聲音讓所有人不禁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敢直視那一片片高聳的山峰和山下翻滾著的巖漿。
那些終於踏著針尖登到頂峰的鬼魂們,顫抖著抱著頭,在山頂上站著一個相貌與路口一樣的鬼吏,他站在顫抖的鬼吏身後,揮起鋼鞭,將鬼魂打下了高聳山崖之下,鬼魂無助的哭喊著,聲音在巖漿只內,化作了一陣煙氣。
在山崖下的遠方,那些鬼魂從瘴氣中走出來,踏著巖漿邊上的細小的溪水,再次回到那條絕望的山路之上。
星火一行,對著地獄絕景,已經無言以對。
“你們……”這聲音從他們的身後傳來。
回過頭,一個留著長鬚白髮的老者的鬼魂站在星火一行的身後,他身上掛著手銬腳鐐,脖子上掛著項圈,一條鐵鏈從項圈上伸出來。這老者一臉驚訝詫異的看著正在驚歎眼前這片針山地獄的妖怪們。
星火說明了來意,老者撫著鬍鬚,表情變得嚴肅認真起來:“我雖然生前褻瀆神靈,被閻王判到刀山地獄,飽受刀剮針刺之苦。但是,我是算命先生,這點本事還是真才實學的,你們,在地獄有一劫,要小心啊。”
說著,老者朝著山下走去,突然他回過了頭:“對了,如果被鬼吏纏住了,最好如實說明來意,然後把這個給他,說不定能睜一眼閉一眼就放你們過去了。”他拿出一沓陰司紙錢,交到了凌的手裡,囑咐星火說道:“此處受難的靈魂要被關押兩萬年方可輪迴,刀山地獄的一日是人間的七千五百年,按照人世的算法,要被關押五百四十億年,這麼長的時間裡,那些鬼吏很少有閒暇之日,有錢能使鬼推磨嘛,哈哈……”
老者說完背對著星火它們遠去了。
“那他能從這裡通行,還沒有鬼吏跟著,應該是這些錢的作用了吧?!庇駜和h去的背影,面現愁容。
“我們要找到白色的山才行?!毙腔鹫f著,展開了火翼:“我從空中搜尋一下,你們稍等我一會兒?!?
說著,它飛到了空中,一直頂到了刀山地獄的頂端的巖石,盤旋了好一陣子,星火終於飛了回來。
“找到了,但是,我們飛不過去?!毙腔鹫f著,望著那個大門邊上的一條灌木林小路說道。
星火帶著冰泣花,頂著小松鼠,在它的身後,跟著一隻潔白的蝴蝶。樹木很矮,剛剛高過了星火的頭頂,這片地方沒有人過,也不知是爲什麼而出現在這裡的,但是剛好適合這些不速之客們的掩護。
“對了,星火,這裡究竟是針山還是刀山?”珍珠終究忍不住,問了自己最爲好奇的問題。
於此地無緣的生靈大多如此,如果是償付罪業而來的,根本就不會在意這地方究竟是哪裡,在這地獄之內,最想見的十殿閻王,就是掌管轉生的轉輪王了吧。
“那些針一樣的東西,其實是刀片。”星火說:“而且遠處的地方,我還看到被脫光了從山底攀著刀片上到山崖頂的……”說著,星火突然頓了下來,沉默的走著。
珍珠也沉默了起來,對於無緣此地的它們來說,再也不想來到這裡一定是它們共同的心聲吧。
“什麼東西!”星火正沉默著,被這一聲恫嚇下不輕,它弓著身子,毛都炸了起來,珍珠一臉無辜的坐在炸起的毛的尖端,兩隻耳朵晃了兩晃。
玉兒竟然沒有注意那巨大吼叫聲,毫不知情的超前飛著。
站在它們面前的,是個鬼吏,他也是青面獠牙,手持鋼鞭,在腰間,還彆著一大串銅錢。
他伸手一把將玉兒抓了起來,被抓到的時候,玉兒才反應了過來,她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動彈。
與自己生活的北之國不同,地獄裡的鬼吏,看來是絕對的,他們都沒辦法對付。
星火由驚異變成了憤怒,怒視著那鬼吏,秉著呼吸,不發出任何聲音。鬼吏則不以爲然,完全無視著星火的威脅,仔細的端看著手中的蝴蝶,大眼睛好奇的靠在玉兒的面前,眼珠上下左右的晃動著:“這不是引路靈,妖怪嗎?”
玉兒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一動不動的躺在他緊緊攥著的手掌中,對於越是強大的妖怪來說,命懸一線的時候,反而越是容易變成這樣,與其說是頓知天命,倒不如說,是孤寂一生太過勞累,想找個解脫的法子罷了吧。
星火突然猛蹬地面,舉起巨大的火爪順著鬼吏的眼睛就是一下,巨大的血柱衝向天空,鬼吏猛然倒地,痛苦的打著滾。星火叼起墜入地上的玉兒,朝著白色的山峰高速的跑去,珍珠抓著星火的毛,在空中飄蕩著。
步入白色山嶺的洞穴內,珍珠開始咳起來,星火停下身來,將它頂在頭頂,兩條尾巴輕輕地撫摸著它的後背和頭頂,珍珠慢慢的平靜了下來,示意自己沒有什麼問題。
玉兒化作人形,驚魂未定,對凌脫口而出:“還有多少時間?”
凌站了出來,走到了洞穴的出口處,回頭小聲對跟上來的玉兒說道:“時間不多了,紫花潭是最後的機會,我們都沒有辦法確定究竟能不能讓它得救,我能做的,都已經做完了?!?
說著,凌伏在了玉兒的懷裡,玉兒回過頭,溫柔的看著正在安慰珍珠的星火,不禁感到心裡有什麼東西在融化。
“一直焦急的想要感到紫花潭的,明明一直不是這悠閒的貓來著。”玉兒說著,輕撫著凌的頭,凌在她的懷抱裡抽泣著,冰雪出身的這對北國美人,相互依偎在一起,玉兒知道,這是從未有過的體驗,從來沒有誰,會想這樣來依靠她,千年以來,像這樣倒在她懷裡的,只有敵人的死屍。
她開始明白,星火不緊不慢的前進在去往紫花潭的路上的原因,開始明白,擁有各自歷史的彼此,能夠如此相處和接觸的原因是什麼,能夠理解,自己爲什麼會在死裡逃生之際,第一個關心的問題,是珍珠的生死,千年以來,這不曾有過——“第一次,覺得活下去或許是件好事。”
就在她這樣默默感動的時候,整個地獄響起了巨大的警鳴聲,像是千萬只蝗蟲掠過才能發出的嘈雜且令人恐懼的聲音。星火突然起身:“我們得趕快走,不然就出不去了?!?
幾人飛到天上,俯視著山下插滿了尖刀的樹林。
鬼吏們站在山頂,拿著武器對著星火它們叫囂著,弓箭從山嶺的頂端朝它們飛來。在山嶺之下,那些樹木上掛著一個又一個的靈魂,他們被尖刀穿過後背的皮肉,一個挨一個的掛在樹木上,血滴在地上,滋養著這些長著尖刀的鐵樹。
一望無際的林子裡,被刮開後背的靈魂在無助的徘徊,發出絕望的嘆息聲。
“先逃離這裡在說吧。”星火下著指令,飛到更高處,試圖找到神荼所言的那個巨大的鬼門關。
“快……”凌剛想說出自己掩護它們脫身的建議時,一隻纏著地獄業火的箭頭扎進了她的胸口,凌從天上直線下墜,她聽到了星火的大喊,看到了珍珠痛苦的表情,更聽到了玉兒絕望的呼喊。
“把這個火玉……”凌拿出火鳳交給她的紅色的玉石,想起了夢中鳳凰告訴她的事情。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朝著天空一拋,輕輕地閉上了雙眼:“鳳凰啊,求你救救它們吧,我願意在地獄裡付出所有代價……”
火玉一陣光亮,突然燃燒起來,從火中飛出了一直巨大的火鳳,接住了下墜的凌,又拖著一臉驚訝的星火它們,一瞬間,從這個鐵樹地獄裡消失了。空留下了那些在山嶺上跪地下拜的鬼吏們。
當它們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到了彼岸之地,這個如詩一般的仙境之中,星火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夢,然而現在,它卻不怎麼關心自己夢想成真的這一時刻,而是自己兩個夥伴的安危。
凌化作了原型,一片黑色的瘴氣纏繞著她的花瓣,珍珠的呼吸急促。
玉兒撿起從凌身上掉下來的那些紙錢——“這是……是神荼寫的通行令?!?
常有書載——
地府之內,萬靈生畏之地。
主此處者,十殿閻王。
不論大小高低,翻步入地獄者,皆以萬億年償其罪業。
分八熱地獄、八寒地獄、遊增地獄及孤獨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