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黃昏,夕殞河畔流水淙淙,南岸有一個天然的小峽谷,易守難攻,其中灌木叢叢,禽鳥縱橫。
落日之時,倦鳥還林,谷中唯有鳥聲陣陣,一派寧靜的表面下,卻是波瀾四起。
眼看暮色就要降臨,那早就埋伏在此的“波瀾”不禁擦擦額頭的汗水,聽著遠處似有似無的兵器交織聲,抱怨道:“俺說,這都等了一天了,怎麼還沒……唔!”
“噓!”沈洵趕緊從背後一把捂住大熊的嘴,狠狠在他背後掐了一把。
其它蹲在他旁邊的人趕快警惕的看向四周,確定周圍沒有半個敵人,才放心的舒出一口氣。
此番戰役南乾的將軍只是一個無名的小將,皇甫微微用計,幾個旅分次不定時的突然襲擊,幾番進退之後,一干南乾軍被搞的軍心惶惶,草木皆兵。
幾次誘敵,這小將終於沉不住氣而開始主動攻擊,此次七旅的任務,便是埋伏在這條谷地中,守株待兔。
從接到命令後一大早蹲在這裡,一天下來除了幾個饅頭卻是滴水未盡,埋伏的將士們心裡都微微有些焦躁,只等早點結束了任務回去吃飯。
本是很簡單的任務,可不想,敵軍真正到達之際,卻是變數橫生……
周懷風望著前後漸漸迫近的敵人,已是暗中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眉頭緊皺。
一見敵人入谷,他便即刻下令圍攻堵截,伶欲出手阻止,可惜命令下得太急,衆人已迫不及待的衝出灌木,沒能趕上。
周懷風完全沒有料到他們圍擋住的南乾軍只是探路的“石子”,大軍還在其後沒有進來。周懷風只恨自己沒有看清形勢就下命令,操之過急,導致後面過來的南乾軍把他們給圍了個正著。
伶看了看涉水而過越來越多的敵軍,估量了下情況,援軍還追擊在敵軍後方,不可能馬上就到,若是現在冒險一拼,怕是在等到援軍到達之前,就得全軍覆沒……他走到周懷風耳後低聲道:“現在南乾軍還未深.入,若是從北面突襲撤退還可有一線生機。”
周懷風不由面露悽然之色:“這我當然知道,可是我下了錯誤的命令,才使得我軍過早暴露了身形,叫我以何顏面端著個逃兵的名頭回去見將軍?。??”
伶看他一臉固執,暗罵一聲老頑固,勸道:“皇甫那裡我自有說法,你若是現在不下令突圍,一會兒可是想走也走不掉了,難道你想因一人之過害的全七旅葬身此處!?”
周懷風緊緊的閉了下眼,渾身都僵硬的微微發顫,站在他身後的月幽面露憤慨之色,瞪著伶道:“你一人怕死就罷了!難道要讓所有人都道七旅是貪生怕死之徒!?”
伶完全不理會他的叫囂,只冷冷的對著周懷風命令道:“突圍?!?
雖然這臨戰而逃的命令下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但周懷風一瞬間被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戾氣嚇得一個激靈,連想要再諷刺幾句的月幽也驀地的住口,情勢所迫,又想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周懷風只好豁出去般的大吼道:“從北面突圍!”
這一句彷彿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命令一到,戰鼓雷起,全旅一百多人開始向北面的出口聚攏,如錐子一般打破北邊較爲薄弱的人牆。
大熊幾個知道伶是將軍捧在心尖兒上的人,自然不敢怠慢,馬上護著他往出口走。
就在快要突圍之時,在後頭殿後的大熊忽然一驚,急急的就往戰圈裡跑。
亮哥一把拽住他:“混蛋!你去幹嘛?。俊?
大熊一邊掙脫,一邊頭都不回的吼道:“孃的!沈洵不見了?。 ?
幾人聞言一驚,本來且戰且退就一片混亂,四處兵荒馬亂的,哪裡還有沈洵的影子。
大熊力氣大得很,一排手就把亮哥甩開,拎著大刀紅著眼往回殺,伶暗罵一聲,見四周五火的兄弟一個個面露焦急之色,想起那柔柔弱弱的小書呆平日裡溫溫笑著的樣子,還真是不忍心丟下他不管。
“你們先回去?!彼畹?。
“伶!”“伶公子!”周圍瞬時響起一片驚呼,話音都未落,就見伶身形一閃,消失在混亂一片的盔甲中。
變化來得太快,幾個五火的兄弟瞬時嚇的紅了眼,亮哥一聲大喊:“奶奶的!夫人都衝進去了!你們這羣臭兵簍子窩在這裡抵個屁用!是兄弟的就給我殺過去??!”
喊完就身先士卒的衝了進去。
剩下的哥幾個面面相覷,眼看就要突圍成功,現在進去,不是連命都給賠了麼?唯有狗子和亮哥毫不猶豫,掩護著明涵一起衝了進去,周懷風還在隊伍尾巴上和幾個小卒纏鬥,也沒有注意到隊伍裡少了這幾個人,七旅快速的撤退著,卻獨獨把沈洵幾個人留在了戰場上。
大熊殺的紅了眼,黑色的盔甲上已經染滿了鮮血,完全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手臂上臉上多了許多傷口,左手臂被狠狠的劃了一刀,深可見骨。一路排除萬難的將南乾軍撕開一個口子,他一面嘶吼著沈洵的名字,一邊艱難的應對著四面八方的敵人。
“在這裡!”伶的聲音突然響起,似是用了內力傳音,那清楚的音色彷彿大熊的救命稻草。大熊只一愣,馬上循著聲音的方向殺過去。
快走到聲音的源頭處,他卻發現四周的敵人都沒有再衝過來,而是十分戒備的立在原地,盯著包圍圈中的一干人。
奮力殺入包圍圈後,才驀地發現狗子、明涵和亮哥都在,伶一手攬著虛弱的沈洵,一手握著一支搶來的□□,站著的四人身上臉上全是鮮血,而以他們爲中心,四周竟是像散落的葉子一般鋪陳著南乾軍的屍體,死狀十分慘烈,看那平整的切口,似乎是一刀就把人的腦袋和四肢給割分,毫不留情。
屍體混著滿地的四肢頭顱,一片狼藉,嚇得周圍一干南乾士兵滿面菜色,不敢前進。
大熊此刻卻看不見這血腥的場面,而是急急的奔到伶身邊:“他怎麼樣了!?”
“蛇毒,”伶舉起了沈洵的左手臂,那裡的虎口上有兩個清晰的牙印,“是竹葉青?!?
大熊這才鬆口氣,還好不是什麼太毒的蛇。
但他的神經又馬上緊繃起來,因爲周圍還有一干虎視眈眈的南乾“毒蛇”。
畢竟被唬住只是一時的,四周的敵人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伶的眼睛向身後的一棵大樹看了看,冷聲道:“戲也看夠了,還不想下來麼?”
衆人不知所以,卻轉眼見那樹上飄下一了個人影,在場的幾人都吃了一驚,怎麼也沒想到,那人,竟然會是月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