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幾次,有些幽暗的影子飄浮在四周,試圖向我靠近,因爲有身上的正陽符,那些東西不能靠近,最終又悠悠地飄遠,我立刻鬆了一口氣,眼看就要到半山腰了,身後幽幽地響起一個聲音:“步……天……易……”
“林天易,記住一件事情,如果聽到陌生的聲音叫你的名字,一定不要回頭,一定要記住!”
蒙洛的提醒還響在耳邊,嚥下一口口水,我對那個聲音置之不理,卻覺得有一種奇怪的力量在牽引著自己,尤其是自己的腦袋,總是不受控制地想轉(zhuǎn)過去,我必須不停地搖著頭保持清醒,“步……天……易……”那個聲音又來了,我呸了一下,蒙洛一提我就知道爲什麼不能回頭了,我好歹也是鄉(xiāng)下長大的,身邊又有幹爺爺!
夜深人靜獨自走夜路,聽到陌生人叫自己不要回頭,是因爲人的的肩膀上有兩盞燈,那是人的陽氣匯聚成的,晚上走夜路的時候兩盞燈都亮著,一旦回頭,頭從哪邊轉(zhuǎn),哪邊的燈就會滅掉,所以,聲音會從兩個方向傳來,誘使人從不同的方向回頭,一旦兩盞燈都滅了,之後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我身上雖然有正陽符,可是畢竟八字輕,易見鬼,勢必會成爲山中孤魂野鬼的獵物。
我嘴裡不停地念著,在念什麼自己也不知道,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回頭,那聲音時不時地幽幽飄過來,一會在左,一會在右,在空寂的山谷裡,這聲音就像在耳邊直接響起,我沒有辦法無視它們,原本平靜堅定的心情變得越來越煩躁!
我從小就不喜歡一種聲音,油筆在紙上寫字的磨擦聲,或是指甲在牆壁上抓時發(fā)出的聲音,這兩種聲音就像在心上拉鋸,拉來拉去,拉得人心裡難受,我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是聽到了油筆在紙上的磨擦聲,聲聲都讓我心煩意亂,恨不得大吼一聲,然後迅速地跑開,我正在左右搖晃時,突然有人衝出來,迎面與我撞上,這猝不及防的一下,我?guī)缀跻獡P起手上的刀了,只聽到老九的聲音響起:“不要動!”
與我撞上的人一指掐在我的後頸上,一股刺痛傳來,隨之,那些心煩意亂徹底消失了,雙腿一軟,面前的人將我扶住:“好險!”
老九走了過來:“你怎麼不打電話?”
“你手機不是關(guān)機了嘛。”我沒好氣地說道:“是不是沒電了?”
老九這才掏出自己的手機,嘴裡罵道:“不是沒電了,格老子的,放在口袋裡不小心關(guān)機了,對不住啊,林天易。”
我真是哭笑不得了,這是老天爺在考驗我吧?
過來接應(yīng)我的人正是魚玄師叔,他把著我的脈,然後說道:“怪不得了,你是這樣的體質(zhì),那些東西纔會死咬住你,幸好你的意志力夠堅定,還撐了這麼久。”
我見魚玄師叔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fù)得不錯,說道:“蒙洛還在下面等你們,先過去再說吧,師叔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好,多虧蒙洛及時趕到,那人的鬼手掌好厲害,差點讓我死在荒郊野外。”師叔說道:“走吧,正好一起過去,有我在,那些孤魂野鬼也不敢靠近了。”
這回的確是少受了些苦,我們?nèi)齻€人回到竹屋的時候,陶冉已經(jīng)過來了,這姑娘也挺厲害的,只是簡短地跟據(jù)我的描訴,就找了過來,不過我這一來一去,居然花了一個多小時!
陶冉不是一個人來的,與他同行的還有離人組的小助理華城,兩人正站在長桌邊上,皺著眉頭,蒙洛依然坐在地上,一幅要死不活的樣子,聽到外面的動靜,陶冉下意識地回頭,對上我的眼神,非但沒有避讓,反而直接對上了:“晚了一步,要是早點通知你們就好了。”
任何人見到眼前的一幕,都會覺得心裡不好受,後悔,懊惱,氣憤,抱歉,各種心情交織在一起,陶冉是女人,更不例外。
“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可惜那個傢伙已經(jīng)跑了。”我問道:“這些嬰兒的屍體你們會怎麼處理?”
華城說道:“經(jīng)過法檢以後會交給他們的家人,最終和他們的母親一起被火化。”
蒙洛說道:“事情的前因後果已經(jīng)告訴他們了,要找到這個人,必須通過蕭棋,這傢伙是他請來的,他最清楚底細。”
陶冉說道:“這一點你們不用擔(dān)心,我會去找蕭棋的,有結(jié)果會盡快通知你們。”
“陶警官做事,我們放心。”我笑著說道,突然覺得笑得太刻意,馬上又收了笑容:“你們忙,我們不就打擾了。”
魚玄衝蒙洛招了一下手,趁著陶冉和華成收拾嬰兒屍體的空當(dāng),我們走到一邊,七洛迫不及待地問道:“師叔和那人打過照面,看清楚是什麼人了嗎?”
“身材矮小,比這位兄弟要矮一個頭的樣子。”魚玄說道:“可惜天黑,當(dāng)時迎面撞上,只顧得交手,沒有看清楚面貌,對了,此人的下巴上面有一顆痦子,還挺大的,長相倒是普通,尋常人的樣子,唯一的特徵就是那顆痦子了。”
“年紀如何?”我問道。
“看著比我年輕一些,大概就剛剛四十的樣子。”師叔說道:“身手好,而且擅長的是一些被禁用的道術(shù),修的不是正道,是邪術(shù),十分歹毒啊,用這種東西也不怕?lián)p了自己的壽命,不知道是哪個山門出來的,這麼歹毒。”
“師叔,老九冒昧問一句,你怎麼會來這麼偏遠的地方?”老九突然發(fā)問,蒙洛有點驚訝,面色馬上尷尬起來。
老九問的也是我心中的疑問,這地方離公路遠著呢,一般人誰沒事跑來這裡?而且又剛好撞上,未免太巧了一些,這位師叔也不傻,馬上就知道了老九的意圖,說道:“我也覺得太巧了一些,可是我今天是到離這山不遠的道觀去的,車子在路上壞掉,耽誤了一些時間,進山的時候就天黑了,我著急去道觀,所以沒有停留,就一直往這裡走,走到這裡就發(fā)現(xiàn)不對勁,先是看到了地眼,然後又發(fā)現(xiàn)了這裡的竹屋。”
蒙洛突然“啊”了一聲:“師叔你不會是去看老道長的吧,馬上就是他的大壽。”
魚玄無可奈何地說道:“你纔想到這裡是什麼地方?”
蒙洛抓抓自己的頭:“從另外一個方向過來,就有些暈頭了,林天易,這附近的確有道觀,裡頭的老道長馬上七十大壽,就這幾天,我前幾天還尋思著忘記什麼事情了,原來是這件事!”
這小子大腦脫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老九的身子馬上鬆弛下來:“你這小子年紀輕輕地,怎麼不長點記性,現(xiàn)在也好,至少弄清楚了,我說蒙洛的師叔,我這個年紀不小,可是嘴還輕,不懂得輕重,你老人家不要放在心上。”
“不礙事,這事情要是不講清楚,我心裡也是個坎。”師叔說道:“我匆忙趕路,結(jié)果來到這裡,剛一走進來就看到擺在桌子上的嬰孩,我當(dāng)下感覺不對勁,正要後撤,這傢伙早就埋伏好了,突然打了我一掌,他的掌心沾有陰氣,正是我們道家常說的鬼手印,我不知道他功力如何,可是我受了傷,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只有倉促逃離。”
“這個鬼手印這麼厲害?”老九問道。
蒙洛說道:“通曉陰陽術(shù)的人都知道,有些東西是不能用不能做的,比如之前的養(yǎng)小鬼也好,鬼童子也好,都是缺德會損自己的陽氣的,鬼手印也是,有些新入葬的屍體,喉嚨裡還卡著一口氣,憋在胸腔裡不能出,有人會刻意去吸這口氣……”
我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故意去吸?”
“這一口氣半陰半陽,不是純粹的陰氣,吸進去加以吸收,自己也會成爲半陰半陽的人。”蒙洛說道:“將體內(nèi)的陰氣逼到手掌,然後打出去,就會成爲鬼手印,這是置人於死地的做法,因爲是純粹的陰氣,一旦侵入到體內(nèi),就沒救了。”
“所以剛纔師叔是在生死線上?”老九越發(fā)難爲情了。
“是的,陰氣已經(jīng)侵進去了,如果我再晚到,就真的來不及了。”蒙洛說道:“還好師叔用了飛鶴傳書。”
“我本來是想飛鶴飛去道觀求救,沒想到你就在附近。”師叔說道:“既然如此,你和我一起去道觀賀老道長的大壽吧。”
“師叔現(xiàn)在受損,也需要人照顧。”我說道:“蒙洛你就辛苦一下,送你師叔過去,不過,你這賀壽沒有禮,不太好吧?”
“不礙事,道長不在乎這個。”蒙洛說道:“師叔,現(xiàn)在就走嗎?”
“是啊,天亮以前到達道觀吧。”師叔說道。
蒙洛馬上扶著師叔離開,我和老九對視一眼,見兩人走得遠了,老九這才說道:“如果鬼手印是那樣的原理,這位師叔倒不至於拿自己的命來拼了,是我想得太多了。”
我突然伸手拍在自己胸口,不管怎麼試,力度還是不夠,我又拿老九當(dāng)作對象,一一地試,最終確認師叔不可能以那樣的力度打到自己的胸口,“可惜。”我脫口而出。